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红尘》长安子舒

4、红尘滚滚（四）

　　2014

　　李绮娥在拿到话剧《金粉世家》的时候一愣，她眨巴着眼睛问话剧社社长，

　　“我要演谁？”

　　我又能演谁？

　　冷清秋像是一个绮丽的梦一样，缥缈虚幻，是天上的谪仙到人间渡劫；白秀珠是上海城里的玫瑰，娇艳张扬，是红酒杯下面藏着的暧昧。

　　她想象不出自己是这两个人的样子。

　　社长问她，“你希望演谁？”

　　李绮娥歪着头想了想，咧嘴笑了，“金燕西。”

　　“鬼丫头，”社长说道，“试着去学一下钢琴吧！”

　　李绮娥豁然开朗，她要演的是白秀珠。

　　拿着剧本和社长递给她的琴谱，李绮娥在话剧社后台的一间休息室里一待便是一天。

　　休息室里有架立式钢琴，李绮娥一进门便看见演音乐剧的萧萧姐坐在钢琴前。

　　“萧萧姐。”李绮娥问候道。

　　萧萧姐转过头来，冲她摆摆手，“小娥是吧，今天我正好有空，来教你钢琴。”

　　李绮娥“嗯”了一声，恭恭敬敬地将琴谱递给她。

　　萧萧姐和她是同类，在剧院很久但一直演着小角色，但萧萧姐又和她不一样，她会弹钢琴，正在尝试淡出音乐剧圈，去做幕后音乐指导。

　　萧萧姐对演戏的执念远不如她对音乐的执念。

　　在练了一天手指麻木后，李绮娥感叹道，“我果然天生没有音乐细胞！”

　　萧萧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音乐跟演戏一样，要用心去感受。”

　　“我对演戏还有点苗头，对音乐完全就是盲人。”她累瘫了，脸趴在钢琴键上，压出干脆而枯燥的声音。

　　她冲着萧萧姐笑，“萧萧姐，你真厉害。”

　　萧萧转过身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又怎么厉害了？”

　　“姐你的琴技可是可以开独奏会的水平。”

　　“可那并不代表我就能开啊。”

　　“为什么？”李绮娥猛得站起来，问道。

　　萧萧将她左鬂因琴键摩擦而躁乱的头发抹平，“音乐圈和演艺圈一样，不是你实力强就能应有尽有的。”

　　那个时候，坚信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李绮娥似懂非懂。等到后来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许多年，已经有了佳作傍身时才发现自己仍然不能事事顺心。

　　像一个轮回一般，兜兜转转还是原本的样子。

　　再一次来休息室练琴时，她遇见了蒋柏。

　　她一个人坐在里面干巴巴毫无感情地弹奏完一首《少女的祈祷》后，蒋柏才推开了隐隐掩着的房门。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西装，打了领结，一看便是一种才参加完某个晚宴的奢靡之气。他走到钢琴边，坐到了平常萧萧姐坐到那个位置。

　　“这里有几个音弹错了。”他喝酒了，一开口有一股英氏葡萄酒的甜味夹杂着他身上的法式香水味。

　　“跟着我的手。”

　　蒋柏的手指是细长的，轻轻地便能把她的手拢住，李绮娥跟着他的手指被动地行走在琴键上，却偏偏第一次弹出了曲子里少女的心事。

　　蒋柏问她，“怎么突然开始学琴？”

　　她答，“下一部话剧里面有弹琴的戏份？”

　　对方有些惊讶，问她，“你下一部戏是什么？”

　　“金粉世家。”

　　蒋柏歪着头问她，“你知道你的搭档吗？”

　　李绮娥摇摇头，说道，“明天才开始排练，我明天知道也不迟。”

　　对方低头一笑，“提前了解一下吧。”

　　他做出一个握手的手势，“我是你的搭档，金燕西的扮演者。”

　　2015

　　15年初的时候，c导找到了陈家陌，说是想签下他。

　　这无疑对于他而言是一块天降的馅饼，他捧着签约合同像捧着一张圣职一般。

　　陈家烟下班回来看见后，躲过他的合同，说道，“别太兴奋了！这个还是要仔细研究研究的。”

　　“老姐，”他的声音有些因兴奋而发抖，“我觉得我太幸运了。”

　　陈家烟敲了敲他的脑门，“别早下定论，等真正入了圈，没准又是另一个想法。”

　　陈家陌倒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笑得憨中带傻。

　　当时他一边签下c导的公司，商议了高考结束后的一部新戏，一边又接了在深圳台的一个综艺的一期客串，想着混个脸熟也好。

　　但是，录综艺的过程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顺利。

　　中途有个让行人说出你出演过的一个作品的任务，对于陈家陌而言无疑是一道难题。

　　出道一年不到，只在一部商业片里占据短短的二十分钟戏份，领了个空口的国民初恋称号。

　　他看着台本上的这个任务，哭笑不得。

　　又在完成任务的途中一次次的碰壁，更加哭笑不得。

　　“PD姐姐，我真的太难了！”

　　端着摄影机的following pd安慰他，“没事，家陌你再试一次，看看行不行！”

　　他长吁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向了在便利店门口戴着贝雷帽子的女生。

　　“你好”

　　女生抬起头来，陈家陌微微一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但又不同于普通的漂亮，头发是波浪卷扎成马尾，眼睛很大，带着点懵懂的疑惑，到很像陈家烟在家里贴的上个世纪香港小姐的韵味。

　　“您认识我吗？”陈家陌感觉自己像个大傻子。

　　“你是……”女生看着他，表情从疑惑慢慢地转向惊讶，“啊！我知道的，那个《致爱丽丝》里面的……”

　　陈家陌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欣慰的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对方也有点受宠若惊，用手示意他不用如此客气。

　　陈家陌感觉自己心情快要跳起来，他问一旁的follow pd，“我这算是过关了吧！”

　　pd姐姐点点头，递给他下一个任务场所。

　　陈家陌欣喜若狂地接过台本，一转身发现刚刚的女生又消失了，又油然而生一种遗憾。

　　应该跟她拍张照片，回去在老姐面前炫耀一下自己见到老港式美人。

　　但转头想想又不好，万一人家也是演艺圈这一行的，给人家带来麻烦了怎么办。

　　刚录完综艺飞回北京，C导就打电话问他大学去哪个学校。

　　陈家陌翻着桌子上的数学书，脑子里还在思考内地有几所学校时，电话那头的C导说道，“如果你想认认真真磨炼演技的话 我推荐你去庆熙，如果你要走流量路线，可以考虑去南影。”

　　陈家陌仰头望天，思考了不到三秒钟后说道，“那就庆熙吧。”

　　听起来倒像是跟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随便。

　　C导也被他的随意给惊到了，“家陌，你不会是抓阄选的学校吧？”

　　“这倒不是，”陈家陌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是真心想当演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