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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有点不对劲 ...

  •   能教的差不多都教了,他那沉迷修炼的义父突然有一天说回府,炎洛急急找了一件淡色的衣裳,我几乎都要不认识这个平时只穿黑衣的人了。他高兴地拉着我去见他义父。“他可好了,那天是他将我抱回这宅子,否则我就被外面魔修给分食了。”
      我眯了眯眼,觉着这义父不简单。
      “今日也是我与大哥比试。”他看起来有些忐忑,“我可能打不过……”
      我看着比我高上半个头的人说这一番话,有些无语。
      “但为了师父我会努力的。”
      我不是很在意,想来这个比试也是小孩间玩玩,能赢就赢,不能算了,不要勉强慢慢来才是王道。
      但说与炎洛也没用,他既然说了会用心对待,就定然会充分准备。
      那义父长得也是狰狞吓人,脸上刀剑伤疤纵横,他对谁都是冷冷的。我闲着呆在大殿上无聊,便告诉了炎洛去下边逛逛。
      “师父,等下就要比试了。”他扯了扯我的袖子。
      那好吧,我看着。
      这个比试很短,比我想象中的要短,炎洛和那个亲子亮出了魔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炎洛的魔息要更纯粹和浓郁,但那亲子咬了咬牙,竟还是坚持着要打完,最后自然落了下风,炎洛用术法出手,他便输了。
      那义父眼神闪了闪,有我看不懂的光亮。
      师父本就是外人,自然不可以和公子一同进食,我看了看炎洛那明显不舍却又不甘的眼神,他扯了扯我的袖子,示意吃完饭便去找我。
      我点了点头,本是要在偏房吃饭,但我和年与本身是仙人,显然省去了这些麻烦事。年与这几日似乎有什么心事,话也少了许多。我百无聊赖听着他东拉西扯,一边开了灵识去探听他们父子谈话,却听到了那亲子颤抖的声音。
      “父亲,不要……”
      “你等着做什么,等他醒了,便来不及了。”
      我挑眉。
      “魔人若是比你弱,尚可用交合来补充魔息,若是比你强,便只能直接吞食。”
      那父亲等了一会,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为父辛苦寻了这么久,又将他养得这么大,我长年累月下的毒也该毒发了,若是他再成长,只怕你也拦不住他!你不动手?我自己来!”
      禽兽。
      我说炎洛怎么血脉不通,原是早便开始下毒。
      真是人丑心更丑。
      我一脚踹开了那屋子的门,侧头避开了那迎面而来的魔息。便看到那义父和亲子正愕然地围在一桌,炎洛毫无知觉地趴在桌上,好一个其乐融融的假象。
      我一把拉起炎洛,却挡下了那鬼脸义父一招,那亲子脸色煞白,手中化出一柄长剑,却是迟迟不肯下手。
      还有点良知。
      我挥剑斩下了那义父的头颅,却未能阻止仙气的扩散,那亲子也是死有余辜,正当我向他走去时,后面传来了轻轻一声唤:“师父?”
      我僵住了,不敢回头,手上还拎着那狰狞的头颅。
      半晌没有声音,又是轻轻一声:“为什么?”
      像从前无数次抬头请教我的语气,带着渴望知晓答案的迫切:“师父,为什么?”
      我没回头。
      这是始祖神千万年来最狼狈的一次,我在他面前挑去了那亲子的手筋脚筋,身为他的师父,未能教他何为大道,何为正义,只在他眼前溅了一片血光。
      我用了闪循。
      挺无耻的,我也这么觉得。
      年与是后头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的,他皱眉看我:“你何苦不告诉他真相。”
      “告诉了他便有用了?他的义父是救他的人,我只是个外人,还是个不多停留的外人,如何选择,我比他更清楚。何必要……自找难受。”我将那头厌恶地扔开。
      “这下你用了仙力,我们也暴露了。”他叹息一声,“走吗?”
      我摇头:“他还会找上来,我不若来个重伤,做个了断。”
      年与叹了声:“你这师父可真是……帮人帮到底啊……”
      我也叹息了一声:“也是,怎么什么破事都找上我。”
      我也不再掩饰仙力,索性找了个山洞将仙力放开了,顺道修养个生息准备重伤。
      像我这样大张旗鼓等着人上门的,千古以来,真的不多。
      我等了整整十年,有点好笑,年与早不耐烦不知哪溜达去了,就留我在这破地快要长草地坐了十年。
      十年,那些魔修也太过小心翼翼了,可能是在仙魔大战中被吓破了胆。据说还四处招徕人手,组成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
      他们就是一群惊弓之鸟,哪里有林木颤动都是一阵骚乱,有一阵还差点和友军打起来。
      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在山下磨磨蹭蹭了半个月,又用了半个月边停边走地上山。一大群人路过这山顶口,还差点走过头。
      “那人怎么躲在里面?”
      “像不像个神君?”
      “怎么可能,神君躲在山洞里?长点脑子!”
      于是他们对我熟视无睹,继续向前走去。终于有几个反应过来不对,又掉头回来:“就是他就是他!别走了!”
      我想着要不要切菜一样把这几个砍了。
      有一人从中间沉默地站出来,我撑着脑袋看着,忽然觉得这无趣的山洞都有了几分意思。
      他长高了,或许本来就是这么高,身姿欣长,照例是一身肃杀的玄衣,没有像之前那样爽朗的笑,而是直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究。他笑了笑,拱手道:“神君。”
      不叫师父,好心痛。
      我上上下下把他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他也迎着我的目光,从容又坦然。
      小屁孩,终于长大了……
      “你们下去。”他挥手道。有人犹豫道:“可是……”“下去。”他神色平静。那伙乌压压的魔群就退下去了。
      还挺厉害的。
      他用魔息化出一把长剑,流光溢彩的,就是我们初见那般他为了讨我欢心化的,当时我还觉得这剑真是闪瞎人眼。
      “用这个结果为师?徒儿你心可真大。”我笑了一下,将周身的结界松了些许。
      他不说话。
      “那竖子怎么与你说的?我身为神君,专程来杀你义父?”要不是气氛不对,我还真想斟上一坛酒。
      他还是不说话,就看着我。
      我倒是闲散得很,找个人多聊天也是好的,看着他无甚变化的脸色着实无趣:“你若是在不动一动,为师可就溜回天上了,届时你想找也找不着。”我撑着脑袋看他,他还是安静地,从蓬乱的黑发后看着我,眼睛黯淡,没有了原本的光彩。
      一瞬心疼。
      “你这些年去哪了,怎么这副模样?那亲子未曾好好待你?”我继续闲聊,“或者说,他要好好待你,你不从,被赶出来了?”
      他握剑的手暴起青筋,看来说中了。
      “我这副模样,不全为神君所赐,不知神君斩下我义父头颅那刻,可有一时想起我?”
      我可想呢,每时每刻都在想。
      万年始祖神,没想到对一个孩子动了真感情。
      我端着十二分的笑意,看着他提剑慢慢靠近。
      “炎炎……”
      他震了震,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助。
      炎洛没有任何阻碍地靠近我,俯下身子来用鼻尖贴了贴我的脸,沉声道:“炎洛此生共有三件幸事,一是雪地得义父相救长大,二是在修为近百时得良师相助,三是在近十年后终与师父相会。”
      我愣了愣。
      他抬起眼睛来看我,泪水滴在了我脸上:“然救命之恩不可不报,即便是义父心有所谋,我亦当勉力助之。”
      我先前敲了敲他的脑袋:“人间有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原来一字一句,铭刻于心。
      “师父当归天庭,自是如道袍洁白,不沾尘土。”
      “师父身上的罪孽,绝不可以是弟子留下的。”
      等……
      那柄流光溢彩的长剑,当着我的面,穿过了他的胸膛。
      血溅在了那枚青玉佩上。
      魔息渐渐散去,我看到了碎裂的心脏。我果真是从未医过人,只能混乱地扶住他,血四溢流淌,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如若弟子有来生,还望与师父再遇。”
      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养出的竟是这么一个榆木脑袋,也正是这样的榆木脑袋,方能让我那因为杀伐而麻木的心脏,重新跳动。
      现在,这心脏同我面前看到的一般,生生撕裂。
      年与突然穿过结界出现,急急想来拉我的手:“三清快走,那池给修好了,再不走怕是要灰飞烟灭。”
      我抱着炎洛没有动。
      我茫然抬头看年与:“你说他为什么要死?”
      年与看我这样子,记得出了汗:“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别看我啊快走!你想魂飞魄散吗?”
      我茫然地喃喃:“他怎么会死?”又扯着他的袖子道,“你可会医术?”
      年与看着越发闭合的大门:“穿透心脏,是神仙也活不成!快走,马上要闭合了,该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回忆断在这里。
      我正难受间,又有新的记忆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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