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双修法则》慕十文

5、宅子主人

　　这宅子稀奇，坐落处附近很少生灵。我如上次一般过去，发现墙上魔息又加了一层。应是上次被发现，主人家又施了层法。
　　旁人不知，反正我是没问题的，上次是为了避免惊动毫无形象地翻了墙，这次我没了耐性，一脚踹开那讨人嫌的宅门。
　　侍卫果真被惊动，我尽数用魔息灭去了，直接移行到上次的主人房间前。
　　如今参透了这表象，这水榭亭台的声音都虚幻了几分。
　　“进来吧，神君……以及你的随从。”这声音也同那亭台一样若隐若现。
　　我既然知道这是幻境，便释放了压抑的仙气，毕竟无论对方是什么，幻境碎了，外人也看不出一星半点。但仙人众多，品阶有别，他能一眼看出我是神君，很是奇怪。
　　以及我什么时候有随从……
　　我已经懒得回头：“跟我进来吧。”说着便开了房门。
　　和昨日看到的景象别无二致，一位美妇人坐在床沿护着婴孩，主人家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因着法阵关系，他们动弹不得，只是像两个偶人般边做自己的事边和我说话，感觉有些诡异，我出手探了探那婴儿的灵台，果然未察觉任何仙法痕迹。
　　背后却没有声响，转头发现那狗儿扶在门旁，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而他身后沿了一路的血点，身上皮肉也处处开裂。
　　怕是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
　　“跟着我作甚”我皱眉。
　　他平铺直叙地说：“姐姐要跟，说你强大。”
　　看来是未曾听见那声神君，虽说我摆摆手便能封住他的记忆，但毕竟会对灵识造成很大损害，甚至落下一身病痛，无异于直接杀了他。
　　他此刻落了伤，不释放魔息是察觉不到我身上的仙气。安全起见，我压下去了些，主人家也很是善解人意，并未戳破。
　　“三清。”主人家轻轻说了句。
　　我没有反应，是实在惊住了不能有反应。几乎在同时，我开始绞尽脑汁想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很可惜，依旧是一片空白。
　　我还吃不准这是不是试探，迟疑回道：“说笑了。”
　　主人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我这才发现屋中唯一有情绪的是男主人，那位妇人一直抱着那婴孩，神情柔和。
　　月色照进来，她却连影子都没有。
　　又是一个虚影。
　　我觉着有些不对，之前确实有来过行龙陆，那时天帝尚有良心打算派个仙人去整治一番，勒令四海上神都需得入须弥镜内游历一番。但毕竟是须弥镜，只是行龙陆的一个倒影，我记着自己同旁人没有差别，只是转了一圈便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个苦差事，随后便果断离了镜。莫说与人有接触，这镜中的草木都是一触即散。
　　若说是仙界下来的，毕竟活这么多岁数，我不可能将每个人面孔记了，仔细想来，倒是这种更为可能。
　　“这位……”我看了扶在后面的狗儿一眼，硬生生将仙友二字吞下，“何故设次掩障”
　　主人家沉默了许久，慢慢转头来看我。虽已经确认并非历劫之人，但我对这禁术也是好奇，便耐心等了三炷香时间，才见他将身子转向我。
　　他身形高大，额角处有个横亘的伤疤，本是狰狞可怖，但原本相貌便有些跋扈的英气，这样撑起，倒还算得上是眉目张扬的好看。只是面色过于苍白，只差吊出个红舌来说我是鬼。
　　他看了我许久，直看得我心里发毛。若不是身后有个妇人，我定然会以为他有什么断袖之癖。
　　我正待他说什么，他却一撩袍角跪下了，一声不吭地伏在地上。
　　这下不只是我惊了，身后狗儿也是好一阵咳嗽。虽说这辈子受过许多大礼，但被行龙陆的魔修这样拜，还真是生平第一回。“这位兄台，不必，快快请起。”
　　他起来，却依旧直挺挺跪着。
　　我绞尽脑汁地想了会，即性编道：“你我或许认识，但我这人受了些伤，该记着都没记住。你这般跪我，且不说消受不起，在寻常些人那里，便是要求人帮忙的意思。而我又未尝记得，这一跪倒像是你逼着我帮忙，落入旁人口里，也是你的不对，不如坐下好好谈会，我低头看你也累。”
　　我坚信让他跪着我什么也问不出来，还有欠他情的意思。
　　没错，条理清晰，既全了他的颜面，又免了我的良心不安，真是绝妙。
　　“竺淅。”他起身，又说。
　　我不明何意，只能点头：“哦，竺淅。”想想有觉不对，我似乎并不是很想知道他的名字，便开门见山道：“你可曾见过我”
　　我周身都散了仙力，让他愈是靠近，愈是能行动自由。
　　竺淅站起来也是如松一般笔直，这般姿态在魔修界实属少见，只有一些势力培养的杀手才会有这令行禁止的板正气度。
　　那便更不可能见过了。
　　“三清君……上”他迟疑地看了狗儿一眼，复又斟酌道，“哪怕是附有些杂物，力量也是较旁人更纯粹……有特别的气味。”
　　这倒是说得通，仙力由个人修来，本身便有不同的特点，有的霸道蛮横，有的温柔似水，但这九重天上下，唯有我的仙力因为吸收天地灵气日夜而成，探入没有任何感觉，哪怕是用作武器，也是无形间置人于死地。也同样，我的仙力气味也不似旁人那般浓郁，只是令人清爽的淡然。
　　我刚才释放的仙力虽只有一成，也够荡涤他的全部魔息了。
　　“缘何要作这个不同天”既是明了了，我便随口多管了一句。不同天是仙战中用来蛊惑人心的法术，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到绝路不会用便是了。仙籍中到现在还记载着因为不同天的损伤，近万仙人灰飞烟灭。
　　“君上知道不同天”竺淅抬头，见我挑眉又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复又低下头去。
　　我琢磨了一下：“这不同天原是之前研究咒术时，老是有人上门甚是吵闹便研究出个分割空间的法子让他们绕到山林里去呆一宿。却不想这法子流出去后被某个有心人看上了，搞成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下流玩意。”
　　竺淅一噎，半晌没话，最后只蹦出一句：“君上术法高妙。”
　　“想必是之前还未禁绝，竟还在行龙陆出现。”我看着他，竺淅或许感受到了一丝杀意，颤抖了一下。
　　他又直直跪下了：“请君上宽心，这禁术是在下于上古魔修匿逝处耗费心力历经万难得来，习得后便已焚毁，断没有他人知晓。待到修为耗尽……”他似乎哽住了，又道，“便是在下灰飞烟灭之时，禁术至此永绝。”
　　我思量了一下，确是这个道理，又觉得方才委实吓着他了。
　　我走近扶他起来。
　　“你这大宅空空荡荡，费劲修为建的如此之宽敞，客房也是一应俱全，偏偏宿在这主卧，陪着这偶人也走不到哪里去，倒是很有闲情逸致。”我看了看门外的亭台水榭，觉得甚是合我胃口，想着往后回了蓬莱也要修一处一模一样的。
　　“实不相瞒，我这里不是主卧……”他忽然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让我愣了愣。
　　一阵黑气漫上手臂，我骤然感觉到不对，飞速甩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方才我以为被仙气压得平实的魔息又疯狂地涌了上来。
　　“君上，来了，便留下吧……”他忽然变了模样，方才还是像个男人，这会周身都变得浑浊，整个人化为一团黑雾般的混沌。
　　大意了，这竟是修化形之道的魔修。
　　化形算是魔修中最为复杂的一门，倘若修成却是极难抵挡。现在看来他选的是雾形，既然是与自然相结合，难的便是一个无孔不入。也怪乎方才未察觉危险，现在看来那个人形不过是一个魔息载体，这宅中无处不在的毒雾才是他的魔修真身。
　　若是以往，我的十成功力可以瞬间把他削的只剩水珠子。
　　但我现在只有三成，还是混了杂质的三成。
　　这幻境的修为快要耗尽，他这般拼命，不过是赌上一切想趁我仙术乏尽时吞噬修为，让这幻境维持得长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