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有蔷薇》温柔的彗星

3、第 3 章

　　曾经统治欧洲政治经济三个世纪之久的卡赫廷家族，在上世纪末最终还是渐渐走到了它辉煌的尽头。
　　有人说，那是因为第十二任家主娶了亚裔贵族为妻，使得长久以来堪比皇室的高贵血脉不再纯粹。而第十三任家主虽然还是沿袭家族传统，娶了欧洲某国王室的公主，却又和一个中国富商的女儿生下了孩子。
　　一个一头栗色长卷发，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站在一座庄严高大的城堡前，就这样呆呆地望着高耸入云的城堡顶端，丝毫没有去看她周围来来往往搬行李的佣人们。
　　一个满头白发的儒雅老者从城堡里走出来，他在小女孩面前停住蹲下，伸手心疼地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发顶，笑得慈爱和蔼，“温雅以后，就和外公一起生活了，好不好？”
　　两人的面容颇有几分相似，只是老者是完完全全的亚洲面孔，而小女孩虽然有一双黑珍珠样的大眼睛，可无论是象牙一样白皙的皮肤，还是精致的像洋娃娃一样的五官，都很容易看出来她身上的西方血统。
　　温雅卡赫廷，就是第十三任家主爱德华卡赫廷和中国富商叶玉南的女儿叶婉荟生下的孩子。
　　就在一个月前，爱德华卡赫廷和叶婉荟一起前往夏威夷度假时，他们乘坐的专机失事，两人和机上的工作人员全部遇难。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卡赫廷家族没有了家主，爱德华唯一的儿子温沙也才十二岁，家族内部明争暗斗越演越烈，外部劲敌也是虎视眈眈。在这个危急时刻，叶玉南当机立断，前往欧洲接回了外孙女，才让她最终免于这场混乱。
　　小女孩随着老者上了车，汽车缓缓启动，在两块大草坪之间的马路上慢慢行驶着。她其实还不太明白离别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场残酷的角斗，她只是，有些出神地望着这个自己短暂生活过的地方，这个美丽的像宫殿一样的地方。

　　安有时抱着叶蔷薇柔软馨香的身体，看着那张精致绝美的面容上虽然泛起点点欢爱的娇羞，但眼神却有些缥缈。
　　在一起五年，安有时太了解叶蔷薇了，这个人有随时随地都可以走神的本事，哪怕是，现在这种时候。
　　“Vornehm”他有些不满地用德语叫了叶蔷薇的另一个名字，一个已经变得鲜为人知的名字——温雅。
　　“嗯？”她回过神来，不过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看着安有时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她微微吐了吐舌头，用手臂环住安有时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半撒娇半求饶地道：“对不起呀。”
　　她的主动服软果然很让安有时受用，没一会儿，房间里继续荡漾着刚才温柔的缠绵。
　　在一起五年，叶蔷薇也很了解安有时，他吃软不吃硬，只要她温温软软地撒娇说话，安有时甚至可以做到有求必应。

　　回到中国以后，叶玉南帮温雅改了一个中文名，叫叶蔷薇。
　　她依然过着和从前相差无几的生活，上贵族小学和初中，继续学习英语和法语，每周两节钢琴课，一节绘画课，一节礼仪课。吃的都是精致的食物，服饰和生活用品也和过去一样，是国际顶尖品牌。上下学都有专职的司机接送，生活有专人照料打理。
　　只是，再也没有见过曾经因为繁忙的工作而很少露面的父亲，和每天都会陪着她的母亲。她仿佛慢慢开始理解了，离别和死亡，等于再见，再也见不到。
　　念高中以前的那个超长暑假，叶玉南的木材生意受到金融危机的波及，订单大量减少，经营日渐艰难，家里的经济状况也随之变差。权衡之下，他辞退了叶蔷薇的司机和两个外教，因为她已经可以做到熟练使用这两门语言。还有停掉了绘画课，因为叶蔷薇在这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天赋。另外就是，把学籍从贵族高中转到了H市的普通高中。
　　叶玉南对此一直有些愧疚，可叶蔷薇却很安然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还很快适应了。她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交到了不少朋友；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上表演了节目，大家说她的钢琴弹得真好听，夸她厉害；她成绩虽然不拔尖但也过得去，就不会遭受莫名的嫉妒和排挤；她的英语口语和读写都非常好，常常帮老师念早自习的听写，带课文朗读。
　　甚至，还有了喜欢的男生，一个因为在课上弹唱了一首《晴天》被很多女生津津乐道的，高一个年级的学长。
　　时间一长，叶玉南也释怀了，也许让她真的可以这样平凡快乐地生活下去。
　　只是在一切看起来都平静顺利的时候，叶玉南的仓库在一次大火中损失惨重，木材库存被烧得干干净净，资金链也彻底断层。更糟糕的是，叶玉南在一个月后因为劳累过度病倒送医，查出了胃癌晚期，一病不起。
　　在家里的钱财即将消耗殆尽的一年以后，叶玉南已经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身体还是进入了倒计时。无论他多么放心不下这个外孙女，他都不得不离开了，带着对女儿的愧疚和对未来深深的担忧，在一个微凉清朗的夏夜，在叶蔷薇的身边，撒手人寰。
　　这一天，可以从病房的窗户玻璃看见对面广场上绚烂的七彩霓虹。这一周，叶蔷薇就要开始自己在H大日语专业的大学生活。这一年，叶蔷薇十八岁，安有时24岁，他们相遇了。

　　两个人洗漱了一番终于睡下了，安有时揽着叶蔷薇的肩膀，另一只手枕在脑后。淡淡的月色流泻进来，照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干净的红木地板上，精致雕花的窗台上，静谧又温柔。

　　开学后的第三周，叶蔷薇找到了一个英语家教的兼职。同寝室的同学们笑着调侃，大一就急着找兼职，肯定是家里管得严，好不容易自由了，就想出去见识一下社会了。
　　她弯着腰扫地，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是没有办法，为了给外公看病，唯一的房子卖掉了，料理完丧事，把第一学年的学费和住宿费都交了，她手上还有七千五百块，这是她全部的钱，
　　不过暂时应该没有人会认为叶蔷薇是因为缺钱才做兼职，毕竟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虽然她也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她此刻正在思考，寒假她是不是应该去找一份提供住宿的临时工作，虽然小咏说可以去她家住，不过过年这种特殊时期，住到人家家里去总是有些奇怪的，如果可以，叶蔷薇还是想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周六傍晚，她结束兼职后坐地铁到了学院路站，准备在垃圾街吃了晚饭再回寝室。
　　随着秋日的到来，太阳落山的时间也越来越早，晴天的时候，总是有金黄色的夕阳晕染在天空。走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叶蔷薇有些出神。
　　做家教的那户人家国庆节要出去旅游，所以下周就不需要上课了，那么这个月的收入就会少二百。要不，国庆节她也去找找其他兼职？景区，饭店，应该都需要人的。
　　这么一想，叶蔷薇的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叶蔷薇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黑色高跟鞋，稍稍活动了一下两条又酸又硬的腿。身高的原因，她很少会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可是面试的时候，大堂经理告诉她，迎宾必须这样穿，这是规定。
　　再坚持一下，叶蔷薇这样对自己说。随即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对着刚刚走进来的一位客人鞠躬，说“欢迎光临”
　　结束了当天的工作后，叶蔷薇换好了衣服准备去赶地铁。这是末班地铁，而且如果赶不上就会错过门禁时间，所以她不敢耽误，即便又看到了在饭店门口围成一圈抽烟喧哗的社会混混朝她吹口哨，她也没有片刻的停留。
　　“喂，小美女，今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朝叶蔷薇的身影喊到，语气格外轻浮。
　　那是这个饭店的厨师，叶蔷薇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就趁机摸过叶蔷薇的手揩油，还用一双小眼睛色眯眯地看她。
　　还有一个是店里的跑菜，其他几个混混叶蔷薇都不认识，她不敢回头看他们，只想着赶紧走到地铁站就好了。
　　走了约莫五十米左右，身后放肆的笑声没有像前几天一样越来越远，而是断断续续地在身后忽远忽近着。叶蔷薇心里一惊，忍不住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也顺着这条路前进了一些距离，此时正停在一棵树旁边，手插裤袋坏笑着看她。
　　“呦！回头了回头了！那就是想去的吧，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刚才那个厨师，其他几个人也和他一起，夸张地笑得前仰后合。
　　叶蔷薇握着帆布袋肩带的手出了一层粘腻的汗，心也跳得剧烈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来到叶蔷薇的身后。
　　“往前走。”那个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在叶蔷薇身后响起，像夜色一样沉稳平静。
　　叶蔷薇不敢再回头了，她只顾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只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在她身后右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她。
　　“您好叶小姐，我叫梁升，是安总的秘书。”
　　“你好，梁先生。”到了人来人往的时代广场上，叶蔷薇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他身材高大，长相方正，一身深蓝色西装一丝不苟，声音也一丝不苟，没有任何起伏。“谢谢你救了我。”
　　“应该的。”梁升公事公办地说道，随即从胸袋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叶蔷薇。
　　叶蔷薇双手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安有时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还有假日酒店以及它的所在地址。
　　“这是？”叶蔷薇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站在她对面的梁升。
　　“这是安总的私人手机，他现在正在本市出差，就住在假日酒店里，下周三回S市。安总说，也许他可以帮您一些忙，您如果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梁升说完，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梁升出现的缘故，国庆假期最后两天的兼职非常太平，没有人再骚扰叶蔷薇，她也顺利领到了五百块的薪水。
　　假期结束的第二天是周四，参加完外语角活动的叶蔷薇没有和同学去吃晚饭，而是一个人坐在湖边的木质长椅子上。
　　过了国庆，好像气温一下子降下来了，凉凉的微风吹乱了她的栗色短发。
　　叶蔷薇手里捏着那张纸，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冷，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深呼吸了一下，她给这位安总发了一条短信。
　　“安先生你好，我是叶蔷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见一面。”
　　几分钟后，信息的声音响起。
　　“明天早上7:30，假日酒店二楼小餐厅。”
　　叶蔷薇翻上手机，望着被风吹得打皱的湖面，轻轻咬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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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第一次这么长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