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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0 ...


  •   狼是永远无法被驯服的。

      无论是北境的野狼,还是黄城里的摄政王,都能在殷雪辰的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殷雪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满身都是“狼”啃出的牙印子,连手指都没有力气动弹一下。

      这蛮子当真不想让他出征吧?

      意识沉浮之际,殷雪辰心想,还好没被赫连辞表面那副“乖顺”的模样欺骗,手里还握着一枚可以调度军队的兵符,要不然,明日阿爹定找不到他的踪影。

      可即便如此……

      “你是狗吗?”殷雪辰忍无可忍地揪住了赫连辞墨色的长发,五指用力,将埋首舔舐的摄政王生生扯得抬起头来。
      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满满当当都是不知足的赤红。

      “你……”殷雪辰的腰没由来得一麻,到嘴的咒骂生生咽了回去,“还不够啊?”
      赫连辞又变成了甘愿臣服的犬,收敛了满嘴的獠牙,老实答:“不够。”

      他气结:“有什么不够的?你没看到我已经不行了吗!”
      殷雪辰说着,抬起手臂,借着月光,展露上面不知何时才能消退的青紫:“你……你要我如何见人?”

      赫连辞修长的手指攀上他的臂膀,将他重新压了回去:“你还能说话……”

      “赫、连、辞!”

      “嗯?”

      “你……你说得那叫人话吗?”殷雪辰涨红了一张脸,指着赫连辞的鼻尖,恨不能将人从榻上踹下去,可他一动,腿就麻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时吸着气倒回去。

      赫连辞见殷雪辰真的难受,也有些犹豫,鼻尖蹭着他的脖颈,慢吞吞地蹭上来:“那……多涂点药膏?”
      殷雪辰把赫连辞的脑袋又按回颈窝,没好气地反问:“你竟觉得是药膏的问题?”

      滚烫的呼吸在他的胸口徘徊,片刻,气流拂过皮肤。

      赫连辞当真觉得是药膏的问题:“下次……让太医给你别的药膏。”

      “都说了不是药膏的事!”殷雪辰眼前一黑,又想去拽赫连辞的头发,但赫连辞先一步察觉到他的动作,迅速弓腰,清清楚楚地叫着他的名字,继而咬住了他的耳垂,“最后一次。”

      殷雪辰的拒绝断在喉咙里,很快就变成了破碎的喘息。

      *

      烛台上的红烛爆出了一朵烛花。

      梁公公躬身走进寝殿,满室暗香。
      内侍监小心翼翼地抬手,将燃尽的香炉搬到一旁。

      漆黑的床帐随风翻涌,骨节分明的五指探了出来。
      那手先是虚弱地抓了一把,继而堪堪在床帐前停下。

      殷雪辰勉强将床帐撩开一条缝隙。

      “哎呦,小世子,”梁公公吓得跪倒在地,“您……怎么……”

      “嘘——”他捞起寝衣,松散地披在肩头,回头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赫连辞,没好气地捏着腰,暗自嘀咕,“若不是疼……谁能醒着?”
      他言罢,拽着床帐踉跄起身:“备水,我要……”
      “沐浴”二字尚未说出口,殷雪辰就跌回了床榻。

      在睡梦中的赫连辞猛地惊醒,眼里尚未清明,胳膊已经揽住了他的腰。

      “松手。”殷雪辰只能回身,耐着性子去亲赫连辞的唇,“我去洗洗。”
      赫连辞依言起身,含糊道:“我抱你。”
      “我自己去。”他连忙把人推回去,“蛮子,你要是再来一回,我的命就要被你折腾没了。”
      殷雪辰见赫连辞一脸委屈,忍不住笑道:“让我歇歇吧。”

      赫连辞这才作罢。

      殷雪辰暗自松了一口气,再次费力地起身,踉跄着走到梁公公面前,实在是疼得厉害,只能压低嗓子:“扶着我。”
      梁公公忙不迭地抬手,扶着他来到偏殿前。

      “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内侍监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看着雪白的寝衣逐渐在自己的眼前远离,才敢起身,头也不抬地跟上去,“老奴这就替您办。”

      殷雪辰脱下寝衣,带着一身暧昧的痕迹滑入水中,眉心微蹙:“都退下吧。”

      梁公公应着是,迈着小碎步,躬身退去。

      “等等。”他却又抬眼,出声叫住了内侍监。

      “世子爷有何吩咐?”

      水汽氤氲,殷雪辰的身影逐渐被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他像是没有听见梁公公的话,也像是忘了是自己将梁公公叫住的,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中。

      温热的流水从脸颊上滑过,滴落在颈窝里,又坠落在池水中,惊起小小的涟漪。

      殷雪辰如梦方醒:“去将我的剑拿来。”

      梁公公一愣:“世子爷现在想要……剑?”

      “快!”他急声催促,“拿来!”

      梁公公脖子一缩,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将剑拿了过来。

      殷雪辰伸手接过,温热的水珠四溅开来,内侍监来不及反应,他已然割断了一缕青丝。

      “以后他若是再发疯。”殷雪辰手指灵巧地将长发打了个结,示意梁公公将赫连辞的香囊拿来,再将自己的头发塞进去,“就把这个给他。”
      梁公公哪里敢接?连声拒绝:“哎呦,世子这……您亲手给殿下,更好啊!”

      “我在的时候,他发疯也就罢了。”殷雪辰不耐烦地将装了头发的香囊丢到内侍监的怀里,“我也不会日日在皇城中,到那个时候,他再发疯,你将香囊给他便是。”
      殷雪辰说完,挽起长发,见内侍监还在迟疑,冷哼道:“让你拿着就拿着。这头发是我自己割下来的,又不是你逼我割下来的,还怕那蛮子拿你出气不成?”

      “老奴不敢!”

      “下去吧,我累了。”

      迟缓的脚步声远去。
      殷雪辰疲惫地倚在水池边,听着寝殿外的更鼓声,头逐渐不那么疼起来,身上的疲乏却是怎么也无法消退的。

      赫连辞做什么都带着一股狠劲儿。
      像是野狼身上永远无法褪去的野性,交锋间,不见血,就仿佛不尽兴似的。

      殷雪辰知道赫连辞已经在极力克制了,但身体上的疼痛难免让他生出几丝怨恨来。

      ——就那么想将他留在皇城中吗?
      ——就那么想让他当一只只能在囚笼中扑腾的金丝雀吗?

      他偏不。

      殷雪辰心知,赫连辞就算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敢付诸于行动,然而,他连那样的心思都要抗争一番。

      哗啦啦。

      殷雪辰从水池中爬出来。
      沐浴洗去了一身疲惫,他走起路来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寝殿还是那么寂静。
      赫连辞在他靠近的刹那,睁开了双眼。

      “蛮子。”殷雪辰半倚在榻前,湿淋淋的长发黏在眼尾,遮住了盛开的海棠花。
      没了妖艳的纹路,他的面颊如月般皎洁。
      赫连辞仿佛置身于一场美梦,梦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最好的模样。

      可美梦易碎啊。

      镜花水月,全都是空穴来风。

      “怎么不高兴?”殷雪辰在赫连辞的眸子里察觉到了沉沉的悲伤,俯身凑过去,唇印在摄政王生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上。
      他眯起眼睛,像只吃饱喝足的餍足的猫,连语气都是懒洋洋的:“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赫连辞并不答话,只用修长的手指点着他的心口。

      殷雪辰的心跳兀地加速。
      他眼眶微热,握住了伸到自己胸膛前的手,喃喃:“是你的。”

      赫连辞的手指猛地颤抖了一下,继而像是不确定一般,狠狠地往前伸。

      “不是你的,还是能是谁的?”殷雪辰心口一麻,艰难地整理好情绪,“行了,你还要不要歇着了?再折腾,我可真生气了。”

      赫连辞眼里闪过茫然与困惑,但“生气”二字还是让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殷雪辰一动不动地在榻前坐了片刻。
      月光沉沉,寂静如流水般潺潺而过。

      更鼓声再响。

      如老僧入定般的殷雪辰忽地动了一下。
      他松开赫连辞的手,悄无声息地起身。清冷的光照亮了荣国公府世子的面颊,在他脸上留下了如泪水般的痕迹。

      “可别真的发疯啊……”殷雪辰攥紧了手里的兵符,自言自语,“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只是……”

      只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给前世千千万万无辜的亡魂一个交代。

      这是他一个人的罪孽,只能一个人去还。

      “罢了,以后再补偿你。”殷雪辰念及此,不再犹豫,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到寝殿前,然后最后一次回头——

      黑色的床帐在昏暗的寝殿内缓缓浮动。

      他赫然想到一件事。
      前世的自己死后,赫连辞……在做什么呢?

      他跳崖时,将被挑断手筋与脚筋的恨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潇潇洒洒地离开了人世间,然,被留下的赫连辞,在做什么呢?

      殷雪辰不敢细想。
      他落荒而逃。

      盛京城的夏天终止于一场绵绵的细雨。

      返回北境的荣国公世子,连出征前的祭天盛典都没有参加,带着精兵率先启程。
      据说,得知此事的摄政王殿下在宫中发了大怒。
      要知道,摄政王殿下先前可是下过旨的,荣国公与其世子在哪里安营扎寨,都在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而今,殷雪辰公然违背旨意,他如何不发怒?
      连近身伺候了摄政王多日的内侍监,都受牵连,差点命丧黄泉。

      有人说,内侍监之所以能活下来,全然是因为他在生死关头,奉上了一个香囊的缘故。

      那香囊中有太医研制出来的安神草药,能让时刻发疯的摄政王殿下平复心绪。

      传闻各式各样,早早离开盛京城的殷雪辰却是顾不上了。

      他日夜兼程,不敢回头,终是在距离北境很近的驿站,病倒了。

      “世子,您这又是何苦呢?”庆喜虽是第一次来北境,但是丝毫不见不适应,手脚麻利地替他换了敷在头上的帕子,“虽说军情紧急,可也没急到您不顾身子的地步啊?”

      “咳咳。”殷雪辰黑着脸起身,拧眉喝下放在榻前的药,在心里将赫连辞骂了千百来遍——能不骂吗?但凡那蛮子稍微收敛一点,他也不至于病倒!

      “……只是风寒。”殷雪辰咬牙切齿,“不碍事,明日继续赶路。”

      庆喜不赞成地放下手中的水盆:“世子……”

      “照我说得去做。”

      “世子,摄政王殿下若是知道您如此胡闹,定是会……”

      庆喜劝不住殷雪辰,只能搬出赫连辞的名号,但他不知道,此刻“摄政王”三个字,简直是他心中不能提及的痛,一提,人就像点了炮仗似的发起脾气:“我说继续赶路,就继续赶路,与他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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