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慰风尘》约归

23、小时候。小番外

　　云川和卿酒是在一个客栈后门遇到的，原因是卿酒抢了客栈拿出来的一个馒头。唯一一个，本来是要给云川的馒头。
　　六岁的云川拿出拼命的架势追了卿酒好几条街，等人追到了，馒头也被人吃完了。
　　于是，六岁的云川只要看见卿酒，无论自己在做什么都会拎起棍子二话不说就揍上去，可每次都被卿酒逃掉了。
　　某日，又被卿酒溜掉的云川，在小小年纪就发誓要杀了另外一个小孩子。
　　“无耻之徒！我云川定要杀了你！”云川拖着本来用来揍卿酒的棍子走到一处破庙里坐下，“下次绝对不会让你再溜掉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可是，云川看着手里的两个大白馒头，很是为难。他也把自己的糖给了那个无赖。
　　这算扯平了吧？
　　“唔唔唔……”云川被人从后面用手帕捂住嘴巴。那人力道很大，云川的小身板根本挣脱不开。很快云川便感觉浑身无力，眼皮也开始不受自己控制，最后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卿酒瞪着他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立刻摸自己随身带着的棍子，作势便要往卿酒头上打去，被卿酒拦下了。
　　“无耻之徒，你在背后阴我？”
　　卿酒堪堪接过悬在自己脑门的棍子，暗暗咽了口唾沫：“诶诶诶，打住打住。不是我！你就没看见我跟你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吗？！”
　　云川闻言，环顾四周。确实同卿酒所言，他们被关在一个铁质的笼子里，周围还有许多小孩子同他们一样，三个小孩一笼。他们抱着膝盖蜷着身子，缩在角落里，像是在害怕什么而颤抖得厉害。
　　外面有水的声音，看这样子，他们正在河上，或者在海上。
　　“咚咚咚……”有人过来了，好像拄了拐杖，一根檀香木的拐杖。
　　云川还没来得及告诉卿酒有人来了，卿酒就将自己护在了他身后。
　　“哎呀，你看看这个男孩子，简直就是天生尤物，那双小鹿眸子，真是爱死我了！”一个尖着声音的老头子拄着拐杖在卿酒面前停下，作势就要摸卿酒的脸，被卿酒躲开了，“哎呦，还挺硬气的。”
　　是个老太监，还是个喜欢小孩子的老变态。
　　“知道大人喜欢这种，草民特意为大人留下了。”一个男人也过来，对着老头子鞠躬作揖道，“您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是自愿过来的，您也恰好今天过来，这可是缘分呐。”
　　原本一脸怪笑的老太监突然暴怒起来，连着给了男人好几个巴掌，男人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下了来。
　　“咱家的人也是你配喊小兔崽子的？还不跪下认错！”
　　男人低着头，右脸已经完全被打肿，嘴角的血也是流个不停，成拳的手也是不住地颤抖。
　　“嗯？”老太监发出一个鼻音来。
　　随后木板传来“咚”的一声，男人对着卿酒跪下，头贴着木板：“对不住，少爷。”
　　老太监见状满意地点头，随即蹲下来，满是爱惜地看向卿酒：“可还满意，小尤物？随你处置，杀了他也可以哦。”
　　男人身子一震，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云川只觉得恶心。
　　“那就将他丢到海里吧。听说贩卖人口的都特别会水。”卿酒甜甜的声音响起。
　　云川一愣，男人更是惊恐地向卿酒磕头，声音也颤抖着：“求少爷放过我，求求您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老太监大笑着起身挥了挥手，便有士兵进来将那男人拖了出去。老太监看着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卿酒颇为满意：“不错不错，心狠手辣，我喜欢！我喜欢！”
　　说着，便要伸手摸卿酒的脸，被卿酒用手中的瓦片划伤。
　　老太监改手便往卿酒胸口一击，卿酒无力握住手中的瓦片，瓦片掉落。
　　云川见状，作势便要冲出去和老太监打起来，被卿酒在暗里压了下来。
　　最后，卿酒还是被老太监摸了脸。
　　云川眸子都快要瞪裂开来，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不要自己冲上去，甘愿受这欺辱！
　　可这人的眼神在警告自己不许乱来。
　　“看不出来这么温顺的长相，骨子里倒是挺辣的。”很快就有人上前替老太监包扎伤口，老太监却毫不在乎，尖着声音道：“天呐，这可真是皇恩浩荡！不过呢，作为惩罚，我可要将你关在这里哦。你求求情或许我现在便可带你走，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了是应有尽有。”
　　云川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据他了解这人真可能答应。云川虽和卿酒一样是流浪儿，可云川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卿酒与他完全相反，小到偷吃的，大到入门偷窃，卿酒都干。
　　云川一直不放过他，也并非完全是因为一个馒头，完全就是看不惯卿酒的行事作风。
　　“呸！求你妈个孙子！死变态！”
　　云川一愣，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回答。
　　老太监也不恼，点点头出去了：“也好，受受虐待才能知道我的好。好生伺候着，后日我来拿活人。”
　　“是！”
　　刚刚才被阳光填满一个小角的黑屋子，瞬间又陷入昏暗。
　　“你为何不让我杀了他？”云川甩开卿酒的手，整个小脸憋得通红。
　　卿酒还在满是嫌弃地擦刚刚被摸过的脸，也不看云川：“得了吧，就你，你才几岁？人家光是岁数就是你十几倍，别说人家后面还有那么多带刀侍卫。就你？”
　　云川一听，一脚踹上卿酒后背，卿酒立即飞了出去，正脸撞上铁笼子。
　　卿酒把脸从铁笼子上移下来，一摸，全是鼻血：“……艹！老子真他妈是瞎了眼，要跟着进来！”
　　云川一愣。刚刚那男人好像也说他是自愿跟着进来的。
　　“……你是……因为我进来的？”
　　“你他妈这不是废话吗？老子住在城西，你他妈住在城东，我俩被关在一起，能不是一起来的吗？”卿酒一吸鼻子想把鼻血吸回去，倒让鼻血流得更狠了，“我艹，血止不住了。”
　　云川心里有些许歉意，态度也渐渐柔和下来：“对……对不住。”
　　卿酒捂着鼻子，有血不断从手指缝隙留出来：“对不住有个屁用？还不想办法帮我止血？！老子待会儿不是被虐待死，就是流鼻血流得血尽而亡！”
　　云川反应过来，拉开卿酒捂着鼻子的手，用手帕覆上去。
　　卿酒挣扎反抗：“捂着流得更快了！你他妈不会恩将仇报吧？”
　　云川翻了个白眼，抓住卿酒的手死死地按住虎口：“不想流鼻血死掉就闭嘴。”
　　“疼疼疼，轻点儿……”
　　“仰头，不许说脏话。”
　　“老子就说……哎哎，疼疼疼。”云川加大力度，直接掐上了卿酒虎口，“不说了，不说了！你轻点儿！！”
　　“你刚刚……”云川皱眉，没有继续说完。
　　卿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你可知他拐卖了多少孩子？每个孩子又被拐卖到哪里，做了什么怎么样了？孩子的父母怎么办？就算是流浪儿，他们也是自己的，不该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云川沉默，他虽只有六岁，家里教给他的却很多，他能理解卿酒的做法，但并不代表他赞同。
　　恶人的报应不应是以暴制暴，要杜绝这种二人，最应该的是国家的法律。
　　可毕竟有时法律的光芒并不能照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所以，他理解这种做法，但他并不赞同。
　　安静了一会儿，卿酒的鼻血慢慢止住，云川不放心就让他继续仰着头。
　　“哎哎，你坐过来些。”
　　云川警惕地抬眸看向卿酒，没动。
　　卿酒一怒，猛地将捂着鼻子的手往下一甩：“嘿！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嗯……又有流鼻血的趋势了。卿酒板着脸不动声色的又将手帕捂了上去。
　　云川看他这个怂样，憋着笑坐过去。
　　卿酒仰着微微侧过脑袋看向云川：“叫什么？”
　　“……云处安。”
　　“还挺好听的。”卿酒抬眸，看向笼顶，“我叫卿……卿尘。”
　　云川猛地瞪大眼睛：“你一个男子叫倾城？？”
　　女子都不敢随便叫这名字。
　　卿酒没上过学，不知道云川说的什么，疑惑问：“有问题？”
　　云川想到平时这人的厚脸皮，表情复杂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挺好听的。”
　　“是吧，我也觉得。”
　　云川看向卿酒：“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炫耀你的名字？”
　　卿酒收了笑意，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低声道：“刚刚那老太监拄着拐杖过来，听木板的声音这船吃水不深，外面还有商人讨价还价的声音。由此看来，我们应该在海口了。藜朝的几条大江大河都有直隶皇帝的官兵把守检查过往船只，他们想要出海的同时又不引起海口官兵的注意，我们现在的这只船只能是小船，并且是商用的。”
　　云川皱眉，惊叹于他竟然能凭着几声拐杖的敲击声就知道吃水深度，而且他并没有听到商人讨价还价的声音。云川警惕地看向卿酒：“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
　　“你看过一个神秘机构用七岁孩子的吗？”卿酒怒其不争，“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云川一愣，辩解道：“我六岁了！”
　　卿酒撇嘴：“要不是你这身子看起来像六岁，我还真以为你六十了呢，那么古板。”
　　云川嘴角微抽，不甘示弱回嘴：“要不是你矮，依你这幅行径我还以为你是个混迹青楼赌坊的市井侩子。”
　　七岁的卿酒刚到六岁的云川的眉毛。
　　卿酒：“……你还听不听了？”
　　云川一笑，小小的酒窝便浮现出来：“听。”
　　卿酒：求人还这么高傲……
　　“你看西边角落里的油桶，这船假装的是卖油的商船。照那老变态的说法，待会儿肯定会有人来揍我。等他们要上锁的时候，我就胡乱撒泼，你迅速将锁扣好，不要真锁上，让他们以为你锁了，你才有机会出来。”卿酒一顿，摸了摸喉咙，有点儿渴了，“老变态罩着我，他们也不敢真动我，揍一顿就又关回来而已。”
　　“所以，你让我乘着这个时间将这些油桶点燃？”云川看向卿酒，又看向周围的孩子，“那他们怎么办？我这六十岁的老头子可打不开这锁。”
　　卿酒没想到这人还会开玩笑，愣了愣：“有人说过你的丹凤眼和酒窝特别好看吗？”
　　云川精致的小脸一红，故作镇定：“你还是想着待会儿怎么办吧。”
　　“杀了他们，不用管我们。”周围的小孩看向卿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