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不吐遇见》阿泠泠

8、第八章

　　明天是重复的今天。

　　窗外刮着蒙特利尔出名的大风，阳台上的蛛网摇来晃去。

　　简承欢煎了几片培根，用过的油炒了蛋，出锅时烤的吐司也好了，水果还是橙。

　　俞晚冬一看就叫，“昨天是培根，怎么今天又是！”

　　简承欢没好气，“今天喝的酸奶。”

　　在她眼神镇压下，俞晚冬声音小了声，“想吃草莓。”

　　简承欢回他一个白眼，有表皮的水果比较安全好吗，“冰箱有草莓酸奶。”

　　俞晚冬，……

　　草莓跟草莓酸奶是一回事么？

　　油煎食品卡路里高，但总是不难吃。俞晚冬嫌归嫌，吃得还是挺快的。

　　“今天还拉琴？”他昨晚看了几个视频，有点混搭的想法。

　　“看书。”

　　“下午？”

　　简承欢麻木地说，“看另一本书。”

　　自己选的路，爬也要爬完。

　　“晚上？”

　　“不行，今晚我要复习法语。”

　　好吧你们学霸的生活就是如此充实。俞晚冬问，“打算拿枫叶卡？”加拿大每个省的规定不同，魁省眼下是本科毕业再加法语成绩可以申请枫叶卡。

　　简承欢摇头，“就是好玩。”她随口说了两句法语，“你好，我想要这个菜。不，谢谢，请把那个递给我。”

　　俞晚冬听着觉得很像回事。他英语学了十几年还没摆平，没想到别人已经开始向第三语言伸脚，不由小心翼翼地问，“累吗？”

　　“扒谱你累吗”

　　“累啊。”要竖起耳朵分辨，尤其手边没有钢琴，耗精神。要不是为了陪简承欢，才不想做这么累的事。

　　简承欢，……

　　看你干得挺欢的。

　　吃过晚饭，简承欢试着做了份焦糖爆米花，尝尝味道不错，又做了一份巧克力的。房间就那么大，俞晚冬闻到香味，绕在炉灶边一把把抓着吃。

　　“焦糖的好吃，脆脆的，又香。”

　　“巧克力也不错。你以前做过？”

　　“刚刚在网上找的方子。”简承欢心想能不好吃吗，又是黄油又是糖。加拿大别的贵，咖啡和巧克力性价比却很高。星巴克的大杯拿铁两加元多，加上税也比国内的便宜一半，而且是真正的大杯。

　　她收拾完拿出平板看电影。俞晚冬跟着看了会，没法感受法式喜剧的笑点，尤其男主是秃头。

　　“讲什么的？”

　　“《欢迎来北方》，就像我们的南方人在东北吧。”

　　“这就是你的复习？”

　　“是啊，现在不能出门，只好看看电影找语感。”被他烦得没法仔细听语音的区别，简承欢按了暂停，“你怎么学英语？”

　　俞晚冬做了个想吐的动作，“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校友啊！”背单词，十天背完高考英语单词，再十天背完四级，背完六级终于正式踏上“烤鸭”之路，然而这才是开始。“每天的默单词，你一般花多少时间，得几分？”

　　“……我短期记忆好，一般默前背一下，九十几，也得过几次满分。”

　　唉人与人的不同，俞晚冬几乎天天重默。

　　他看看简承欢，简承欢看看他。

　　“我有个提议，我帮你练英语，你帮我练法语？”她说。

　　“我？”俞晚冬吃惊地张开嘴。他相信简承欢行，但他能行吗？

　　每天抽时间对话，什么话题都行，只要是自己感兴趣想跟对方聊的。这是简承欢的初步想法。

　　“可我不懂法语。”俞晚冬挠挠头，为难地说。

　　用翻译软件就行。简承欢也没指望他帮多大的忙，只是出于平等互助，单方面的付出不会长久-适用于任何关系。

　　俞晚冬盘腿坐在地上，“今天就开始？”

　　也行。简承欢也坐下来，在他对面用英语说，“聊点什么？”

　　“你？”

　　“比如？”

　　“怎么记住信用卡号码的？”俞晚冬觉得很神奇，怎么能够隔那么久还记得。

　　“我们的卡同个银行发行的，同个信用卡公司，前面六位一样，后面的只要记住其中一个数字，然后建立公式……”

　　“什么公式？”

　　“都可以，自己想一个，让它们变成有排列规则的。”

　　俞晚冬早已知道对简承欢最初的判断错了，她不是混文凭的、是学霸，但还是长吁口气，“我开始了解你们学习好的人的想法。对你们来说，生活处处可以用上学到的东西，也时时在用。学以致用是种习惯。这会你同时在想什么吗？”

　　“这句话用法语怎么说。”

　　俞晚冬一拍脑门，“读书时你和同学关系好吗？”其实他想问她高中有没有交男朋友，但不好意思这么八卦。

　　“一般般。”

　　“为什么？”

　　“不知道。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简承欢反问。

　　俞晚冬沉吟。为什么？简承欢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但是，“你有点高冷，你在你的小世界，”前面聊天用的词都比较简单，说到这里他开始打顿，“安全界限用英语怎么说？”

　　简承欢告诉了他，他继续往下说，“没有人能够越过你的安全界限，虽然你人很好，愿意帮助别人。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说了，用中文也不会，只能看着简承欢笑。说这些，似乎越界了。

　　“是吗？”简承欢有点不高兴，可俞晚冬的眼神让她心软，“原来是这样，这是你属于艺术家的敏锐？”

　　“什么？”俞晚冬没听懂“敏锐”，简承欢用中文重复一遍，他噢噢应道，傻呵呵笑道，“我哪是艺术家啊。”这是用中文说的。

　　“至少你专业学音乐的。”简承欢打开手机里的翻译软件，找到中文译法文，递给俞晚冬，“现在我们开始法语。”

　　聊什么呢。简承欢愣了下，天气？新闻？

　　俞晚冬没察觉，以为由他开始，用中文问道，“为什么你觉得学语言好玩？”

　　“语言是沟通的桥梁。”说完简承欢用英语复述。

　　俞晚冬晃晃手机，“可是有这个，为什么还要自己学？”

　　“目前类似软件不够强大，无法准确翻译。”

　　“虽然但是。”

　　“能够切换多种语言，你不觉得很厉害？我就是虚荣，想要很厉害。”为了照顾俞晚冬，简承欢特意放慢语速，差不多是雅思听力的0.8倍速，有种VOA（慢速英语）的感觉。

　　好吧，还是虽然但是。

　　俞晚冬摇头笑道，“我觉得你没体验过虽然很努力但是毫无效果。”

　　“那就放下。努力了但是没用，那就重新找方向。”

　　“要是干什么都不行？”

　　“你想自我批评？”简承欢看向他另一只手，那只手可是一直在抓爆米花，“至少你懂欣赏。”

　　俞晚冬嗖地缩回手。

　　简承欢忍不住笑，“我说的真心话。吃光是对厨艺最大的赞美。”

　　这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俞晚冬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显然简承欢是认真的。她把他不会说和没听出来的单词写在纸上，让他多听多看，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她明天会继续用这几个词造句。

　　“或许我们应该增加一点场景？”简承欢说，“假设你是一个刚到国外的学生，生活学习日常中遇到的问题？”

　　“开银行账户？办手机卡？不，手机卡移动和电信有海外卡，可以国内办好带来。”俞晚冬也是简承欢帮他，才知道原来还可以绑定国内手机号，一卡双号。“不不，我们可以从入关办学签开始。拍成短视频怎么样？”

　　“不，我拒绝露面。”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是不是怕做了没人看？简承欢你刚才还安慰我每个人都有优点，其实安慰只是安慰，你也觉得没结果的事不要试。”

　　“不是。”

　　“那就证明给我看。明明你先提议的。”

　　“……俞晚冬，我现在觉得你有点讨厌。今晚我不想再和你说话。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