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灵照》石头stone

10、第 10 章

　　珑月阁。
　　西候君进去的时候，隔着珠帘，发现容玺墨已经在内室中等他。
　　灯火明朗。他坐在榻上，一方案几前，正抿茶。
　　俊逸出尘的相貌，以及举手投足间漫不经心的优雅，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度。
　　他本来就该是王，不是么。
　　“西候君，请。”
　　石随行的话打断了西候的神思，他收起神情，一笑，往里走。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不近女色的冷面修罗王么？”西候掀帘进去，“几月不见，非但连娶两位王妃，而且竟然也学我等凡人逛起窑子来。”
　　容玺墨垂眸不语，石随行汗道：“爷已经等了您半个时辰。”
　　“怕不是在等我吧，”西候边走边笑，“听说，今晚可是醉月楼新头牌弱月姑娘的破瓜之夜，想必誉王是在等着一睹弱月姑娘的芳容吧？”
　　容玺墨淡然抿茶，冷唇轻启：“无聊。”
　　西候落座在他对面，拿起一盏茶喝了一口。
　　“说罢。”容玺墨语气沉冷命令道，“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让随行直接告诉我。”
　　西候凛了神色，正了语气，倾身问道：“下个月是不是皇后的生辰？”
　　容玺墨顿了顿，抬眸吐词：“是。”
　　“那，宫中应当有盛宴吧？”西候问道。
　　容玺墨面无表情：“是。”
　　“孤裴知去不去？”西候道。
　　容玺墨抬眸：“怎么？”
　　一旁，石随行拱手道：“孤将军是皇后家的姻亲，理当去的。”
　　西候直了身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来，放到案几上，声音压得很低：“那誉王可要小心了。”
　　容玺墨放下茶盏，将信笺拿起来看。
　　纸面润滑厚重，是澄心堂的好纸，非达官显贵不能用。字迹笔力均匀，用笔有度。
　　“青羌王亲启，今托汝为老夫觅一斤青塘玄冥铁，老身自当相报，先谢为敬。”
　　落款是孤裴知。
　　容玺墨看着信纸，蹙眉凝思。
　　一旁，西候解释道：“这信是几月前我的部下从邙山道上抓住的细作身上搜出来的。这孤裴知竟然与青羌王暗自媾和，想让青羌王为他私炼一斤玄铁，誉王想，他要这个作何用？”
　　容玺墨道：“你觉得当日射杀我的人是他？”
　　“这玄冥铁得雪域真寒，穿透力极强，所铸之箭百步之外可穿大石。他得这个来，必然是要射杀非常重要的人，确保万无一失。”西候道，“誉王可知，当日我给石随行的玄铁，也是从这个细作身上搜出来的。”
　　“所以，可见孤老儿那里原本就有玄铁？”容玺墨问道。
　　西候点头：“就在我劫到这信的一个月后，誉王就差点被玄铁箭所伤。太巧了。”
　　容玺墨垂眸看着手中信纸，沉思。
　　西候笑：“怎么，誉王认为这信是我伪造的？”
　　“非也，”容玺墨摇头，“这世上有一万种方法可以伪造普通人的笔迹，但是，想要伪造一个左利手的笔迹很难。孤老儿长年在外作战，右手手筋负伤，惯用左手写字。我与他并肩作战多年，非常熟悉他的笔迹，这分明就是他亲手写的。”
　　“所以？”
　　“所以，”容玺墨道，“孤老儿确实在我被射杀之前，向青羌王讨要过玄铁。”
　　西候叹了一口气：“那誉王有何打算？”
　　容玺墨未答，沉思良久。
　　这信不但可以证明孤老儿可能和当日射杀自己的玄铁箭有关系，而且，也证明他和敌国青羌王暗中来往，有通敌叛国之嫌。
　　射杀皇子，通敌叛国，无一不是诛灭九族的死罪。
　　而当今的天子，宁可枉杀一千，也不会错放一个。
　　所以，如果这信落到天子手中，必然是不问缘由，灭门抄家。
　　思忖片刻，他拿起信纸，靠近烛火。
　　火苗吞噬信笺一角，蔓延而上。
　　西候见容玺墨如此，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誉王何故如此？”
　　容玺墨垂眸看着火苗中的信纸神思拉长：“本王十六岁征战沙场，与孤裴知相识八年，他算得我半个师父。如今，他又将膝下仅有的两个女儿都嫁入誉王府，自然没有对我动手的理由。”
　　西候劝道：“可他也是一个月前才将两位千金嫁给誉王的。或许，他也是暗杀不成，转而才决定扶助誉王。狼子之心叵测，誉王不得不防啊。”
　　“所以，你才特地约我至此，是为了避开我府中将军府的耳目罢。”容玺墨道。
　　西候倾身道：“府上两位王妃……”
　　“随行，”容玺墨转头吩咐，“打探一下王妃在将军府的奶妈，将她带来。”
　　石随行迷惑：“哪位王妃？”
　　容玺墨语气淡然，沉冷吐词。
　　“孤灵昭。”
　　石随行暗吸一口气。
　　火苗吞噬了整个信纸，火光闪耀在容玺墨的深眸中。西候第一次感觉到，他猜不透容玺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