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张》八月糯米糍

4、第 4 章

　　“我说，”沈照慢条斯理地问，“你真是银行工作人员？”

　　比起她自己吓自己那一句，这一句实在不算什么。周黎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回道：“是的，不然也不能送您烤箱呢。”

　　沈照轻嗤一声：“那你们银行可够小气的。”
　　“……”
　　“就只有烤箱，没别的给我选？”

　　闻言，周黎的目光缓缓在休息室里转过，衣架、沙发、书桌、空气净化器……还有角落里放着的一箱舞蹈服装和道具，似乎确实也没有别的什么能送给他。

　　周黎苦恼地咬了下唇，蓦地，眼睛一亮。

　　她试探地开口：“那，要不您加我个微信？”
　　沈照：“嗯？”
　　周黎生怕自己意图过于明显，连忙解释：“我给您看下赠品，您自己选？”

　　沈照没吱声。

　　周黎无意识地屏息，心口却“噗通”“噗通”跳得飞快，直逼嗓子眼儿。

　　空气就这么安静了好几秒，沈照终于慢悠悠地开口：“行吧。”

　　周黎一口气霎时松懈下来，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又听沈照紧接着问：“就这手机号对吧？”

　　周黎心口猛地一提，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不是这个！”
　　她刚鬼迷了心窍，竟忘记自己微信名就叫周黎！

　　如果沈照真的照着手机号这么一搜，发现她冒充客服骗他加微信——那她可以当场社死！

　　生死关头，她飞快将通话切到免提，点开微信，嘴上随意找着借口拖延时间：“这是我同事的手机。”
　　沈照一笑：“我不介意。”
　　“但她介意。”
　　“哦？”

　　两句话的功夫，周黎已经点进了微信改名界面，一面信口胡说道：“主要是我这同事吧……”

　　她的目光落到桌上的一张排班表，扫过上面的沙老师，也没有多想，顺手便打下一个“沙”字。
　　确认。

　　紧紧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周黎这才不疾不徐退出微信，一本正经把话说完：“她对长得好看的有歧视，我怕她会因为您的盛世美颜而针对您。”

　　“是吗？”沈照轻哂一声，“那刚好。”
　　周黎一怔：“嗯？”
　　“我最近……”沈照意味深长，一字一字道，“刚好，有点毁容。”
　　“……”

　　周黎心里忽然有种古怪的感觉，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愣了一会儿，她扯回话题：“那我加您吧，您微信号多少？”
　　“不用，”顿了片刻，沈照问，“沙？加了，让你同事通过一下。”
　　“……”

　　挂了电话，周黎打开微信，界面下方果然有个红色数字1，点进去是沈照的好友请求。

　　周黎盯着这个灰色的空白默认头像看了好一会儿，切回自己朋友圈，看了下最近一月没发过朋友圈，她狡猾地将自己的朋友圈设置成仅一月可见。

　　既不屏蔽他，也不让他发现她是谁。

　　这才点下同意，又顺手点进沈照的朋友圈——没有朋友圈。
　　果然。

　　这年头，连周鸿安都有事没事转发个养生小文章，隔三差五折腾折腾头像……像沈照这样平常说个话还不忘撩人的妖孽，网络里却过得如此清心寡欲。

　　还挺反差萌的。

　　周黎唇角弯了弯，点进和沈照的微信对话框。

　　盯着空白的界面迟疑了一会儿，她给沈照发了一条消息：【抱歉，沈先生，刚才是我弄错了，这就是我本人的微信。】

　　周黎对沈照的智商还是十分忌惮的。

　　她今天冒充银行工作人员，本来就经不起细想，也就是仗着沈照懒得细想罢了，结果现在冒充的自己还要再冒充冒充自己的同事？

　　周黎自己想想这关系都觉得荒唐。

　　虽然现在这么说也很没说服力，但还是化繁为简，不要露出太明显的马脚招惹沈照细想吧。

　　然而等了一会儿，沈照没回她。

　　周黎心虚，又小心翼翼地追加了个补丁：【我俩同款手机。】

　　这次沈照给她回了条语音。

　　她轻轻点开，男人散漫的嗓音顺着听筒传出：“你觉得……你是不是你同事，我很感兴趣？”

　　周黎：“……”

　　虽然很不齿他这种欠揍的态度，但周黎听了还莫名挺安心的。
　　要的就是他不感兴趣。

　　她好脾气地用语音回复：“好的，我这就给您发赠品图片。”

　　周黎立刻给周鸿安打电话。

　　周鸿安这会儿应该正在店里，不过不像是有客户在，大约正在吹牛，周黎听见背景吵吵嚷嚷的，有人隐约喊了一声“周哥”。

　　“爸，上个月银行送咱们家那台烤箱，给您发图片没？”

　　“好像是有个图，”周鸿安心情似乎不错，声音里含着笑意，“怎么了，女儿？”

　　周黎显然不能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直接问：“那还有别的图吗？”

　　“别的图？别的图你自己去拍哇！那烤箱就在家里，你喜欢多少拍多少！”

　　“……”周黎颇觉一言难尽，“我的意思是，卖家图。”

　　“啊，卖家图啊……”周鸿安想了下，“好像是扫码进了个小程序，里面倒是挺多图的。”

　　“您快把那个码发给我。”

　　挂了电话，周黎回到微信，发现沈照给她回了两条语音——

　　沈照：“我感兴趣的是，你这个沙是‘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沙’？”
　　沈照：“还挺缠绵。”

　　一句话分成两句说，并且格外强调了“缠绵”。

　　缠绵……
　　周黎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当机立断否认道：【不是。】

　　学着他的两句话格式，周黎强调道：【是“沙雕”的“沙”。】

　　沈照很快回复：【这样啊，那我以后就叫你雕儿，行吧？”】

　　周黎：“……”
　　卧槽！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绝世大沙雕！

　　周黎闭了闭眼，非常怀疑现在这个沈照也是别人冒充的。

　　这时，周鸿安的二维码发过来了，周黎不再和沈照鬼扯，立刻点进去。

　　然后，她整个人就僵硬在那儿了，眼睁睁盯着加载屏幕上、红红火火飘着的八个大字——招商银行积分商城。

　　周黎：“……”
　　怎么就招，商，银，行，了？！

　　周黎好生气，立刻用语音问周鸿安：“不是说工商银行送的吗？”

　　周鸿安：“那不就是工商银行吗？你自己点进去看看小程序。”

　　周黎：“……”
　　她真是好想把“雕儿”送给周鸿安啊！

　　没办法，摊上这么个沙雕老爹，周黎只能思索着，要不一会儿一口咬定自己说的就是招商银行，是沈照自己听错了。

　　然而最后却连这么个无耻的希望也落空了。

　　只见积分商城加载完后，屏幕上徐徐跳出了“兑换已结束”五个大字——白底红字，喜庆又扎眼。

　　周黎：“……”
　　今天。
　　果然是。
　　诸事不宜。

　　所幸沈照之后也没再提，周黎顺势假装自己也忘记了，打算等明天他想起来问时，厚着脸皮告诉他：亲，活动昨天已经结束了呢。

　　只是事实证明，连脸皮厚也是她的一厢情愿。

　　沈照不止当天没想起来，第二天、第三天……直到那以后半个月，天气由秋老虎彻底转凉，到11月初，他都再没出现过。

　　周黎有时盯着那个空白的头像，忍不住想，他果然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那天他会和她扯那么多，估计也只是刚好无聊了。

　　她也从未如此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和沈照确实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前她的记忆犯懒，停留在当年不动弹。

　　现在么，记忆已经更新到了雕儿。

　　可那又怎样呢？

　　即使加了微信，有过对话，在他看来，她也不过是某个小气银行的小员工，用不起定制手机，日常在和人撞机。

　　当然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样。

　　而且说不定更惨。

　　周黎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好在国家奖学金公示期总算是平安过了，周黎可以安心数着日子，等钱入账。

　　11月初，系里开题，在外实习的同学们都回来了。难得聚这么齐，结束后，班长提议大家晚上聚餐。

　　周黎对这些集体活动一向是不主动、不抗拒的姿态，她见同学们都去，也就去了，只当是团建。

　　她们方向这届总共十一个人，并且非常有外语系特色，全是女生，班长在学校旁边的火锅店订了个包间。

　　席间自然而然就说起了今天的开题。

　　所有人都被老师们怼得很惨，被全盘推翻的也不在少数。周黎是唯一一个被夸过的，不过夸得也很克制，还是问题更多。

　　但即使这样，也很令人羡慕了，而且她的题目新颖有趣，连被开题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同学们听了都感兴趣，自然就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她的题目。可惜这个研究跨学科，前人研究极少，难度很大，所以有许多学术上的问题需要周黎解答，看起来就像是大家在向她请教。

　　周黎深入浅出地解释，气氛愉悦而和谐，却在一个打趣的空档，一道嘲讽的声音忽然冒出：“也不看看人家导师是谁，陈教授的学生，自然和咱们不一样。”

　　空气陡然安静下去，所有人默默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有那声音的本人李晓欣，不甚在意地仰头喝了一口啤酒，黑框眼镜遮着她三分之一的脸。

　　班长蒋彤笑着扯开话题：“说起陈教授，你们知不知道，她在学生圈子里有个外号？”

　　“陈麻麻？”有人笑着接话。

　　立刻有人附和：“对，整天都笑嘻嘻的，就没见她对谁变过脸。”

　　“不不不，”蒋彤高深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字笑说，“扫，地，僧。”

　　众人一怔，随即，不知道是谁带头发出来的笑声，大家都笑了。

　　连周黎也跟着抿唇一笑。

　　“还挺贴切，”李晓欣嗤了一声，看向周黎，“那周黎，你作为扫地僧在咱们这届唯一的学生，既得利益者，要不要趁此机会发表个获奖感言？”

　　空气再次陷入微妙的安静。

　　周黎转头，盯着李晓欣肤色略黑的脸两秒，微微一笑：“既得利益者？”

　　“难道不是？陈教授的学生，科研项目是你的，一等奖学金是你的，热搜闹得那么轰轰烈烈，国奖还是稳稳在你手里。”

　　李晓欣语气里的不忿可以说是很明显了，在场没有谁听不出来，空气里仿佛有一团肉眼可见的尴尬在凝结。

　　周黎似笑非笑瞧了她一眼：“别说，听你这么说，我还……”

　　李晓欣盯着她。

　　周黎微微一笑：“真挺优秀。”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