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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殿下!”梁公公躲闪不及,面颊一热。
内侍监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然后在触及到滚烫的鲜血后,两眼一翻,彻彻底底地吓晕了过去。
赫连辞却没有因为梁公公而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记忆超群,转瞬间就回想起了先前掌心中纵横的伤口的位置,举剑剜着掌心的皮肉,眼睛眨也不眨地“还原”了伤口。
“这样……你还要走吗?”
赫连辞不确定,所以他回到寝殿后,又命人在浴盆中加满了冷水。
漆黑的华服跌落在地,烛光爬上了摄政王伤痕累累的脊背。
他舒展着肌肉线条流畅的臂膀,怀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情,跨入了冰凉的水中。
寒意彻骨,赫连辞的心却是滚烫的。
*
小皇帝不同意殷雪辰出宫。
他不仅不同意,还当场哭出了声。
殷雪辰哭笑不得地蹲在李知知面前,接过小太监递来的帕子,替他擦眼泪:“陛下,臣只是回府一趟,待陛下再下旨,臣就会入宫的。”
“不行……不行!”李知知抽抽搭搭地摇头,“朕……朕不许你走。”
殷雪辰无奈叹息:“可臣是荣国公府的世子,总要回去的。”
“那朕封你……封你为将军?你不要住在荣国公府了,就……就住在宫里!”
“陛下,册封之事不可儿戏。”殷雪辰将沾满小皇帝泪水的帕子放在一旁,频频向宫门外望去,寄希望于去叫赫连辞的内侍监快些回来。
他哄不好的小皇帝,赫连辞一定能哄好。
可殷雪辰没盼来赫连辞,倒是盼来了太医。
“世子,摄政王殿下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
“皇叔身体不适?”李知知闻言,慌忙擦去眼角的泪水,“都是废物吗?皇叔早间还好好的,怎么会不适?一定是你们照顾不周!”
他说完,拽着殷雪辰的衣袖,含泪往赫连辞的寝殿跑。
赫连辞果然已经歇下了。
昏暗的寝殿内只点着几盏幽暗的烛火,李知知一路跑到榻前,不敢撩起墨色的帷帐,规规矩矩地站定:“皇叔安好?”
嘶哑的咳嗽声从帷帐后传来。
李知知神情一紧:“皇叔?”
“无妨。”赫连辞的嗓音愈发怪异,原先还只像是锯木,如今已与八十岁的老朽没什么分别了,“陛下早些歇息,明日太傅还要来为您讲兵法,切莫躲懒。”
李知知面色微僵:“皇叔……”
他眼珠子一转,看见站在自己身后,不知在想什么的殷雪辰,连忙打起小报告:“皇叔,殷侍卫闹着要出宫,朕好生生气!”
殷雪辰在别扭。
他受伤时,躺的就是赫连辞身下的床榻。
他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习惯,甚至因为容貌之故,不愿旁人碰自己的贴身之物。
但殷雪辰没立场责备赫连辞。
毕竟……当初是赫连辞将他从李知风的手里解救出来的。
再说,只是睡一张榻而已,在北境时,他又不是没有和别人挤过,现在再纠结,明显是自找烦恼。
殷雪辰说服自己后,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床榻——能在湖心亭对他说出那番话的摄政王,应当是心怀天下之辈。
赫连辞沉默片刻,平静道:“陛下不可胡闹,世子身上的伤好了,自然要出宫,你若将他强行留在宫中,在旁人看来,就是软禁了。”
“朕……朕没有!”
“重要的不是陛下有没有这么想,而是天下人怎么想。”
“朕……”
“陛下难道想让天下人觉得,您容不下战功赫赫的荣国公府吗?!”
赫连辞说到最后,语气骤然严厉起来。
小皇帝不敢反驳,垂头丧气地点头:“皇叔说的话,朕记住了。”
他说完,不情不愿地对殷雪辰说:“殷侍卫,你明早出宫吧,朕准了。”
殷雪辰心不在焉地谢了恩,目光落在一团沾着血迹的细布上。
“时辰不早了,陛下去歇息吧。”赫连辞隔着帷帐下了逐客令。
小皇帝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寝殿。
殷雪辰却落后了一步。
他知道,有些事身为臣子不便直说,可他能出宫,是赫连辞带病说服了陛下的缘故。
所以,不搞清楚赫连辞到底伤在哪里,他良心上过不去。
帷帐后的摄政王似有所感,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殷雪辰听着赫连辞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迟疑转身,回到榻前,将手搭在了帷帐上:“殿下可好?”
“劳世子担心了。”赫连辞知他上钩,虚弱的声音含着笑意,“本王无事。”
“殿下可用药了?”
赫连辞控制着语气,刻意表现出了几分恼意:“世子觉得太医不会给本王开药方吗?”
“臣并无此意。”殷雪辰缓缓拉开了帷帐。
面上涌起不正常红晕的摄政王斜倚在榻前,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头,凶狠的神情看上去居然有那么一点可笑。
殷雪辰挑眉:“殿下用药了?”
言罢,不给赫连辞任何的反应,俯身凑过去,与他额头相抵。
赫连辞顷刻间呆住。
俊逸的面容近在咫尺,美好得仿佛重生前的十七年,他夜夜盼着做的美梦。
可惜,温热的触感一触既离。
美梦也只有一瞬。
殷雪辰蹙眉下了结论:“殿下着了风寒。”
赫连辞还是说不出话来。
“殿下的手还好吗?”他又去拉摄政王的手。
赫连辞的五指紧紧地攥着。
殷雪辰的眼皮子微微一跳,将赫连辞的五指一根接着一根地扒开,然后倒吸了一口气。
纵横的伤口与三日前相比,有过之无不及,若不是赫连辞穿着黑袍,血迹必定沾染得到处都是。
“殿下?”
赫连辞恍恍惚惚回神,将受伤的手举到殷雪辰面前。
“嗯?”
赫连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用近乎邀功的语气,说:“世子那日给本王上错了药,本王便将药膏洗去,割去坏死的肉,重新上了药。”
“臣……上错了药?”殷雪辰的瞳孔狠狠一缩,某种寒意顺着脊柱蜿蜒而上,“那药,不是殿下给臣的吗?”
赫连辞笑得无辜:“本王不记得了。”
“殿下……何意?”
殷雪辰说话时,虽未动,但无形中,周身已经弥漫起了抗拒。
他定定地注视着赫连辞,终是在对方的目光里寻到一丝尚未来得及褪去的疯狂。
殷雪辰如坠冰窟,又觉得荒唐可笑。
原来如此。
原来威名赫赫的摄政王也是个俗人。
原来他的关心换来的是肮脏的念头。
殷雪辰唇角勾起的弧度变得与前世跳崖前一模一样,眼底亦弥漫着浓浓的讥讽。
“本王……本王……”赫连辞如梦方醒,慌乱地收回滴血的手掌,“本王准你出宫。”
“臣谢恩。”殷雪辰却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可臣还是想知道,殿下为何要给臣错误的药膏。”
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不复朝堂之上掌控群臣的冷静,彻彻底底地慌了神,将手背在身后,绞尽脑汁地编着借口:“本王……”
可赫连辞又有什么借口呢?
他的演技在殷雪辰的冷冷的注视下愈发拙劣,连面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逐渐流露出了痴痴的迷恋,呼吸也开始粗重,甚至于衣衫都遮不住腰下隆起的轮廓——
殷雪辰大骇,腾地起身,神情彻底冷了下来:“殿下才是那个想将臣软禁在宫中的人吧!”
他霍然起身,不顾赫连辞的阻拦,后退一步,重重地跪在榻前,眼底火光闪烁:“殿下若不放心臣,何必如此?一杯鸩酒,一条白绫……哪怕是一纸诏书都可以。”
“……臣宁死不愿做笼中鸟!”
他非但不点明赫连辞龌龊的心思,还将二人的身份束缚在“君臣”二字之中。
“士为知己者死,殿下是臣所以为的知己吗?!”
赫连辞眼前一黑,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功败垂成。
他到底还是被殷雪辰窥破了伪装。
殷雪辰又道:“殿下若不信臣,今日也不必放臣出宫,直接打入诏狱便是!”
赫连辞闻言,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伤痕累累的手攥住了衣摆,浑身因为愤怒不断地颤抖。
“你又逼我……你又逼我……”
逼我发疯,逼我成魔。
殷雪辰没有听清赫连辞的喃喃自语,直言:“殿下在说什么?”
“你!”赫连辞到嘴的话对上他平静的目光,生生地咽了回去。
前世种种出现在了赫连辞的脑海中。
殷雪辰逼不得,困不得。
他不愿做笼中鸟,不是说说而已。
他若不能自由翱翔在天际,宁愿纵身跃下无尽的深渊。
赫连辞心狠,殷雪辰何尝不狠?
但凡让他察觉出一丝半点的异样,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扼杀任何一缕滋长的情意与欲念。
赫连辞不敢和殷雪辰比狠,只得将满心酸涩全压抑在心底,哑着嗓子转过头:“前几日,本王就说要赏你,如今怎会赏你鸩酒和白绫,再把你打入诏狱?”
“……来人,送世子出宫。”
“臣谢恩。”殷雪辰干脆地行礼,继而头也不回地转身,对榻上的摄政王如避蛇蝎。
赫连辞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被夜色吞没,终是崩溃地一拳锤向床榻。
几日来的努力全白费了。
殷雪辰窥见了他肮脏的念头,不会再回来了。
可他哪怕悲痛到了极点,想到殷雪辰毫无温度的目光,呼吸依旧久久无法平复。
轻蔑也好,恶心也罢,只要殷雪辰看他,他就有感觉。
就在摄政王即将陷入疯魔之际,从御花园里苏醒的梁公公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他跪在寝殿前,一边吸鼻涕,一边唤:“殿下。”
“何事?”
“世子方才离宫前,只带走了官服,剩下的……”
“都给本王拿来。”赫连辞眼底的□□越燃越旺,“快,给本王拿来!”
梁公公颠颠儿地起身,很快就将殷雪辰未带走的几身衣服全捧了过来:“请殿下过目。”
梁公公手中尽是劲装,全是小皇帝做主,命人连夜赶制的。
赫连辞迫不及待地将这些衣服拢在怀里,脸颊一下又一下地蹭着柔软的布料,不断地吸气,仿佛能从衣服上嗅出殷雪辰的气息。
但他的迷恋只持续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这件……给本王烧了。”赫连辞拎着湖蓝色的劲装,咬牙启齿,“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许剩!”
这身劲装正是殷雪辰今日在御花园的池边穿的那身。
赫连辞想到裴之远的手曾经碰过这件衣服,嫉妒得近乎疯狂。
他望着梁公公捧着衣服远去的背影,心道,烧了就好了,烧了就能冷静了。
可事与愿违。
哪怕是被裴之远碰过的衣物,只要曾经与殷雪辰肌肤相贴,他就舍不得焚毁。
赫连辞狼狈地滚下床榻,踉踉跄跄地冲出寝殿,在梁公公的惊叫声里,将手伸向了火堆——
“我的,是我的……”
赫连辞:玩脱了。
(但是还能挽救一下,最脱的时候还没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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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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