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二月般若

4、第 4 章

　　林羽是在被装饰海报折磨到抓狂的时候接到周轩电话的。林羽已经被折磨得很无力了，一头扎到桌子上嗡声嗡气的：“干嘛？”
　　周轩向林羽在陈述着一个事实：“我妈让我们赶快结婚。选个日子我们领证去吧。”周轩说得云淡风轻，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林羽低垂的脑袋顿了顿，眼神迷离：“周轩，那你的意思呢？”
　　“什么我的意思？”周轩不明就里。
　　林羽咬咬嘴唇：“我在问你的意思？你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周轩有些搞不懂：“什么我的想法？结婚不好吗？你不想结婚吗？”
　　“……..算了，当我没说。我知道了。”林羽在一瞬间变得不耐而心烦，匆匆结束通话，她直勾勾地瞪着显示器发愣。
　　埋首膝间，林羽感受到了浓浓的失落，怎么会这样的？她相处了那么多年的男友怎么是这样的呢？？当初，当初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许是想寻求一种被照顾的感觉吧？！一个人只身在这个热闹到荒芜的都市里浮浮沉沉，不是不寂寞的，可能是那时候寂寞把自己变得脆弱了吧，于是就找了个原以为的依靠来排解寂寞。可是现在呢？她好像依旧在寂寞着，只不过不同的是，寂寞已经让她变得强大了。

　　晚上下班，林羽和旺仔、妞妞一起挤入了犹如装满沙丁鱼的罐头似的地铁站，人潮的拥挤攒动意料之中地分开了三个人。
　　林羽四下看看，不由叹了一声，又失散了。她清晰得记得好多年前，她初来这个城市，带着一条坏了的腿还有被所信任的人抛弃的伤痛。那时，也是这样，在地铁中穿行，不小心跟同学失散。拥挤的人群把他们开分，人潮带着林羽漂漂泊泊，她忘记最后人流把自己卷到了什么地方了，只是记得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她还记得，那次她在地铁站里嚎啕大哭，像撕碎了自己那样大哭。
　　现在呢？林羽想了想，然后笑了，现在不会哭了。散了，就散了，自己再去寻找出口罢了。谁能陪着谁走到地老天荒？不过是像车厢内那些晃动的抓手那样，分分和和，一次又一次的擦身而过。
　　手机震动，抓出来看，是周轩的短信。还是同样的问题：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登记吧，我妈都催问了。
　　看到信息的一瞬间，林羽很想咆哮，很想把手机远远地摔出去，很想把自己的包包砸到周轩头上然后大声质问他：你让我越来越独立，让我越来越能忍受寂寞，那么我跟你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转眸间，林羽看到旁边的人手里的杂志，杂志的封面是一副山水画，上面是四个大字：江西遥里。
　　林羽愣了愣，半咬着嘴唇给周轩回了信息：最近没空，我要出差！
　　出差？去哪儿？林羽不知道。
　　那天晚上林羽搜索了半天，问了Google问百度，可还是没决定自己要去哪。闭上眼，林羽总是想到在地铁里看到的那本杂志，还有那杂志上的字。踌躇了一下，还是抓起了电话。

　　舒祈刚进家门，她的手机就响了。是林羽的来电，舒祈的心瞬间停了一下，而后心脏跳动的频率明显大了起来。
　　“最近忙吗？”林羽问得小心翼翼。
　　“才忙过去，刚刚得了点闲。怎么了？”说这话的时候，舒祈深了一口气，然后甩掉脚上的鞋子。
　　林羽顿了一下，慢慢开口：“我准备去遥里，你去吗？”
　　舒祈脱袜子的动作停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如常：“跟团？几个人？”
　　林羽：“不是，自助，就是我。”
　　舒祈愣了一下，而后爽快的应了下来：“好啊，我去。”

　　舒祈把最后一个文件签好递给小米的时候，小米看着舒祈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怨。
　　“舒总，你走几天啊？”
　　舒祈扔给小米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回答：“不知道！”
　　这下小米是彻底哭丧了脸了，追着舒祈的脚步出门：“舒总……”
　　舒祈快速地闪过玻璃墙，很欠揍的声音却飘了进来：“我离开几天公司就要倒闭的话，我干嘛发你们薪水？”
　　小米“噔噔”地追了过去，发现舒祈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电梯间了，她很哀怨，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上司？

　　舒祈到火车站的时候，发现林羽已经在等她了。舒祈看看自己身上的大背包，又看了看林羽背着的大号登山包，她忽然想到了蚂蚁。
　　中午发车，次日凌晨到达。林羽买的是卧铺，两个下铺，她和舒祈各盘踞一边。
　　车厢内很嘈杂，陌生的人因为长长的旅途变得熟稔起来，打扑克的叫嚷声，聊天声，偶尔行过的推车叫卖声在车厢里此起彼伏。
　　林羽蜷缩着坐在铺位上，头，刚好顶在上面铺位的床板上。她咬着指甲一直看着车窗外，思绪缥缈，好像在想离她很远很远的事情，或许压根什么都没有想。
　　舒祈把脑袋从手上的书里拔出来，摩挲了一下手臂，空调车，冷气大开，吹得她有点冷。林羽扭头的时候，看到舒祈刚翻出一件夹克正准备往身上披呢。眼睛一眯，林羽起身坐到舒祈的铺位上，腻腻地贴了过去，有些霸道地抢过来一半夹克，“我也有点冷了。”
　　舒祈看了一眼林羽快笑成月牙的眼睛，无力地叹了口气，伸手扯过铺位上的被子盖到了她和林羽的腿上，又把夹克往上拉了拉，盖住她们的上身。
　　林羽想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这个嘈杂而封闭的车厢里，她和舒祈的身体紧紧贴近着。口鼻间充斥着舒祈身上所独有的带着淡淡奶香味的气息，那种气味让林羽感到安心，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妈妈抱着她轻轻拍着，告诉她：宝贝快睡……..

　　到达景德镇的时候，林羽刚刚从一个冗长的梦里转醒。梦里的她奔驰在她曾熟悉的跑道上，一直向前，跑向前面在终点等待的人。
　　那个人是谁呢？林羽咬着嘴唇努力地想着，好像是个女孩子，她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凌晨四点的景德镇还在一片睡梦中，可火车站却是人头攒动的。毕竟是中国的瓷都，这个响亮的名头招揽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
　　林羽和舒祈找了家KFC，填肚子外加稍事休息。林羽要了一盒黄桃蛋挞，舒祈把半个汉堡塞到嘴里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她很觊觎林羽那盒蛋挞里的黄桃的。于是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林羽手上的蛋挞。
　　叼着可乐吸管的林羽抬眼看到舒祈脸上那跟小狗似的表情一个没忍住乐了出来。
　　舒祈可怜巴巴：“我想吃那里面的黄桃…….”
　　林羽抿嘴而笑，拿起一个小勺剜了黄桃递到舒祈的嘴边。
　　林羽不得不承认，脱下那层伪装，舒祈某一适合流露出来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用最懵懂和憧憬的眼神看着周围，看着她，此时，也看着她手里的蛋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