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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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要见你？”
赫连辞面色微变：“你……”
“宫宴要开始了，陛下还在等着臣和殿下呢。”殷雪辰勾起唇角，灵活地从赫连辞的怀中挣脱，“时间紧迫啊，殿下。”
赫连辞凶狠地瞪着他。
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敬畏。
殷雪辰有什么好怕的？
驯服一匹狼，最不能流露出来的情绪就是胆怯。
他们身侧的烛台爆出一朵小小的灯花。
赫连辞在殷雪辰的眼里看见了摇曳的光影，神情恍惚，耳畔骤然响起了厮杀声。前世，殷雪辰跳崖前与倭国人缠斗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
那时，他的眼底也有无数明明灭灭的火光。
——赫连辞，我才不要回去。
——我才不要回去。
赫连辞闷哼着捏住眉心，嗓音嘶哑：“罢了。”
“什么？”殷雪辰微怔，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也从赫连辞的神情中捕捉到非比寻常的疲惫。
赫连辞避开了他探寻的目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戾气：“你愿意几日见我一次？”
殷雪辰也懒得刨根究底。
他抱着剑转身，一边往殿外走，一边懒洋洋地用大义凛然的辞藻敷衍：“殿下何出此言？……臣尽心侍奉陛下，自然会天天入宫……既然入宫，那自然也会去拜见殿下。”
“你知我说的不是这个。”赫连辞追上他，将手按在了他的肩头。
殷雪辰忍了又忍，才没抽出怀里抱着的剑。
……这剑也是赫连辞硬给的。
殷雪辰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我也以为殿下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二人再次陷入僵持。
但是这一次，僵持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
赫连辞率先放缓了语气，恳求道：“三日见我一次，可好？”
“不可。”
“五日？”
“不可。”
“七日……殷雪辰，你还要怎样？”频频被拒，赫连辞的语气再度恶劣起来，“你是想回北境前，再也不见我，是吗？”
殷雪辰的心思被戳穿，不无遗憾地吸了口气。
他望着宣政殿内影影绰绰的灯火，刻意放低了嗓音：“蛮子，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
赫连辞按在殷雪辰肩头的手瞬间转移到了他的颈侧。
那脆弱的脖颈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冷光，仿若一捧随时会融化的雪。
赫连辞清楚地知道，只要用力……甚至不用全部的力气，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小世子就会命丧黄泉。
可他舍不得。
他宁愿自己去死，也舍不得殷雪辰死。
“你做什么？”杀意浮动，殷雪辰敏锐地撩起眼皮，目光如刀，“蛮子，你要做什么？”
凶狠的狼收回了獠牙。
赫连辞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离开了他的脖颈：“七日，不能再多了。”
殷雪辰不耐烦地抬手，挥去灰尘一般摸了摸脖子，继而迈步走进了宣政殿。
算是默许了赫连辞的说辞。
满殿喧闹因为殷雪辰的出现，陡然消散。
荣国公府的小世子，盛京城无人敢得罪的混世魔王，生了张颠倒众生的脸。他许是察觉到了四处打量的视线，凤目中满是冷光。
可惜再冷的光，也压不住眼尾的海棠花透出的妖冶。
殷雪辰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似乎都能因为这张脸转化为不足一提的小小缺点，让人心里全无厌恶，只剩下征服欲。
“陛下都来了，你怎么才来？”荣国公殷旭一把将他拉到身旁，“成何体统？！”
殷雪辰面上冷意渐退：“阿爹，摄政王殿下同我说了些话。”
“可是说了年后回北境之事？”
他默了默：“是。”
殷旭瞬间提起了精神：“殿下如何说？”
“允我回去，还允我粮草十万担。”
“好！”殷旭一个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重重地拍了一下长案。
荣国公纵横沙场几十年，气拔山河，若不是宫中的长案做工精良，此刻怕是早已在巨力下四分五裂了。
但“砰”的一声巨响，让好不容易恢复热闹的宣政殿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殷雪辰头疼地扶额，端起面前酒盏，对着同样吓住的小皇帝晃了晃：“臣敬陛下一杯。”
众臣见状，连忙起身：“臣等敬陛下一杯！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知知像模像样地让大家平身，然后端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化解完尴尬，殷雪辰拿起了筷子。
他托着下巴望着面前的菜肴，挑挑拣拣，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注意力又回到了宣政殿前。
方才还跟在他身后的赫连辞，尚未现身。
殷雪辰不愿去想阴晴不定的摄政王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却也不愿他缺席宫宴，传出不好的流言蜚语，只能硬着头皮唤来侍奉在小皇帝身边的梁公公。
梁公公屁颠屁颠地跑到殷雪辰身边，殷勤地问：“世子有何吩咐？”
“赫连……咳咳，摄政王殿下呢？”殷雪辰极不自然地问。
梁公公一愣：“殿下许是还在内殿中。”
“去看看。”他抿了抿唇，“别说是我的意思。”
梁公公满口应允，见了赫连辞，第一句话就是：“殿下，世子命奴才来瞧瞧，可是有哪里不妥？”
“殷雪辰？”在屏风后更衣的赫连辞动作一顿，先前回忆起前世的郁闷一扫而空，推开替自己系衣带的内侍监，疾步走到梁公公面前，“此言当真？”
梁公公连忙将赫连辞身上松散的衣带系紧：“殿下，奴才哪儿敢骗您啊？”
赫连辞垂下眼帘，抬起右手，望着伤痕累累的掌心，低低地笑起来：“他心里……”
剩下的话梁公公没听清，也不敢听。
忠心的内侍监跪在地上，抚平了摄政王衣摆上的褶皱，再抱着拂尘，小跑着来到宣政殿前，高呼：“摄政王殿下到——”
殿内朝臣与宗亲皆是一凛，继而潮水般跪拜在地。
大周的皇帝看似高高端坐于龙椅之上，但真正的掌权者，实际上是一席黑色华服，面容与胡人有三四分相似，连眼睛都是绿色的摄政王，赫连辞。
赫连辞缓步走进宣政殿，看也不看四周跪拜的百官，却在殷雪辰面前停下了脚步。
漆黑的衣摆流水般从眼前拂过，殷雪辰忍不住磨了磨牙。
“谁让你跪的？”赫连辞冷哼一声，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世子于大周有功，本王允你持剑进殿，自然也允你不跪之礼。”
“臣……臣不跪，于礼不合。”当着众人的面，殷雪辰无法甩开赫连辞的手，只能憋着一口气，寻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徒劳地挣扎，“请殿下让臣行跪礼。”
“不允。”赫连辞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他晾在了原地。
殷雪辰拼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当堂拔剑，发泄心中的愤怒。
“皇叔。”李知知见他们二人说话，忍不住开口，“朕等你许久了。”
赫连辞收回放在殷雪辰身上的视线，拱手道：“让陛下久等，是臣之过错，臣自罚三杯。”
李知知其实就是想撒撒娇，闻言，吓了一跳：“朕不是那个意思……”
可惜，话未说完，赫连辞就面不改色地连饮了三杯酒。
小皇帝讪讪地坐回龙椅，频频不安地望向殷雪辰。
然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梁公公就又来找他了。
殷雪辰叹了口气，以敬酒的名义来到了龙椅边。
李知知迫不及待地跑到他身前，话未出口，眼眶先红了：“殷侍卫……”
“臣在这里，陛下莫急。”殷雪辰头疼地替小皇帝挡住各处探究的目光，“陛下可是方才喝酒喝得太急，身子不爽了？”
小皇帝摇头，还颇为得意地说：“朕没有喝酒，朕喝的是清水。”
梁公公也低声附和：“世子，奴才们哪儿敢给陛下喝酒？酒壶里装的都是清水，断不会对陛下的身体造成损伤。”
殷雪辰又道：“那陛下是……”
“皇叔有心事。”李知知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自斟自饮的摄政王，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朕甚是忧心。”
殷雪辰的面色古怪起来。
赫连辞能有什么心事？
还不是想着那些如何糟践他的腌臜事？
殷雪辰念及此，连话都不想同李知知说了，匆匆道了声“臣不胜酒力”，就在小皇帝受伤的目光里，重新回到席位间。
他为了避免和赫连辞有所交流，主动跟着荣国公，与朝臣或是宗亲互相敬酒，喝得那叫一个畅快。
只是，殷雪辰再怎么躲，宫宴散去时，还是没躲过赫连辞。
“殿下。”醉醺醺的荣国公踹了他一脚，用眼神示意他行礼。
殷雪辰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敷衍地行了个礼。
“胡闹！”荣国公大怒，“你真是醉糊涂了，怎能如此无礼？！”
“无妨。”赫连辞抬手止住了殷旭的话，“是本王免去了世子的礼数，又何来无礼一说？”
殷旭的嗓音里依旧有火气：“殿下，小儿本就在北境长大，性情乖张，顽劣不堪，若是再骄纵下去，怕是……怕是……”
“怕是无法无天？”赫连辞替殷旭将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殷旭讪笑不已。
“那又何妨？”赫连辞不以为意，还在殷雪辰逐渐冰冷的目光里，幽幽道，“本王让他无法无天，谁敢在背后说闲话？”
殷旭心里滚过一道异样的情绪：“这……”
可惜，这丝异样被赫连辞的话拦腰截断：“世子今日饮了酒，就在宫中歇下吧。”
殷旭大惊：“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赫连辞失去了耐心，“陛下还有些话要同世子说，侯爷莫要再多言了。”
殷旭这才闭上嘴，犹犹豫豫地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儿子。
殷雪辰不是不想拒绝，是不能拒绝。
他与赫连辞目光相交时，看见摄政王嘴唇蠕动，无声地吐出了一个“七”来。
……看来，七日之约，便要从今日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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