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成了中也》乔叶七

10、第 10 章

　　中原中也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再问了，于是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追问。

　　他抬头观察中原福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端倪。

　　不过他还是打算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去做，没有再追问，他转而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句话让中原福回过神，她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掠过眼眶，温柔地低头看向中原中也：“没事的，那也不是不能提起的事情。”

　　中原中也扁着嘴巴，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去外面玩了，玩累了就会回来。”中原福：“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这次中原中也听出来，中原福的情绪确实不对，他的直觉是对的，刚才……不应该问那个问题。

　　他有些后悔。

　　中原中也没再开口，沉默地走着。

　　中原福也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着。

　　半晌，中原福轻声说道：“真的一点也不像……”

　　中原中也：？

　　他抬头看向中原福，迷惑地望着她，刚才她那句话太轻，他没有听清楚。

　　刚才的情形在他脑中闪现，他欲言又止地望着中原福，许久还是没有将心中那句‘你说什么’问出来。

　　他再次将视线移到前方，好似无事发生的模样。

　　中原福笑了笑，她很想去摸一摸中原中也的头，可是她牵着中原中也，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轻声说：“中也真是个温柔的孩子。要是那个小子在这里，恐怕会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说‘是不是那个老头子让你哭了，我帮你去揍他’。”

　　老头子？
　　中原中也不知不觉地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是我家那位，他们有些不对付。”中原福笑了笑，望着近在咫尺的后院，她有些不解地询问中原中也：“中也为什么要去后院？”

　　中原中也也看到了前方，他说：“蜜桃，汽水。”

　　中原福：？

　　不等她询问，中原中也再次说道：“蜜桃汽水，后院。”

　　见中原福还是有些疑惑，他将包里的钱掏出来朝着中原福的方向递了递：“买。”

　　中原福不确定地询问：“想在后院买蜜桃汽水，是这个意思吗？”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在哪里，买？”

　　他期待地望着中原福。

　　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了中原福，平时她来后院只是坐在树下休息或者散步，没有注意过哪里有卖这个汽水的。

　　中原福问道：“中也知道在哪里吗？”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

　　中原福：“那为什么来这里？”

　　她记得大厅里有一个自动贩卖机，一般应该会选择去那里，而且让这么小一个小孩子自己出来买东西的……她眉头轻皱。

　　中原福握着中原中也的手紧了紧，她劝说道：“以后不要一个人到僻静的地方，那里可能会有坏人，要是被坏人绑架了就再也回不家了。”

　　中原中也错愕，之前太宰治有告诉过他这些，他自信地对中原福说：“不怕，我，可以，打败，他们。”

　　中原福：“是是是。”

　　中原中也觉得这句话不对，就像是不相信他，他说：“我可以。”

　　他身上泛着红色。

　　“我知道中也很厉害，能够打败他们，不过有时候我们还是要跟着大人一起。”中原福：“就算没有坏人，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听到后面那句，中原中也偃旗息鼓，身上的红色消失，他闷声应道：“嗯。”

　　他不想听到‘迷路’二字，扯开话题：“太宰，说，这里，有，蜜桃，汽水。”

　　中原福眉头轻皱，她耐心地听着中原中也接下来的话。

　　“他说，来的，时候，看到，了。”中原中也期待地着望着中原福：“这里，有吗？”

　　中原福正想要回答中原中也，就听到有人在叫她‘中原夫人！’，她回头一看，发现三澄麻美朝着他们跑过来。

　　中原福不解地望着气喘吁吁站在面前的三澄麻美：“三澄小姐怎么了？”

　　三澄麻美平复了下呼吸：“我来找这个孩子。”

　　她目光落在了中原中也身上：他一个人出来买汽水，有点不太放心。”

　　中原福点了点头，她询问道：“三澄小姐知道后院哪里有蜜桃汽水吗？”

　　听到中原福的话，中原中也的目光从周围移到了三澄麻美身上，他期待地望着三澄麻美，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这次三澄麻美没有让他失望：“楼梯背后有一个自动贩卖机，不过我刚才去那里看了，只有橙子、菠萝、青苹果口味的，没有蜜桃味的。”

　　中原中也眼中透露出些许失望。

　　三澄麻美看到中原中也的表情，立刻说：“不过大厅那里的自动贩卖机有蜜桃味的汽水。”

　　中原中也眼睛一亮，他抬头看向中原福。

　　中原福低头看着中原中也，笑着对他说：“我们去那里买吧。”

　　三个人一同走着。

　　中原福在中原中也的右侧，三澄麻美在中原中也的左侧。

　　有一件事情三澄麻美有些在意，之前在办公室，中原中也一直站在大人身后低着头没有说话，没什么存在感，可刚才中原中也抬头和她对视，她觉得中原中也有些熟悉。

　　不过她暂时没搞清楚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她默默地观察着中原中也，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起来这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三澄麻美正打算放弃，轻轻地移了移视线，原本是想看看周围的风景，没想到余光恰好瞥到中原福那一头橘发，她立刻低头看向中原中也。

　　风吹过中原中也帽檐边露出来的橘色发丝。

　　三澄麻美抬头又看向中原福，同时脑中也浮现出先前看到过得那双蓝色的眼眸，她心中冒出来一句话。
　　——他们好像。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大厅。

　　中原福松开中原中也的手，她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中原中也。

　　三澄麻美还是没有忍住，她说：“这个孩子和魔还有中原医生挺像的，那个发色还有眼睛颜色简直如出一辙。”

　　中原福点了点头：“刚才我在走廊上见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三澄麻美：“你有没有想过……”

　　中原福打断了三澄麻美的话：“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

　　三澄麻美歉意地说：“抱歉，是我多言了。”

　　中原福笑了笑：“没事的，其实看着中也的时候，我也以为他回来了，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她看见中原中也拿着汽水朝着她走来，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中原福看着中原中也手中的汽水，她询问道：“中也现在喝吗？要不要我帮你打开？”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这是，太宰，的。”

　　见中原福没有回答，他再次说了一遍：“这是，太宰，要的，我，不喝。”

　　中原福眉头轻皱，不过她没让中原中也看到，她维持着笑说：“中也要不要选一个，阿姨给你买一瓶。”

　　中原中也摇头：“不渴。”

　　可是中原福没有听中原中也的，她走到自动贩卖机的前面，看着那边汽水，手指一一划过，停在了橘子味的位置。

　　她回头询问中原中也：“橘子味的可以吗？”

　　中原中也正想要拒绝，可那边的中原福已经投钱按下按钮，汽水落下的声音的响起直到中原福将汽水放到他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

　　他抬头对中原福说：“我，不渴。”

　　“我想给中也买。”中原福笑了笑，她摸着中原中也的头说：“收下吧。”

　　中原中也沉默地望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那瓶橘子味的汽水，他淡淡地说道：“谢谢。”

　　这是夏目漱石教他的，接受了别人的好意要说谢谢。

　　他抬头望着中原福说：“你，要，喝，吗？”

　　中原福以为他是想将自己的汽水拿给自己，于是摇了摇头，她说：“阿姨不渴，中也自己喝吧。”

　　听完中原福的话，中原中也快步走到自动贩卖机前面，他望着琳琅满目的东西，犹豫了许久，才选了个东西。

　　他左手横在腹间，将自己那两瓶汽水卡住，用右手去拿自动贩卖机里面的水。

　　他小跑到中原福的身边，紧张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中原福：“给。”

　　中原福错愕地望着中原中也的动作，她弯下腰摸着中原中也的头，对他道谢：“谢谢，中也，我正想喝芝麻牛奶。”

　　听到中原福的话，中原中也眉眼弯了弯，他看向站在一侧的三澄麻美，将自己买的另一瓶芝麻牛奶递给了她。

　　三澄麻美惊讶地望着中原中也：“还有我的吗？！”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芝麻牛奶往三澄麻美那边递了递。

　　三澄麻美接过芝麻牛奶，笑着向中原中也道谢：“谢谢。”

　　不过中原福略微有些担心：“那位‘太宰’……钱少了，中也会被骂吗？”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不会。”

　　可是中原福还是有些担心，她说：“我陪你回去吧。”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三个人一起朝着中原谦助的办公室走去，这次熟悉路线，他们很快就到了办公室。

　　中原中也紧张地看着三澄麻美敲门询问能否进去，等听到一个肯定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门打开了。

　　“中也，你终于回来了，我快要被渴死了~”太宰治快步朝着中原中也这边走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是迷路了吧？”

　　中原中也松开中原福的手，也朝着太宰治走去，两人面对面站着，他将自己手中的汽水朝着太宰治递过去：“给。”

　　中原福眼睛轻眯，她没想到中原中也口中的这个‘太宰’居然是个孩子。

　　她静静地观察着两人。

　　太宰治并没有立刻接过汽水，他的目光落在了中原中也怀中的另一瓶汽水：“怎么没买你喜欢喝的那个？”

　　中原福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不是她想得那样。

　　这一点自然也被太宰治注意到了，他自问自答道：“有时候换换口味也挺好的。”

　　他拿过中原中也手中的汽水，为他拧开了盖子，将汽水递到中原中也空的左手上，这才转而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瓶。

　　中原中也捏着自己手中的汽水，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不，你不可以，我可不想再被弄一身。”太宰治还清晰地记得上次中原中也自己开汽水，弄了好久没有弄开，结果一急直接用了重力，那瓶汽水没进嘴里，反倒全部洒了，当时他正好坐在中原中也边上看他弄，汽水喷出的时候也被牵连进去，最后全身也变得黏糊糊。

　　中原中也也想起了这件事情，他拿着汽水，没有多说其他。

　　太宰治压低声音，只用他和中原中也听到的声音说：“中也你要记得，我做的这些可不是免费服务，以后你可是要还的~”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

　　太宰治也没太在意，他说：“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我们回去吧。都是中也磨磨蹭蹭，不然我们早就能走了。”

　　说完，他朝着外面走去。

　　很快，这间办公室只剩下三澄麻美，中原福和中原谦助三个人。

　　三澄麻美也有事，没有多留。

　　这里只剩下中原夫妇两人。

　　中原福走到中原谦助面前，由外人在，她还能勉强自己露出笑容，现在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她不想再笑了。

　　她眼含忧伤地坐在中原谦助对面：“刚才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以为他回来了。”

　　中原谦助拿着笔的手微顿。

　　“那个发色像我，那双眼睛像你……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他真的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在三澄麻美面前，中原福还能保持理智，说他们只是相似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在中原谦助面前，她并不需要。

　　她按着中原谦助的手，眼眶湿润地望着他：“那是中也是吧。”

　　中原谦助没有回答，毕竟现在他也不是很确定了。

　　中原福哽咽地说：“他是不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