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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 ...


  •   从未上过战场的霍青光不是殷雪辰的对手。

      殷雪辰的招数走的是杀伐果断,招招取人性命的路数。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压根没有留手,十招之内就挑飞了霍青光手里的剑。

      霍青光跌跪在地上,按住不断颤抖的手腕,不甘心地仰起头:“再来。”

      殷雪辰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暗卫,直言:“再来十次,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霍青光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固执道:“就算……就算不是你的对手,我……我也要试试。”

      “为何?”

      “为了……为了主上。”霍青光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世子永远不会理解的。”

      “为了赫连辞?”殷雪辰归剑入鞘,紧了紧头上的发冠,本欲转身离去,听了霍青光的话,不由停下脚步,“我的确不理解……你为何效忠于他?”

      霍青光沉默片刻,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您是荣国公府的世子,大周最尊贵的人之一。”

      “……世子想入宫,便可入宫,想见摄政王殿下,殿下一定也会见您。”

      “彼之砒霜,甲之蜜糖。”霍青光深深叹了一口气,“您可知,我哪怕就在殿下的身旁当差,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殿下身边?”

      殷雪辰自然知道暗卫的职责。

      他蹙眉抱起胳膊,静静地听霍青光说话。

      “……世子不理解属下为何效忠殿下,就如同属下也不理解,世子为何三番五次地拒绝殿下的关心。”

      “何为关心?”殷雪辰语气极冷淡,“霍青光,我今日与你交手,不过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在我身上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既然你不明白我为何拒绝赫连辞的关心,那我就给你好好解释。”

      “……你给狸奴吃最好的马草,给战马吃最好的鱼,这算是关心吗?”

      霍青光怔住。

      荣国公府的世子便如同那被迫吃草的狸奴与吃鱼的战马。

      赫连辞给的,都是他不需要的东西。

      不需要的东西,谈不上“关心”二字。

      殷雪辰转过身,拎着剑翻上校场外的宫墙。

      赤红色的夕阳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也让他脸上的表情莫辨起来:“你若不服,再战便是,但要是被小爷我发现,你又在动那些不该想的歪心思,下次挑开的就不是你的剑了,而是你的手筋与脚筋。”

      殷雪辰言罢,纵身跃下了宫墙。

      按理说,他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应该好些才是,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那团郁闷的情绪膨胀得更厉害了。

      殷雪辰在战场上都没见过像赫连辞这般疯狂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成了敌人,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

      往后几日,赫连辞像是和殷雪辰较上了劲儿,不断地下旨,让他入宫侍疾。

      殷雪辰烦不胜烦,当着殷旭的面,说要辞官。

      荣国公哪里知道他的顾虑?

      气得罚殷雪辰去跪祠堂。

      “天恩浩荡,你是我殷家的子孙,怎可说辞官就辞官?”殷旭吹胡子瞪眼,“若是让旁人知晓,怕是会觉得你恃宠而骄……”

      荣国公的“恃宠”本义是指小皇帝对荣国公府的信任,但这话落在殷雪辰的耳朵里,格外刺耳。

      他腾地起身:“阿爹,你可知……”

      “可知什么?”

      殷雪辰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赫连辞对他的心思,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爹不是宫里那群誓死为赫连辞效忠的暗卫,也不是成日侍奉在赫连辞身边的内侍监。

      他爹若是知道了赫连辞龌龊的心思,怕是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大周搅得天翻地覆才罢休。

      “无事。”殷雪辰深吸一口气,重新跪在了荣国公的面前。

      荣国公抬起拿着戒尺的手,往下挥了数次,终究舍不得:“你为何不愿进宫?……是你和阿爹说,大周不可一日无君,让阿爹在朝堂之上支持摄政王,如今,摄政王亲近我荣国公府,让你去侍疾,你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殷旭是个武将,脑子里仅有的弯弯绕绕,都留给了北境的鞑子,现如今,愣是不觉得赫连辞下的旨意有什么问题。

      “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荣国公府?”殷旭恨铁不成钢,“我当初就不该将你带去北境……你这幅性子,如何能在盛京城久居?”

      殷雪辰咬着唇不言不语,许久以后,哑着嗓子喃喃:“阿爹,我想回北境。”

      “阿爹也想你回北境!”殷旭眼眶微红,双手负在身后,幽幽叹息,“可如今恰逢冬季,鞑子休养生息之际,阿爹就算有心让你回去,也寻不到理由。”

      “……罢了,你再跪一个时辰,然后就和梁公公进宫去吧。”

      殷雪辰还是不愿意进宫。

      这时,苦候许久的梁公公忍不住开了口:“荣国公且让老奴单独劝劝世子。”

      殷旭犹豫片刻,对梁公公拱了拱手:“有劳梁公公了。”

      梁公公苦着脸摇头,待殷旭走远,重重地跪在殷雪辰面前:“世子!”

      殷雪辰的眼皮跳了跳:“公公这是做什么?”

      “世子,殿下说了,若是世子不愿入宫,就让老奴这么说……”梁公公的额头贴着地,尖细的嗓音里满是惶恐,“殿下说……他不见世子,不医伤。”

      殷雪辰听得一阵气短:“他威胁我?”

      梁公公诚惶诚恐道:“老奴不敢,但……但老奴可以拿性命向世子作保,殿下……殿下真的没有用药!”

      “他的性命与我何干?”殷雪辰磨着后槽牙,像是与谁在争吵似的,自言自语,“他死了便死了……谁让他明知有倭国人,还非要单枪匹马地逞英雄?又不是我让他受伤的,我为什么要……要入宫侍疾?!”

      梁公公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不敢接茬。

      殷雪辰抱怨了几句,一动不动地跪在祠堂里,硬生生跪满了一个时辰,才起身。他站起来的时候,还将梁公公也拽了起来。

      “世……世子?”

      殷雪辰面色黑如锅底:“入宫!”

      他到底还是被逼进了宫。

      在寝殿内歇息的赫连辞披着黑色的衣袍,斜倚在榻前翻阅奏折。

      殷雪辰一进殿门,宫内侍奉的太监宫女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他提剑向前走了两步,和赫连辞的床榻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暗卫呢?”

      “放心,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不允许暗卫在侧。”赫连辞将手中奏折递向他,“看看。”

      殷雪辰挑眉:“什么意思?”

      赫连辞但笑不语。

      他也不矫情,上前一步接过奏折草草一看,登时气结:“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奏折上写的,赫然是年节里宫宴上的菜单。

      “你不喜欢的,直接划去便是。”赫连辞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还是说这上面的菜式都不合你的胃口?”

      “蛮子,我在北境的时候,什么没吃过?”殷雪辰将奏折重新丢回赫连辞的怀里,“你有这个心,不如想想,开春的时候,该给北境的将士多准备多少粮草。”

      赫连辞接过奏折,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发怒,反而柔声道:“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殷雪辰闻言,冷哼:“殿下若是无事,臣先行告退。”

      称呼一变,便是发怒的标志。

      赫连辞暗叹一口气,伸手解开肩头衣袍。

      “你要做什么?!”精神时刻紧绷的殷雪辰瞬间将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你……”

      “替我换药。”赫连辞低低地咳嗽着,将衣袍丢在一旁,露出了满身被鲜血染红的细布。

      殷雪辰的瞳孔微微一缩,认出那些细布与他前几日离宫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赫连辞当真不许任何人医治身上的伤,连那些缠上去的细布,都没有更换。

      殷雪辰心里的惊涛骇浪褪去后,只剩笃定:“你疯了。”

      赫连辞勾起唇角,垂眸无声地笑起来:“嗯。”

      言罢,示意他看榻前的小案。

      那上面摆满了太医送来的伤药,意思不言而喻。

      殷雪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在赫连辞的性命与大周的江山之间不断地做着对比,最后终是松开了握剑的手,气急败坏地喊:“梁公公!”

      站在殿外的梁公公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殷雪辰从牙缝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替我净手。”

      梁公公喜极而泣:“奴才这就为世子净手!”

      梁公公很快就端来了一盆温水,拿起帕子,想要仔仔细细地替他将每一根手指都擦洗干净。

      斜倚在榻前的赫连辞瞧见这一幕,不知怎么地蹙紧了眉头:“拿来。”

      “殿下?”梁公公对上摄政王冰冷的目光,登时一个激灵,直接将帕子丢弃,然后端着水盆,小跑到榻前,跪地将水盆举到头顶。

      赫连辞神情微松,望着站在原地的殷雪辰,温柔地催促:“过来。”

      殷雪辰不情不愿地靠过去。

      “手。”赫连辞又道。

      他紧了紧五指,硬着头皮将手伸进的水盆。

      温热的水漫过手背,赫连辞骨节分明的手指也紧随而来。

      殷雪辰收手不及,雪白的五指被牢牢攥住。

      他抬眸,眼里有两点腾起的火星:“你……”

      “净手。”赫连辞眼里的火光比殷雪辰更盛,“你自己说的。”

      殷雪辰开始磨牙。

      赫连辞则再次垂下眼帘,握住了他的手指。

      苍白的手指在水波下化为了灵动的鱼,赫连辞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它们就溜走了,故而握得又紧又急。

      不能松开。

      赫连辞心里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能……

      不能松开。

      不能!

      “嘶——”

      殷雪辰吃痛挣扎,失手将水盆打翻在地。

      盆中的水流了一地。

      梁公公慌忙招呼候在宫外的内侍监:“糊涂东西,快点进来收拾!”

      而赫连辞的手指还死死地缠在殷雪辰的手腕上。

      他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地压低声音:“蛮子,你要做什么?!”

      赫连辞的面容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神狰狞地盯着殷雪辰:“你若敢死,我……”

      “蛮子!”眼见内侍监从寝殿外走了进来,殷雪辰顾不上听赫连辞到底说了什么,轻轻踹了一脚梁公公,“让他们都滚出去!”

      梁公公一愣,冷汗如瀑:“都滚,都滚出去!”

      内侍监又仓惶退出寝殿。

      殷雪辰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见赫连辞还没松手,只觉得要为他净手上药的自己中了邪,满心懊悔,注视赫连辞的目光愈发充满怨恨:“蛮子,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指全砍下来?”

      赫连辞闻言,唇角一勾,笑出了满满的血腥气。

      “砍下来,我也不会松手。”

      “……殷雪辰,今生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直接杀了我,要不……”

      殷雪辰心里生起不祥的预感:“要不什么?”

      赫连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眼神示意梁公公滚出去。

      沉重的宫门再次关上。

      寝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冰冷的水从他们交缠的手指间滴落。

      赫连辞艰难而缓慢地起身:“你不愿我死。”

      摄政王语气轻松,眼里也有不正常的雀跃的光。

      “殷雪辰,你这么在乎大周的江山,宁愿自己死,也不会看着我死。”

      殷雪辰被戳中心思,呼吸声里弥漫起怒意。

      “所以你只有第二个选择。”赫连辞忽地松手,转而按住他的后颈,狠狠往下一按。

      刺痛从殷雪辰的颈侧传来。

      他跌进了充满了血腥气的怀抱。

      赫连辞的嘴角也挂下了鲜血:“要不……拿走我的命。”

      发疯的摄政王拥着拼命挣扎的世子,身上堪堪愈合的伤口寸寸崩断。

      疼痛席卷而来,赫连辞心中只剩满足。

      他再次捉住殷雪辰的手腕,艰难地按在了剑柄上。

      “我的命是你的,什么时候大周不需要我了,你取走便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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