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梅满枝（上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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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入夜，路边摊式大排档人声喧哗，路上车水马龙。我和一个朋友在路边占了一张小桌，相对而坐，面前摆着几瓶啤酒和两盘烧烤，头顶笼罩着街灯和暖的光。
彼此都是难得不用加班的状态，结束工作后状态松弛懒散。在聊完一堆工作琐碎后，朋友阿满忽而话锋一转。
“阿光，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人。”
“我觉得我有点儿魔障了。”
他深幽的眼眸里透着摇摆不定的光。
我略微语塞，不禁恍惚。
阿满是我的大学同学，长相周正，身材接近一米九，开朗阳光，还带一点过度的纯良——除了大二的初恋，他没喜欢过别的异性。
你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二十四岁风华正茂的男人，日常工作是枯燥无味的编程，感情生活单一，仅有过一次恋爱经验，性.生活少得可怜，除了前女友的嘴巴，剩下的全是“五指姑娘”。
前段时间里我们几个昔日校友曾一同对时下社会的速食情感表达疑问：
旧时的室友依旧每三个月换一任女朋友，还把辛波丝卡的诗句挂在嘴边——“我为将新欢视为初恋而向旧爱道歉”；另一位共同好友，一个年轻秀丽的姑娘，半年前刚结束一段长达七年的爱恋，匆匆一个月后，直接跟新恋人步入婚姻殿堂，而就在上个月初，我们又收到她的离婚消息；三五知己相约周末聚会，不难发现有的人贪恋不同伴侣，而这些新人时效性只有一夜。
阿满当时很不解，“人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就喜欢上另一个人？”
“反正我应该是不行，爱情这玩意儿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没想到立了flag。
我还以为他打算把这份“清心寡欲”进行到底。
如今，他告诉我，自己被一个女人迷住了。
“我觉得我招架不住。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寂寞太久了？”
“但她特别主动，又很神秘。”
“她年纪比我们大。不过你知道，我其实还听喜欢喜欢年上的。”
他说，第一次见面是在第三路公交车上。
她坐在驾驶位，双手握着方向盘，半点儿眼神都没给他。
可哪怕女人身穿橙色衬衫制服和黑色七分裤，阿满仍被深深吸引住。在阿满看来她不是驾驶公交车的司机，而是坐在海边礁石上伸展鱼尾的人鱼。
我听了直笑，笑他激动得像个未尝情事的男孩，对方举手投足都能夸出一朵花来。
后来，他难得下决心要认识那个女人，每日坐相同的班车，等她下班，他想了一圈攻略，却没想到对方突如其来。
“她说她早就注意到我了。”
我听着阿满边喝酒边分享他的喜悦。这时他像一个浪荡风流的诗人。
“她真的好美。我不知怎么形容，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眼睛没办法从她身上挪开。”
“她叫绮梅，你看！她连名字都特别美！”
“为什么她能把制服穿出旗袍的感觉？跟我们大学的女生完全不同……”
阿满着急解释，甚至给我浏览他跟女人之间的聊天记录，内容叫人面红耳赤——
【我知道你在看我，很认真。】
【因为你好看！】
【哈哈，现在的弟弟都这么诚实的吗？】
【你……不喜欢弟弟型的吗？】
【我？那你是什么型的弟弟呢？你是什么型，我就喜欢什么型。】
【我今天有点想见你。】
【？你每天来搭公交，不都在见我吗？】
我只能忍耐到三分之一处就把手机烫手似地归还。惊讶自己的好友，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之前跟我讨论感情应该循序渐进、细水长流的阿满。一段段你来我往的聊天记录，从相知到相识，满是调情的意味，光是文字就能嗅到异性荷尔蒙的碰撞，引人遐想。
可阿满捧着自己的手机，眼神迷离痴醉，让我错觉他此时捧着的不是手机，而是爱人的手。
2.
青城的夏天皓热难耐，天凉时多伴有雨，或是淅淅沥沥，或是鹅毛飘渺。
周末，我们惯例下班约在酒吧“嗨皮”。这是大部分青城年轻人的爱好，趁没步入“油腻的中年人”行列，该浪就浪，无惧大雨倾盆。
另外几个好友皆是大学同学，结束象牙塔的生活后，一同生活的同学们挥手作别，各散东西，能留在同一个城市的，都靠一段缘分在拉扯。
我最后才到场，那时其他人已酒过三巡，阿满也在场，他心情似乎很好，朝我扬了扬手里的酒瓶，“阿光！这边！”
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少见的灿烂笑容，眼眸弯作两道月牙，丝毫不见平时被工作压榨出来的疲惫，甚至说得上春风满面。
“我跟她在一块儿了。”
阿满语气里隐藏不住的兴奋。他像一头年轻的雄狮，刚兴致勃勃圈画自己的领地，就等来了心心念念的猎物。
这结果其实毫无悬念。
如果说如今的阿满等来了自己期望已久的猎物，那早在他添加绮梅的微信好友时，已被对方先下头筹。
“我们上周去看电影约会。她日常跟工作时完全不一样，特别温柔，但也很热情。我觉得她很懂我，常常我把话说了前半句，她就知道我想说什么。”阿满喝了酒，脸上霞红一片，呼出的气息灼热，“我有时会想我们进展会不会太快？有时候，我仍然不太敢直视她。我也不太敢碰她……”说到这里，他忽然坐直腰板，眼神狐疑地左闪右躲，才贴近我耳边低声说，“就、就那……那啥的时候……”
我笑得弯下腰。
他窘迫不已，“阿光你别笑我，总有到你的时候！”
年轻男人对于爱情似乎从来都反应激烈。感觉我们的聚会才刚开始，他早已不省人事，不在意其他人聊些什么、玩些什么，一心醉在爱情梦里。
他只想有人知道这个叫绮梅的女人是怎样的一个“缪斯”，而自己又是何等幸运得到她的垂青。
那次聚会，他谈了整个晚上，内容都关于他和绮梅。
他再三叮嘱我：“阿光，你一定要认识她！下次、下次，我和她一块儿出来。”
他笑得满足又安心，像拿到糖果的孩童，怀抱里满满都是捕获爱情的喜悦。
3.
一周后，我终于见到阿满口中的绮梅。
这晚也是下雨天，我独自在酒吧的小圆桌等待，直到目睹阿满提着滴水的伞，搂着一个女人出现在酒吧昏暗的灯色下。
俩人贴得很近，均带着雨水的湿气。
“这雨还真不小。”阿满把伞随意靠在桌下，迫不及待地介绍自己的女友，“这位是绮梅，我跟你提过的。”
绮梅远比我想象的美。
身材高挑，肤白胜雪，吊带小背心包裹着她玲珑的身躯，贴身的牛仔长裤把腿部线条拉得修长。她还拥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上挑的眼尾为眼睛增添几分亲切和抚媚，看谁都温柔如水，如同江南烟雨的柔波。饱满的双唇涂抹得鲜红，嘴角噙着上扬的弧度。
这是一位成熟而风情的女性。
绮梅微微伏着身，落落大方地向我打招呼，几滴顽皮的水珠顺着锁骨处裸露的肌肤往下滑，消失在领口后的阴影里。
“阿满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是他大学以来最要好的朋友。”
我一边听，一边还能闻到她身上隐隐的玫瑰香气。那是一股带着脂粉气息的玫瑰香，夹杂了胡椒的辛辣。
望着那一张一合的花瓣红唇，我忽然就明白阿满的沉醉和死心塌地。
她的眼神在我脸上滑了一圈又一圈，像猫舌，带着倒钩和温热。你感觉难耐，想闪躲，但又舍不得。
猫从来都高傲，哪怕是讨好，也能做到宠幸的效果，并且你永远不知道错过了还有没有下次的机会。
我藏好失措，表面客套地回复几句寒喧话，快速结束和绮梅的谈题。阿满在旁边快把我盯出洞来了。
让他们情侣回归调情吧，我宁愿独自畅饮。
阿满眼神迷醉，看起来仿佛随时都想跟绮梅来一个热烈的亲吻。与其说他是男朋友，不如说是虔诚的信徒。
那只原本搂着她肩的手早已滑落至腰间，修长的五指在隔着薄薄的布料来回摩挲。接着，他们开始旁若无人地亲昵，眼神里带着电，谁先招架不住地闪躲，谁就是输家。
我躲在阴暗处，轻轻叹气。阿满还是太按耐不住。
男人骨子里藏了征服欲，喜欢在关系里稳坐主导地位。但阿满表面上胜券在握，其实一举一动都是绮梅暗暗引导。她软若无骨地倚靠着他，耳/鬓/厮/磨，红唇有意无意地擦过耳际，看似羞怯，眼神里饱含魅惑。
妲己再世，没准也就是这样了。
后来我们去了舞池跳舞。其实我和阿满充其量只能算在扭动身体，唯独绮梅的动作柔美而富有节奏感，那才称作跳舞。
海藻般的长卷发在她身后甩动，五光十色的射灯把她的脸照得迷幻勾人。四周不少男性被她摄去了魂，有人甚至想触碰她裸露的肩头，但被灵活躲开了。
阿满本来尚有不悦，但女人像活泼的狐狸，轻巧扑到他怀里，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嘴唇在他脸侧烙下一个夺目的红印。
离开舞池后，阿满心满意足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你真是个宝贝！”
她眉梢轻抬，拿指尖轻轻在阿满的下巴勾了一下，“那你更是一个大——宝贝。”
她意味深长地加重发音，眼睛像带钩子，把阿满三魂七魄拿捏在手。
我咽咽嘴里的唾液，努力说服自己绮梅不是什么妖精投胎。
网络热传诚不欺人——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威力惊人，叫人晕头转向，分不清西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红梅满枝（上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