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张》八月糯米糍

5、第 5 章

　　空气里的那一团尴尬仿佛在瞬间被打散，又悄没声息地四散开去，暗暗滋生。

　　周黎面不改色，从锅里夹了颗虾丸出来，在蘸料里裹了一圈，放进嘴巴里轻咬着，微微弯着眉眼，神情愉悦而满足。

　　显然这颗虾丸味道不错。

　　李晓欣冷笑了一声，低头看手机去了。

　　话题自然就被带过。

　　没一会儿，居湉湉从卫生间回来，进门时整个人一副刚穿越回来的样子，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
　　“卧槽！”

　　这声过于掷地有声，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往她投去。

　　居湉湉前两天刚染了一头淡紫色的头发，一眼看去颇为惹眼。但因她肌肤白皙，脸颊上还有两颗浅浅的酒窝，清甜的模样便削减了非主流的感觉，反而让她看起来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少女。

　　她背抵着门，说话时整个人还是神魂颠倒的样子。

　　“我刚看到个极品——”
　　“男人！”
　　“卧槽真的是帅哭我了！盛世美颜人间绝色！”
　　“以我平生所见，只有当年的人间妄想纪随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声落，空气突兀地安静了两秒，而后有人刷地站起身来：“纪随在哪儿？！”

　　居湉湉指了指身后：“就在门外走廊里。”
　　她顿了顿，又负责任地补充了一句：“不是纪随……”

　　话没说完，以蒋彤为首的三名女生已经争先恐后冲了出去。

　　居湉湉懵懵地将话补完：“……但胜似纪随。”

　　话落，又一波人群涌出，转眼包间里就只剩下了周黎和李晓欣两人。

　　居湉湉回到周黎旁边的位置坐下：“你怎么不去看帅哥？”

　　周黎拿起面前的豆浆喝了口，没什么兴趣地说：“我看帅哥，帅哥又不看我。”

　　此时，一旁放着的手机忽然亮起来，锁屏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周黎放下杯子，顺手点开。

　　居湉湉还在回味当时的情形，犹自不可自拔地感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真的看我了，那双眼睛简直，简直……”

　　居湉湉捧心嗷嗷叫了一声：“直击心脏！”

　　周黎手指点进微信通知，随口应了句：“那你可得注意点儿保养，你这才二十几岁，往后还有几十年呢。”
　　居湉湉：“……”

　　放着那么大个大帅哥不看，在这里玩手机……居湉湉忍不住跟着凑过去看，一面嘟囔道：“在看什么呢……卧槽！”

　　居湉湉的目光落在周黎手机屏幕上的微银行通知——
　　【交易类型：代发奖金】
　　【交易金额：30000.00元】

　　“这么多？！”居湉湉叫了一声。

　　一旁正低头玩手机的李晓欣抬起头来，皱眉看向两人。

　　居湉湉震惊过后，自己脑子里算了算，一等奖学金加国奖，可不就是三万吗？

　　“那确实是不用去看帅哥了，”她喃喃道，“帅哥哪儿有钱好看？”

　　感慨完后，又扯着周黎的袖子缠着她请客。

　　周黎退出微信，大方地点头：“可以啊。”

　　“什么请客？”李晓欣刚问了一句，包间里两道提示音同时响起，是她和居湉湉的手机。

　　两人低头去看，几秒后，居湉湉爆发出一阵笑声：“我的奖学金也到了！八千！”

　　相比于居湉湉的雀跃，李晓欣脸色就明显不怎么好了，沉默着摁掉手机，看了周黎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呵呵”了一声。

　　这声“呵呵”在只有三个人的包间里，格外响亮且意味深长。

　　周黎瞧了她一眼，没吱声，没搭理她。

　　居湉湉觉得这场面可真的是太尴尬了，想了想，没话找话地扯开话题：“诶，晓欣，你怎么也没去看帅哥？”

　　“因为，”李晓欣抬眼，唇角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们看到的那大帅哥就是我男朋友啊。”

　　居湉湉呆呆看着李晓欣，几秒后，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傻乎乎的单音：“哈？”
　　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李晓欣撩了下头发，骄傲地说：“他今天升经理，和同事在附近庆祝，我让他过来接我。”

　　李晓欣目光扫过周黎：“正好，快到了。”

　　正说着，包间门被推开，外面嘈杂的说话声一股脑涌入。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女生们在前面说笑着进来，最后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个子挺高，有些清瘦，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西服。

　　李晓欣立刻起身迎上去，径直走到男人身旁，亲昵地挽上他的手臂，转头冲着周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给大家介绍下，我男朋友，秦文翰。”

　　有同学带男朋友来班级聚会，还大方介绍给大家，那是怎么样也要给面子的，在场女生们立刻此起彼伏地夸奖起来——

　　“晓欣，你男朋友好帅啊！”
　　“可巧了，湉湉说见到纪随，我们出去看，就看见你男朋友。”
　　“别说，还真是有点像呢哈哈哈！”

　　秦文翰皮肤白皙，长相干净，又有身高加持，一眼看去确实也是个帅哥。
　　但……纪随？

　　周黎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看向居湉湉：“嗯？”

　　蒋彤此时也坐了回来，凑到居湉湉耳边，表面笑眯眯的，实则暗暗咬着牙问：“要不要我发你几张纪随的图，给你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盛世美颜、人间绝色？”

　　居湉湉简直哭笑不得，辩驳道：“是你们自己弄错了……我看到的根本不是他啊！”

　　蒋彤被骗过一次，可不信她了。

　　“真不是他！”居湉湉又向周黎解释。

　　是不是都不感兴趣，周黎略显敷衍地点点头：“嗯嗯。”

　　居湉湉这可急了，把普通帅哥认成人间妄想那个级别的帅哥，这事儿事关她的审美尊严。

　　“真不是他！”居湉湉保证道，“我看到的那个人，身高更高，气质更好，芝兰玉树似的，超级有味道！并且，虽是个人间绝色，但身上的男性气质很凛冽，没有那种……”

　　弱不禁风的脂粉气——她本想这样说，但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样说可不就是指李晓欣的男朋友娘吗？
　　那多得罪人。

　　于是生硬地打住，停顿了片刻，猛地想起来：“对了，他眼尾有颗小小的朱砂痣！超级好看！”

　　周黎原本慢腾腾夹菜的手蓦地一僵。

　　半晌，她眨了下眼睛，徐徐转头看向居湉湉，仿佛没听见般，轻声问：“你刚说什么？”

　　李晓欣正说着秦文翰，国外什么大学什么专业的硕士来着，在哪儿上班，引来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吹捧。

　　声音很大，然而周黎愣是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径直走出包间。

　　这番举动看起来像是正面打脸，李晓欣停下来，不悦地努了努嘴：“她这怎么了？就这么听不得别人的好？”

　　居湉湉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晓欣你别误会。黎黎是遇见熟人了，赶着过去打声招呼。”

　　“熟人？”

　　“嗯嗯，就刚我在门外看到的那个……”居湉湉照顾着李晓欣和她男朋友的面子，隐下“人间绝色”四个字，妥帖地说，“她应该是认识。”

　　包间在二楼，出门，左右望去皆是空旷的走廊。其他包间的门紧闭着，只有觥筹交错的声音传出，断断续续，忽高忽低，没有节奏，给楼道增添了某种孤寂的嘈杂。

　　周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最后抬脚往左走去。

　　她有意识地放慢着脚步，一路东张西望。但左右包间门都紧闭着，偶尔有人刚好开门出来，撞上她的视线，她自然地转开。

　　就这么走到走廊的尽头，到了楼梯口。

　　她停了停，下楼。

　　楼下是大堂，人声鼎沸，火锅白色的雾气肆无忌惮地蒸腾在空气里，映着一张张红光满面的脸。

　　周黎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到前台。

　　“您好？”前台姑娘微笑着抬起头来。

　　周黎望着她，一时没有出声。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周黎无意识地咬了下唇，轻声问：“你好，我想问下，今晚……”

　　话说一半，还是停了下来。

　　前台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眼睛里带着询问。

　　沉默了片刻，周黎继续道：“今晚，浣溪纱消费了多少？”

　　“是要买单吗？”
　　“对，买单。”

　　周黎买完单，又慢慢走回二楼。一路上，她的目光仔细地扫视四周，从一楼到二楼，短短一段距离，她走了好久。

　　最后，她平静地垂下眼睫，推开包间的门。

　　李晓欣的男朋友听起来像是做投资的，周黎回去的时候，正听见班上有几名正学着理财的同学在追问他期货的事儿。

　　周黎沉默着走回座位，居湉湉立刻凑过来问她：“去那么久？见到了吗？”

　　周黎一怔：“谁？”

　　居湉湉反问：“你不是认识那个人间绝色吗？”

　　心口处，像是被什么轻轻蛰了一下，周黎轻摇了下头：“没有。”

　　“我只是，”周黎短暂地停顿了下，继续道，“刚好认识一个眼尾有朱砂痣的，不过应该不是他。”

　　“可眼尾长朱砂痣的人不多吧，能长得好看的就更少了……”居湉湉嘟囔，“诶，你就没去前台问一问？我和你说啊黎黎，那个人间绝色真的是长得太好了，一眼万年绝不夸张！你去问，前台肯定记得他！”

　　一眼万年……周黎被居湉湉这夸张的措辞弄得哭笑不得，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用，我认识的那人……”
　　居湉湉：“？”
　　周黎：“是个女的。”
　　居湉湉：“……”

　　后面的菜吃着没什么味道，周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和大家说了声，起身先走了。

　　李晓欣“嗤”了一声，不屑道：“跑那么快，这是多怕人让她请客啊。”

　　居湉湉忍不住出声维护：“黎黎家住得远，早点回去是对的。”

　　蒋彤也说：“对，黎黎长那么漂亮，晚了的确不安全。”

　　李晓欣没接话，转头看向自己的男朋友，笑靥如花：“翰哥，一会儿你买单吧。”

　　秦文翰极为配合，慷慨道：“当仁不让。”

　　等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一群人下楼。秦文翰去前台买单，一群漂漂亮亮年华正好的小姑娘在他身后等着，画面看起来格外拉风。

　　秦文翰揽着李晓欣，两人将卡往台面上一放，不轻不重的声音格外骄傲：“浣溪纱，买单。”

　　居湉湉和旁边几名女生相视一眼，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至于么，就几百块的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消费了几百万……

　　前台微笑着说：“您好，浣溪纱的单已经买过了呢。”

　　李晓欣下意识开口：“怎么会？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呢，确实是买过了。”

　　居湉湉闻言立刻走上前，笑着说：“应该是黎黎买的。”

　　李晓欣的脸一下子就僵了，又飞快地扬起笑容，看向秦文翰：“我同学刚拿了国奖，翰哥，那把机会让给她吧。”

　　她扯着秦文翰的手，撒着娇道：“男士买单固然重要，但比买单更重要的是要学着捧女孩子的场。”

　　秦文翰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女朋友的手上，反手轻轻捏了捏，似真似假地接话：“这场捧得可真有难度……她有男朋友吗？”

　　李晓欣偏着头，说：“没有，听说当年她本科刚入学就凭借366首十四行诗一夜成名，从此男生自觉离她十米远。”

　　秦文翰笑了笑：“意料之中。”
　　十分意味深长。

　　居湉湉：“……”
　　卧槽！
　　这一唱一和的，在内涵谁呢？也欺人太甚了吧！

　　居湉湉正要开口，前台忽然主动解释道：“您的单是一位男士买的呢。”

　　李晓欣：“？”
　　秦文翰：“？”
　　众人：“？”

　　他们班什么时候多了个男士？

　　前台声音不大不小，字正腔圆：“那位男士说，他的女朋友今晚在浣溪纱，有他在，还轮不到别的男人为她花钱。”

　　周黎：【？？？】

　　她回到家，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看到居湉湉发来的消息，顿时懵了，给居湉湉一连回了三个问号，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仅不满，还觉得极为荒唐。

　　周黎：【单明明是我买的！这谁啊这么不要脸！】
　　周黎：【慷他人之慨，女孩子的便宜也占？】
　　周黎：【还是个——男，士，呢！】

　　居湉湉：【啊？不是你男朋友吗？】

　　周黎：【我没有男朋友！】

　　居湉湉沉默了一会儿，回了条语音过来：“那不对啊，咱们当场就问过了，没男朋友的且不说，她们有男朋友的都问过自己男朋友，都说不是，最后大家才一致认为是你的男朋友。”

　　周黎：【……】
　　占她钱的便宜都算了，还占她人的便宜？
　　周黎：【太无耻了！】

　　居湉湉：【我问个事儿，你别生气哈。】
　　周黎：【？】

　　居湉湉：【是不是你自己让前台这么说的？】
　　周黎：【……】

　　居湉湉：【毕竟当时可真的是太解气了！你都不知道，李晓欣和她男朋友当场被打脸，大家看得可开心了[笑哭]】

　　居湉湉：【尤其前台小姐姐最后还说你男朋友长得可太帅了，不是纪随胜似纪随！主要是他眼尾那颗朱砂痣，太特么妖孽了！】

　　周黎指尖一颤，怔怔盯着居湉湉最后一句话。

　　真的是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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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366首十四行诗的故事在后面揭晓，不是说女主做了366首诗哈……
纪随是上篇文里的男主，顶流，盛世美颜，人间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