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心尖宠》四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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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侍卫？”

　　殷雪辰被明亮的阳光晃得有些茫然的视线，随着小皇帝的声音缓缓凝聚起来。

　　他勾起唇角，行礼道：“陛下。”

　　“殷侍卫。”李知知高高兴兴地从尚书房里跑出来，踮起脚尖看着走远的太傅，长舒一口气，“吓死朕了。朕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殷雪辰牵住小皇帝的手：“陛下，今日的书可是背完了？”
　　“背完了，背完了。”李知知忙不迭地点头。
　　殷雪辰却不尽信，而是转头问跟在小皇帝身后的侍从：“陛下的书念完了吗？”

　　侍从迟疑一瞬，先看了看小皇帝，再瞧瞧殷雪辰，即便什么也没有说，神情也给出了答案。

　　李知知有些难为情，低头盯着鞋尖，轻哼：“殷侍卫，朕今日头疼，不如……”
　　小皇帝的眼珠子转了转：“不如，你陪朕去找皇叔吧。”
　　李知知眉飞色舞道：“皇叔成日批阅奏疏，前些时日还犯了头疾，朕怎么能为了些尽是之乎者也的书卷，不去探望皇叔呢？”

　　“陛下这话，昨日也说过。”殷雪辰闻言，似笑非笑地摇头，却也还是和小皇帝一起来到了赫连辞的面前。

　　“皇叔。”有殷雪辰在，小皇帝并不畏惧赫连辞，起先正正经经地行了个礼，然后见皇叔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就拉着梁公公，吵着闹着要去御花园玩。

　　“陛下，您的书还没有看完。”殷雪辰扫了内侍监一眼，成功拦住了内侍监向前走的步子。
　　小皇帝偷偷吐了吐舌头，揣着手跑到他身边：“殷侍卫，朕刚刚不是说了吗？朕是来看望皇叔的。”
　　言罢，装模作样地问赫连辞：“皇叔的身子好点了吗？”

　　赫连辞不置可否。

　　小皇帝就当他是好了：“殷侍卫，你瞧……皇叔好了，朕也应该放松放松。”

　　“陛下年幼，正是应当勤勉之时。”太傅逼着李知知念书的时候，殷雪辰看不惯，到了他自己这里，一不小心也絮叨起来，“黑发不知勤学早……”

　　“咳咳。”

　　殷雪辰正说到兴头上，赫连辞忽地咳嗽了起来。
　　他立刻闭上嘴，蹙眉走过去，将手指贴在摄政王的额头上，低语：“怎么，看见我还是不舒服？”

　　赫连辞摇头，以拳掩唇，遮去嘴边的笑意，再用眼神示意李知知快走。

　　小皇帝会意，不等殷雪辰阻拦，当即拎起龙袍，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梁公公也极为上道，装作懊恼的模样，拍了一下脑袋：“殿下，世子，是老奴的错，老奴没能拦住陛下……老奴这就去将陛下追回来！”
　　说着，也抱着拂尘跑没了影。

　　这时候，殷雪辰再看不出他们之间的“猫腻”，他就白长了一双眼睛了。

　　“太傅说得还真是不错啊。”殷雪辰冷笑，“蛮子，你是不是生出了狼子野心？你想要陛下依赖你，日后就不必还政了？”
　　赫连辞摇头：“我心还和以前一样……江山社稷于我而言，无足轻重。”
　　“那你在乎什么？”
　　他问完，面颊便是一热，因为赫连辞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了他的面上。

　　往日，殷雪辰听这蛮子说疯话，都当耳旁风，现下心境不一样了，终是品出些异样的情愫来。
　　赫连辞看他，原来与他看大周的万里江山是一样的。

　　“你若喜欢，便拿去。”赫连辞语气平静地说着足以让朝臣们齐齐失色的话，“称王还是拜相，你高兴就好。”
　　“我才不要。”好在，殷雪辰也不是一般人，他意气风发地一抬下巴，“小爷我当荣国公府的世子就足够快活了。”

　　赫连辞的唇角不由带了一点笑意。

　　是啊，足够快活了。
　　与前世比起来，可不是快活多了？

　　*

　　天色渐晚，玩累的小皇帝被梁公公背了回来。

　　内侍监气喘吁吁地将小皇帝放在龙榻上：“殿下，世子，陛下……陛下下午放了风筝，还骑了好久的马，怕是没力气用膳啦。”
　　殷雪辰替李知知盖上被子，不甚赞同地蹙眉：“这就没力气用膳了？”
　　梁公公语塞。
　　还是赫连辞在一旁吩咐：“将饭菜温着，陛下何时醒了，何时吃。”
　　殷雪辰还觉得奇怪：“蛮子，陛下虽然年纪小，可不过是放了会儿风筝，这就累成这样，需不需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替他们布菜的梁公公听了这话，手一滑，差点将汤泼到桌上。
　　他讪笑着解释：“世子善于骑射，或许觉得骑马不累，可咱们陛下毕竟……”
　　内侍监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而是低低地笑起来。

　　殷雪辰稍稍明白了梁公公的意思，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忧虑地嘀咕：“这可不行。蛮子，你怎么不找人教陛下骑射？”
　　赫连辞夹菜的手微顿，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殷雪辰立时想起自己身上“一等侍卫”的闲差，心虚地移开视线：“那不是你让我进宫的借口吗？”
　　他言罢，肃了神情：“臣觉得，陛下还是该多练习骑射。臣身为炽翎卫统帅，无法日日夜夜地陪伴在陛下身边，殿下何不将裴之远叫进宫来？”

　　殷雪辰全然忘了，当初裴之远将小皇帝吓得直哭之事，提起好友，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他虽不及我厉害，但是纵观朝野内外，又有几个人比我厉害呢？”

　　“……再者，你不是让暗卫查过他了吗？底子干净，武艺高强，为人还谨慎，实在是教陛下骑射的不二人选。”

　　赫连辞早在殷雪辰提起裴之远时，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本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加之经历过前世的种种，疯魔的情绪早已渗入了骨血。
　　在殷雪辰面前冷静自持的模样，尽是赫连辞刻意伪装出来的，实则内心早就不知道滚了多少不为人道的龌龊心思。

　　按照赫连辞的真实想法，裴之远这种在殷雪辰的心里占了一席之地的人，死不足惜，但裴之远若是死了，殷雪辰会伤心。
　　赫连辞勉为其难地回忆了一下前世，在满是殷雪辰的回忆里，艰难地扒拉出一点儿和裴之远相关的事来。

　　裴之远似乎是朝中极少数……不，很可能是唯一一个不愿意相信殷雪辰通敌叛国的人。
　　但他在殷雪辰认罪后，寻不出借口为他脱罪，只能一次又一次上奏疏，恳请赫连辞，不要将昔日心高气傲的小世子关在后宫之中，与其磋磨他的锐气，不如直接一刀取了他的性命。

　　裴之远人微言轻，加之赫连辞从未将他放在过眼里，故而这样的奏疏就算递到了赫连辞的面前，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最后都落得了烧炉子的结局。

　　如此看来，裴之远对殷雪辰的信任，的确配得上殷雪辰将他当成朋友的一番心意。

　　赫连辞纵使再厌烦裴之远这号人物，也不得不承认，殷雪辰看人的眼光很准。

　　“就让他入宫吧。”念及此，摄政王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从明日起，陛下每日晨起习武一个时辰。”
　　躺在榻上酣睡的小皇帝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在睡梦中吸了吸鼻子，极委屈地唤了声“殷侍卫”。

　　殷雪辰凝神细听。

　　只闻小皇帝嘀嘀咕咕：“殷侍卫，朕……朕不要念书了……朕，朕有皇叔，有你……为什么还要读书啊？”
　　殷雪辰的心弦没由来地被拨动了一下，淡淡的无奈与哭笑不得弥漫开来。

　　陛下年幼，昔年也不得先帝的重视，连何为家国社稷都不明白。
　　天下所有尽是他的，他所有的却也尽不是自己的。

　　堂堂大周的皇帝，唯一拥有的，或许只是那个针脚并不细密，且已经揉得有些发白的布老虎。

　　但李知知是大周的皇帝。
　　就算再年幼，只要坐上了龙椅，咬碎一口牙，也得好好地坐一辈子。

　　起码还有我和蛮子在。
　　殷雪辰心想，只要他们都在，大周的江山就在。

　　低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殷雪辰重新捏紧筷子，捧着碗，高高兴兴地用起膳。
　　坐在他身旁的赫连辞也拿起了筷子，却不是夹菜，而是抬手，将其掷向一旁——

　　“哎呦！”羽二狼狈地从阴影里滚出来，“殿下息怒！”
　　“殿下。”羽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属下等特来复命。”

　　“说吧。”赫连辞随手接过梁公公递来的新的筷子，不急着听羽三的汇报，而是替殷雪辰夹了一块炸得酥软的鱼，低语，“没有刺。”
　　殷雪辰囫囵吃了，急不可耐地问：“查到什么了？”
　　他压根不在乎那块鱼是谁夹的，一颗心吊在羽三身上。

　　赫连辞抿起唇，望向羽三的目光带了几分冷意。

　　羽三额角滑下一滴汗，强自镇定：“回世子的话，属下依照殿下的吩咐，从您身边的侍从查起，也算查出了些东西……”

　　羽三边说，边从羽二的怀里摸出一本册子。

　　那上面全是他们查出来的消息。
　　上至荣国公府中的小厮的来历，下至他们每日的行踪，无不记录在册。

　　“属下查到私下传递消息三人，其中两人并无人指使，只是收了银子，向人透露了世子的行踪罢了。唯有世子身边的侍从阿霜，不仅不收银子，传递消息的方式还极有章法，不像是寻常之辈。”

　　羽三双手奉上册子，毕恭毕敬道：“属下等出身暗卫，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瞧得多了，自然眼睛也尖了。”
　　“……属下跟踪阿霜多日，终是发现，他每隔五日会与外来的商队接触……”

　　“等等。”殷雪辰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阿霜是我的贴身近侍，也是荣国公府里的半个管家。采买的活计，他多多少少会管，会不会……”
　　殷雪辰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赫连辞身边的暗卫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既然敢当着他的面说阿霜，那必定是查到了证据，他又何必找借口为阿霜辩驳呢？

　　赫连辞察觉到殷雪辰的情绪变动，极快地蹙了一下眉。
　　在摄政王眼里，身边出现不忠之人太过寻常，杀了就是，所以并不是很能理解殷雪辰刹那间的低沉。
　　但赫连辞不理解归不理解，还是替殷雪辰将羽三奉上的册子接了过来。

　　羽三继续道：“属下怕打草惊蛇，并没有直接接触阿霜去见的商队，只偷偷取来他们交往的信件……世子，殿下，那文书上，尽是鞑子的文字。”

　　殷雪辰的身子轻轻一震，嘴角弥漫起苦涩的笑意：“他跟我这么些年，他又在北城这么些年，竟一次也没有在我的面前说过，自己懂鞑子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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