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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得知由武皇后暂时处理朝政的决定,李贤先是懵了,然后整个人陷入外表凝重内心狂躁的分裂之中。

      卧槽卧槽卧槽,难道是我这只蝴蝶翅膀的劲儿太小?怎么李治还是病了,朝政还是交到武皇后手里,照这么发展下去,是不是就该二圣临朝、女主称帝,然后是不是就该对付自己这个绊脚石了?既然如此,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直接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来得痛快。

      不能怪李贤遇上点事就一惊一乍的,拜穿来之前的历史热,他倒是知道李唐皇室似乎是有心脑血管方面的问题,好像不少唐朝皇帝都中招了,在李贤的医学知识体系了,心脑血管疾病约等于高血压和冠心病,坑爹的是他穿来之前离关注养生的年纪还差得远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预防高血压、心脏病,只知道一点大路边的常识,什么低盐低糖低油多运动,就这四样,再没有了。

      根据李贤自己的口味判断,宫里的饮食不算太咸,甚至比起他上学时候食堂的饭菜都要淡一些,要命的是油和糖。这年头的食用油主要还是动物性脂肪,特别容易引起高血脂,(或许还有其他的害处,只是李贤不知道),最坑爹的是蔗糖的大量使用。

      中国虽然是最早种植甘蔗的国家之一,但是蔗糖的熬制方法却是在太宗朝才由印度——此时叫摩羯陀——传入大唐的,在此之前我泱泱天 朝只有甜度不太高的饴糖。蔗糖熬制法传来之后,整个帝国都陶醉在这份甜蜜之中,狂热到什么程度呢?连螃蟹都要吃甜的,名为糖蟹。

      哪怕在开明的二十一世纪,晚辈劝长辈还有各种各样的困难,少不得被骂一句“好小子,翅膀硬了,敢管老子来了!”因此引出无数的家庭矛盾,何况这还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社会。

      李贤没法跟李治说油吃多了会动脉硬化,糖吃多了的糖尿病,更不能自作主张直接改变李治的饮食习惯——尚食局不是李贤敢指手画脚的地方,事实上皇子们最好和管皇帝吃饭的人离远点,免得瓜田李下犯忌讳。

      既然管不住嘴,就只能迈得开腿了。

      但此时李治大约是刚当皇帝没多久,还在兴头上,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军国大事,好容易下了班,还要把时间花在他热衷的——嗯,室内运动上,之前因为要教儿子打架,倒是锻炼了几天,可惜三分钟热度过去之后就不再提了。

      剧情早知道,但是没攻略,这感觉真TM坑爹,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坑爹,坑的就是这具壳子的亲爹。

      总算在李贤的提心吊胆中,帝国君主的病一天一天好起来,然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自从他登基以来真是宵衣旰食,每天一大堆的政务等着他处理,更别提那个要人命的早朝了,这次生病到让他难得的休息了一段日子,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李治实在是拿不出之前的精神来了。而品尝过权利的味道的武皇后,恰恰就像尝到鲜血味道的鲨鱼一般,重新找回当年驯狮子骢时的意气风发,岂能甘心把嘴边的肉再还回去。

      夫妻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李治的部分工作由武皇后来替他分担,这也就罢了,而大臣们对此竟然毫无异议,真是奇也怪哉。其实游牧民族彪悍的民风体现在各个方面,妹子也不例外,经过五胡乱华,唐朝女性社会地位在历朝历代里算得上最高了,反正皇帝还在,老婆给老公帮帮忙没什么。

      对此李贤毫无办法,心情不禁低落了下去,就在这样灰暗心情下,唯一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就是他洛阳的,占地一个街区的潞王府终于竣工了。

      虽然后期他没怎么下工地,但是图纸打得好,按照图纸施工,加上王辉、赵坤两位认真负责的工程监理,还有将作大匠阎立本这位大神把关,潞王府完全满足了李贤的期望,既有符合时下审美的恢弘大气的正殿庭院,又有他想要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不仅是李贤,李弘、李显小兄弟参观后也是赞不绝口,最后甚至引得李治也出宫去他的新府邸参观了因此。李贤很兴奋,心想,经过最高等级嘉宾暖房,他是不是就该入住了,说起来也是不可思议,这年头什么时候搬家竟然不能由业主本人决定!

      潞王府中门大开,摆出最隆重的礼仪迎接圣上驾临,说实话,李贤也第一次知道他家竟然藏着这么多为他服务的人!一边暗喜,一边也不得不感慨统治阶级就是腐败啊!于是从来没有在新家住过一天的潞王,作为主人率领全府上下在大门外跪地迎接他爹妈。

      虽然是给自家儿子暖房,皇室的排场也不能丢,除了帝后、李弘、李显兄弟,皇家小学的校长许敬宗、班主任郭瑜、体育老师屈突寿也出席盛宴,李贤心里暗戳戳的想几位老师要不要出点份子钱呢?老师来了,同学当然也少不了,萧沔、薛毅、薛顗也作为客人列席。几人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就不用大人带着自己出席国家高等级宴会,而且表现得体、进退有礼,真不愧是世家子弟啊。

      除了老师和同学,李贤竟然还看见了老对头李脩瑀。自从上次吵过架,两人倒是见过几次面,李脩瑀收敛了不少,因此也没再发生过冲突,他今天来算是李唐宗室的亲戚代表?

      作为主人,李贤就算不高兴,也只能捏着鼻子过去打招呼。

      李脩瑀也规规矩矩地行礼,称赞道:“潞王这府邸打理的颇有新意。”

      薛顗跟在李贤身后,听这不伦不类的赞美撇了撇嘴,李贤抬着笑肌道:“今日人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恕罪。”

      因为李贤年纪小,还住在宫里,潞王府的事基本上都是王辉、赵坤两人打理,包括这次宴请的宾客名单。不知道是他两人的主意还是皇帝的授意,除了老师同学,自家亲戚,大臣也来了不少,以年轻人居多,在政坛年纪很大程度决定了一个人的资历品级地位,一个没有开府夫未成年亲王,地位很高的重臣的确是没有必要自降身价跟他结交,如果真来了,只怕还要被疑心别有所图——李唐已经有两代太子被废的前科了,谁知道哪个皇子不是下一个秦王下一个晋王呢——这可是犯了大忌了呦。

      想通这一点,当见到阎立本时,李贤很是意外。阎老大人正是花甲之年,在一堆嘴上无毛的青年中年人里挺显眼的,更重要的是他老人家官居尚书,那可是正三品的高官,要知道在大唐一二品官职一般都是虚衔,属于荣誉性质,所以说能做到三品官差不多就是人生巅峰了,那么一个位于人生巅峰的老臣给他一个孩子暖房,这个……

      这种正是宴会照例有一套规矩,先是从李弘哥几个开始,按照尊卑高低轮番献卮上寿,说白了就是向李治敬酒,但因“寿者人之所欲,故卑下奉觞进酒,皆言上寿”①。

      李治看着地下跪着的三个儿子,一种身为人父的得意之情油然而生,端着酒盏笑对李贤道:“你如今开府,便是大人了,一言一行再不可如从前一般做小儿状。”又对众人道:“你们在潞王身边,若发现有什么不妥及早规劝,不要小错成大错,到时候朕可是不会手软的。”

      李贤:……

      敬完酒,宴会才算正式开始,各色菜品川流不息地送上来,说到菜品,作为位于大唐帝国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他的饮食可以说是当今世界第一流的了,但李贤不得不吐个槽,现代吃饭一般来说总得有几个炒菜吧,可伶他穿了好几年了,一口炒菜都没吃过。馋炒菜简直要要馋哭了,做梦都是舌尖。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盘,不敢奢望川鲁淮粤,来盘西红柿炒鸡蛋解解馋也行,不对西红柿现在还在大洋彼岸自由生长呢——不管什么只要是炒着吃的就好。

      但是他爹李治还不想现在就让他搬出来自己住,所以李贤不敢表现得对崭新的府邸太热情,只能尽力做一个好主人,一腔热情都用来招待客人,而不敢在这个当口推出颠覆性菜品。

      唐朝虽然开放,还没到男客女客混坐一堂大吃大喝的地步,李贤作为主人在正殿招待男客,但如果只有他一个孩子出面款待朝廷官员,就有点太儿戏了,帝后出面就是为了给他撑场子,显得郑重。所以李治带着儿子在前殿,武皇后在后殿接待命妇。

      见到阎立本,李治倒是很高兴,跟他从书法丹青一直说到园林设计,对潞王府赞不绝口,阎立本当然不好独霸功劳,把李贤的提的建议包括画的草图还有做的模型都跟李治说了,李治很惊讶也很高兴,拍着李贤的肩膀道:“想不到六郎竟还有丹青天赋,”又一招手把李脩瑀叫来,“阿瑀平时也喜欢写写画画的,这下好了,你俩没事切磋切磋,别整天就是吵架拌嘴的。”指着李脩瑀给阎立本介绍,“他阿耶滕王画蛱蝶可是一绝。”

      “哦——”原来是他,阎立本恍然大悟的语气里夹杂着肃然起敬,“臣见过一幅滕王所画《蛱蝶图》,数只蝴蝶围绕一树繁花,或黄或白,或飞或立,姿态翩翩,栩栩如生,令人一见难忘叹为观止。”

      李治见鱼已经咬钩了,立刻提起鱼竿,“滕王远在豫章,这孩子平时没人指点,不如你抽空教导教导他,省得荒废了画技堕了他阿耶的名声。”

      阎立本呆滞了。没想到吃顿饭吃出个学生来,换个人也就罢了,李脩瑀这小子在京城纨绔圈里名声可是很响亮的,高祖的皇子们剩的不多,滕王虽然好色了一点,窝囊了一点,加上年纪小,倒是没什么政治野心,但李脩瑀这熊孩子成天撩猫逗狗,阎尚书虽然每天忙于工作,家里也是有子侄的,所以颇有耳闻,只是皇帝既然提出来,你总不能直通通地回绝他,总要想一个合适的借口。

      李治见他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等他说话,马上买一赠一把李贤也推了出去,“六郎也喜好丹青,一并拜你为师。”

      这下轮到李贤脸垮了。不过他很快从呆滞状态中反应过来,立刻展开自救,问:“就我俩吗?”如果能把李弘拉上是最好了,或许李治为了不让儿子受坏学生的影响,直接把李脩瑀开除了呢,就算不开除,有太子殿下在,这次李贤一定要利用身份直接碾压他。

      不想李治一句话就浇灭了他的希望,“再加上阿顗吧,七郎没那个耐性。”直接跳过李弘,好像太子不该被这种琴棋书画雕虫小技分了心是约定俗成的一件事一样。

      要说这两年李贤有什么进步,那就是察言观色,听李治这么说,就知道不能撒泼耍赖了,阎立本在朝廷混了大半辈子只会比李贤更有眼色,唯一有可能提出反对意见的李脩瑀,不知道的是真想拜师还是反应过来,总之这唯一的愣头青,居然也一声反对都没提就接受了皇帝的安排。

      喂,大哥,咱俩可是互相看不顺眼干过仗的,这就硬被塞一块成师兄弟了?

      李脩瑀其实也没那么憨,离开豫章,没人奉承他,捧着他,新年宴他不知好歹得罪了潞王和薛家,事后他阿娘为此低头折腰,送东西赔笑脸,看尽了脸色。更让他心里难过的是他娘一声责备他的话都没说,甚至没有要求他亲自登门赔罪,只是默默地备好礼物,安排出门的车马跟随的人等。

      李脩瑀人虽混了点,高祖皇帝的血性还在,不是闯了祸就躲在娘亲身后的小奶娃,自觉地跟着滕王妃各家赔情。这时候才知道什么王妃、什么世子在京城根本算不上什么看门的阍者都能刁难你。

      生活的磨砺终于让李脩瑀成熟了起来,明白家里的门楣终究要靠自己支撑,这几个月来倒是闭门读书,就是出门交际也没在和人拼酒赌钱,滕王妃看在眼中颇觉欣慰,趁进宫朝见武皇后的机会,再一次道歉之后表示“阿瑀这孩子的性子真是愁人,一句软话都不会说,上次让他给潞王赔个不是,明明心里知道可他就是说不出口,日后这个样子可怎么是好。”

      武皇后理解她主要目的未必是担心日后,而是觉得丈夫骄纵好色,儿子又得罪了当今圣上的嫡子,别说日后,只怕马上就没好日子过了,因此格外焦虑。武皇后此时还没有燕啄皇孙的狠毒,见她如此倒有些不忍心,反正李治也没打算收拾这个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小叔叔,何不送个人情,便道:“小孩子家闹气是常事,阿贤也是个犟脾气,没什么,让他们多处处,日子长了摸着彼此的性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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