《暮色臣臣》霹雳吧啦大小姐

5、Chapter 5

　　夜色将最后一丝光亮吞噬。

　　南暮这头躺在病床上被病毒消耗精力，昏昏沉沉不停。那头沈非臣则是走在路边不知道何去何从。

　　病房内褚译在等南暮睡着之后，去车上拿了电脑，就坐在床边开始整理未完的工作。还被同病房的人调侃，对女朋友真好，褚译点点头，然后把放在地上的那篮子沈非臣送过来的草莓给大家分了。

　　此时也不过是夜里八点。

　　S市的夜生活丰富，商圈灯红酒绿，靠近酒吧附近卖唱的歌手唱的情歌更是动人心弦。莫大的都市，行走的人们，路过都会在歌手面前驻足片刻，或是和身旁人的笑笑说这歌手唱的还不错。

　　沈非臣一个人走在路边，听到熟悉的曲调，停了步子。

　　此刻正好唱到：“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不同于原唱的欢快，这个歌手语调间则更多了失去之后的惋惜。

　　听情歌无妨，最怕被歌词触动，沈非臣坐在路边花坛，从兜里掏出了烟，点了一根，就那么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听着。

　　脑子也不自觉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南暮的时候。

　　两人以前在一起，沈非臣没细说，南暮就一直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打架那次。还一直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才会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

　　沈非臣那时听到这话也只是亲亲南暮的脸颊，不会多说。实则在那次之前，他就注意到她了，不，用注意不太合适，应该是喜欢。

　　重点中学，还是在重点中学的尖子班，中考的压力是不小的。即便沈非臣学习一直不错，也时常会被周围学习的低气压影响，觉得发闷，所以中午午休时候，都会去操场上打篮球。

　　篮球打完，会去宿舍楼那边休息，趴在二楼栏杆上吹吹风，成了他放松的必要一环。

　　那天刚趴到栏杆上，就看到钱娜拉着几个小姑娘将另一个女孩子围在中间。钱娜这个人和他同小学，到初一还同班。性子乖戾任性，最喜欢干拉帮结派的事情，一向烦她，这种事情他见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实可以管，却没什么必要。

　　在沈非臣看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就会有这样的那样的事情，往大了说虽然不至于到什么江湖的地步，但是学生之间也绝对不会说什么一片美好。尤其是女生，心思太过细腻，麻烦事儿也就多。

　　校园暴力哪里都有，被暴力者还是需要自己反抗，自己爬起来，别人帮，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隔的不算远，也就能看清那被围着的女孩子一头长发，碎碎的刘海，低着头，浑身每一处都恨不得表现出我是弱者的模样。

　　支着脑袋，沈非臣就当起了旁观者。

　　欺负人是老套的，无非就是脏话，巴掌，没什么看头。钱娜也像是觉得无聊，又或者在学校里不太方便，随手一巴掌就走了。

　　只剩那个女孩子站在原地，人走了之后，也没动。她低头整理了整理了校服，将被拉扯的领口扯了扯，连袖子都转了转，随后从口袋拿出个小梳子将头发从新梳了梳。

　　沈非臣能看到那梳子是粉红豹的图案，从上而下，那一头长发及其顺滑，日头下乌的发亮。动作不疾不徐，十指慢慢，出奇的还让他有了些温柔的体会。

　　“南暮。”

　　听到有人这么喊了一声，然后，那个女孩就抬起了头。

　　眼睛很大，异常的亮，其中还能看到水光，面色全然无阴霾，更无低气压，即便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抬头一瞬，惊动了沈非臣的心。

　　多漂亮的孩子啊，沈非臣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一个句子来描述她，不是好漂亮，也不是真特么好看，更不是这个女孩子，而是孩子，对，就是漂亮的孩子。

　　被欺凌者的委屈在她身上看不见，被欺凌者的狼狈在她身上看不见，眼里的水光将她整个人润泽，左脸通红，瞧着楚楚可怜却又充满希望，轻轻浅笑，又像太阳雨，矛盾又和谐。

　　人走了，沈非臣没动，年少时的他对于这种被某个人惊动的感觉是陌生的，甚至还有些抗拒。没有刻意去打听这个人，也没有刻意的去做些什么，只是偶尔在学校里看到长发的女孩子，会多看两眼。

　　学校太大，学生也太多，如果不是主动的去找，其实交集基本为零。

　　直到升学到初二，放学值日，他和发小苏是负责操场那一块儿。懒得搭理苏是拿着扫帚对他的挑衅，眼尾余光就看到钱娜。

　　再转头仔细一看，钱娜挽着的人不就是南暮。前者满脸做作的笑，后者则是木木的表情。长发没有了，成了及肩的短发，心里头不自觉道了句可惜，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了。

　　“我最近听说是钱娜要换手机，就一直找人诈钱，不给就会被欺负。”苏是瞥了一眼，朝着沈非臣笑：“那女孩子应该也是被要钱的，倒霉咯。”

　　“钱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从小到大一点没变。”苏是啧啧两声，还嘀咕了句：“没办法，谁叫她家家底子硬气，这妹子也是可怜，听说没少受欺负，女孩子的嫉妒真可怕，漂亮也是种罪啊。”

　　沈非臣直接就给了苏是一脚。心里更是说不上来的烦躁，气南暮懦弱，不知道反抗，更气这帮子人渣。搜集了名单交上去教导主任的时候苏是还笑他，说是他改性子了啊，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

　　留不留名的沈非臣是没想过，不过他实在看不上南暮那种弱者，一回两回的也就算了，怎么能长期被欺负还一点都没动静的，看那木木的德行，怕是也多少有点抑郁，心智不坚，也无甚特别。

　　心里瞧不上，更和自己说，只帮这一次，以后不能再管。

　　同样的，也就是交上去名单的当天放学，刚好从南暮班级门口经过，她正在做值日，沈非臣明显看到南暮左脸还有点红肿，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什么。偏偏拿着扫帚扫的认真，和同学一闹笑的璀璨，哪里像个被长期校园暴力的。

　　心是真的宽，还是这人真的虎，沈非臣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惊奇她身上为什么没有阴郁感，是勇气吗？还是坚韧。

　　那双眼其中的明亮和柔和糅杂一处，将沈非臣那颗早已被其惊动的心，烧了起来。

　　再到那次雨天的树林打架，南暮这个人便彻底闯进了沈非臣的生活，麻烦诸多，却让他甘之如饴，心头那团因她而起的火，也再没灭过。

　　一根烟抽完，这首歌也结束了。

　　沈非臣还是没动，只问自己，问自己心里这把火是不是也该灭了。

　　前头就是清吧，掏出手机给苏是打了个电话。

　　两人约在清吧汇合。

　　酒吧里放着爵士乐，周围的女人打扮或精致或性感，拒绝了好几拨想要联系方式的女人，苏是嘴皮子都累。直接倒了杯纯的伏特加推到沈非臣面前：“大哥，我求求你，你下回带个女人来酒吧成不成，我是真的怕，真的慌，上回因为你不给微信，我说我加我加，那女人是一杯酒直接泼我脸上了。”

　　“你看看这才两小时不到，我都加了一大堆人了，我尼玛受够了早上一起来打开手机全是问你的消息了，走不走，不走你得把这杯给我喝了。”苏是嘴皮子利索，倒是也没真想沈非臣喝。

　　这几年沈非臣在英国把胃吃坏了，这一杯伏特加下去，不说送医院，也够让他难受一宿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也就真的醉了。

　　苏是拍了拍他，收起戏谑的笑，认真道：“真放不下，就去追，就去抢，撬人墙角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我是不耻，放你身上我也觉得不是不能接受。”

　　手掌能感受到抖动，沈非臣支着胳膊，捂着脸，一个大老爷们被感情搞成这个样子。

　　苏是点了根烟，也沉默了。自己兄弟和南暮那档子事儿他是一路看过来的，即便他是发小，也没法说，没法劝。更因为是一路看过来的，他就更说不出口让沈非臣放下这句话。

　　沈非臣不容易，南暮也让人心疼，所以苏是也没办法去怪南暮。

　　看着沈非臣仰头，因着酒精而泛红的脸，苏是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不影响他拿手机录下来。

　　酒吧内的灯光让人恍惚，背景音乐成了促发情绪崩溃的点，脑子里一遍一遍闪现南暮看到褚译之后放松的笑脸，沈非臣仰躺在椅子上，眼角一滴泪，脸上却是发苦的笑，道了句：“她不爱我了，苏是你知道吗？她真的不爱我了...”

　　不爱了三个字虽轻，但又重，念叨一遍就像给自己心头插了一把刀。

　　沈非臣自虐一般，念了无数遍，给自己心头插了无数把刀。

　　最后苏是把喝多了的沈非臣扛走，就这么个一米八的汉子愣是蹲在路边可怜兮兮盯着苏是来了句：“我家宝贝儿就这么和别人跑了...她就这么和人跑了...”

　　深夜酒吧附近，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苏是是真的觉得丢人，又把沈非臣拉回了酒吧，直接把沈非臣彻底放倒，扛去了酒店。

　　为什么不去自己家，因为苏是真的怕自己兄弟，这个酒量不好的傻子，把自己家里吐的乱七八糟。

　　凌晨三点，南暮醒了，床边是趴着睡着了的褚译，习惯性的摸了枕头底下的手机，打开微信，一个好友申请。

　　点开，是苏是。

　　南暮手指动了动，选择了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