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终于重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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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通向禁闭室的走廊幽暗无光，完全像个地牢。辉罗跟在桀诺的身后在这幽闭的长廊里走着。
环境倒还是其次，最恐怖的是，这家里的人没一个走路有声的。此时走在这阴气森森的地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脚下的木屐声在空间里回荡着，前面领路的老人简直悄无声息的像个幽灵。
相比之下，他们家那一屋子“座敷童子”简直称得上是温馨可爱。
啧啧，比不过比不过。
不知道现在又是要去哪里……
辉罗就这么毫无头绪地跟着，刚才和这老爷子的一番喝茶聊天也不知道算不算过关。总之对方什么也没再交代，只是起身出门，叫他继续跟着。
而他心里，意外地平静。
辉罗有时也十分佩服自己的胆子。或许是清楚这位爷爷要是真有心对他怎样的话，一巴掌就可以把他拍死，就像拍蚊子一样。实力太过悬殊反而生不出什么紧张感，尤其是现在，对方不仅没有拍他还领着他走，所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恶意。
两侧墙壁上鬼火一样的壁灯随着他们的步伐，一盏一盏落到身后……
辉罗回想着刚才桀诺与他的对话。
「嗯……确实是这样也说不定。」
听完他的一番口嗨后，奇犽的这位祖父漫声给出了意外的回应。
「我们家别看是这样，其实原本对于小辈的个性也不会过多限制。」
桀诺想，那孩子的二哥就是个例子。
糜稽对电脑和游戏什么的远比对杀人有兴趣，但没有人会要求他一心只想杀戮的事，甚至只要能正常的完成业绩，连最基本的体能维持都随他的便。
但那孩子是特别的。
「奇犽的资质在揍敌客家的历史里都算是少有的优秀，家里对他的期待很高。」
和兄弟们不一样，他的个性过于“危险”。
因为他庞大的潜力，不只在于身体的素质，更在于心灵。一旦让他随心所欲地成长起来，定然会跳出他们一族狭窄的杀手之道。这孩子的兄父对此大概都有所察觉，所以才会对他的精神格外严密地掌控着吧。
这是天赋带来的祝福与诅咒，这个家因为他的资质，对他倾注了过多的期待与关注。强大了他的□□，也限制了他的精神。
从桀诺的话中，辉罗品出了些许不同的立场。
他猜想这位爷爷，对家里人对奇犽的管控方式并不全然赞同……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没想错。
桀诺不觉得一味地限制自由就能解决问题。
他身后，这位小奇的小朋友是个明白的孩子，有双会看人的眼睛。虽然言语，免不了天真，但他说的大多没错。
他轻叹一声。
要说天真，席巴和伊尔迷也是一样。
这世间人无完人。天赋高又一心只想杀人的继承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存在呢？
且不说，要扭转内心可比强化身体要麻烦得多的多。
那孩子的潜力注定他不会一直对兄长父亲言听计从，这道弯路是避免不了的，迟早都要走上这么一遭。
桀诺慢慢踱着步子。
嘛，不过能做决定也不是他就是了。
前代家主，桀诺·揍敌客，今天也是对家中事撒手不管，修身养性的一天。
但宠孙子的事另说。
“到了。”
到了一堵铁门面前，桀诺停下脚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传出某个辉罗熟悉的声音，正和另一个人顶着嘴。
“……我不是都说了吗？抱歉啦，是我错了啊老哥。”
“少给我装了臭小子，反正不管你说什么妈妈她也不会同意放你下来。至少也得等你那些烦人的朋友都走干净……”
“小糜。”
桀诺开口插进他们的对话中，“教训到这里差不多就够了。”
“可是爷爷！这小子根本没在反省！”
辉罗从桀诺的身后露了个头看见了说话的人，是个圆滚滚的胖子青年。对方同样看见了他，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爷爷！你把外面的家伙带进来了吗？！”
胖子青年一脸震惊甚至顾不上怼奇犽，嘴里不停叫着完了完了、他们老妈这下非炸不可……
而辉罗，完全忽略了其他的声音，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挂在墙边的那个人身上。小少年身上遍布鞭痕，辉罗本想叫出他名字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墙上挂着的奇犽也看了过来，双眼瞬间亮起。
“辉罗！”
他立刻挣动手臂，扯断了禁锢着四肢的锁链。
“阿奇！！”糜稽大叫一声，桀诺出声拦住他：“随他去吧，本来也是时候让他下来了。”
奇犽踢开‘咣当’几声落到脚边的镣铐，跑到辉罗面前，睁圆的猫眼里溢出惊喜。
“你行啊！竟然真能上到本宅这里来。”
他转了转吊得有些僵硬的肩膀，本想随口抱怨一句还挺疼的。结果一抬眼，看见了辉罗的表情又默默咽了回去。
那人整齐的刘海下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眼睛上正结着一层晶莹的水雾，正像两块被狠狠戳过的紫色的果冻一样，颤巍巍着要滴出水来。下巴也挤成了一颗核桃，褶皱十分密集的那种。
奇犽：看起来有点好笑。
但他还有良心，好朋友不可以这么缺德的。
辉罗全力克制着不让眼睛和鼻子开闸放水，他吸了吸鼻涕：
“什么哦……你这不是挺精神的吗……”
还以为自闭了呢。
“小奇，先别和朋友说太久。”桀诺打断他们感人的重聚，“席巴叫你过去一趟。”
“老爸吗？我知道了。”
奇犽抓抓头发，想了一下，他那控制狂老娘这会儿估计马上就要杀上来了。于是他冲桀诺笑了笑，格外乖巧：“爷爷，那辉罗先拜托你啦。”
“绝对、绝对不要让老妈碰见，绝对的哦。”
他转过脸来，对辉罗一阵龇牙咧嘴：“你没见过我老妈呢吧？我跟你说她简直神经质！要是被她逮到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还有糜稽，”他又对他那正悄摸掏手机的二哥叫道：“你别偷偷给老妈通风报信，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就去把你屋子里的手办全都摔烂！”
“啧！我知道了！死小孩。”
交代完，奇犽挥挥手，“那我先去见一下我老爸。”
然后他推门走出去，禁闭室里安静了片刻。
桀诺看了辉罗一眼。
“你。”
他说：“我叫执事来带你去山下待着。”
虽然他猜基裘回来之后，应该也无暇来找这位小朋友的麻烦，而是会优先去拦奇犽吧。不过外人在这里呆久了也确实麻烦。
桀诺喊来执事，领着辉罗出了宅子。本宅出来日头已经渐斜，辉罗跟着带路的人不紧不慢地往山下的执事室走着。
总算是见到奇犽一面……他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实际说上话之后，他感觉对方的状态其实比他以为的要好。
受点皮肉之苦倒是其次，听过酷拉皮卡他们描述的辉罗，最担心的是他会因此而消沉。
奇犽的那个大哥，集塔赖苦的真面目他自始至终没有见到。但显然，那人对自己的小兄弟知之甚深，三言两语便能精准地抓住他内心深处的弱点，并毫不手软地用以压迫。说实话，来这里之前他以为奇犽在家里的处境会更艰难。
但如今看他和爷爷还有二哥的相处，某种角度来看还挺和谐。
唔，毕竟这也的确是他自己家。
辉罗边走边消化着今天接收到的，关于揍敌客家的潜在信息。
看样子真正麻烦的基本就是那位长兄和母亲了吗……
结果奇犽和他老爹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还没等辉罗走到管家室他就已经追了上来。
“哟。”奇犽脚步轻快地从身后出现： “你们走得也太慢了吧。”
“是你家太大了。”
“也是，”奇犽也撇撇嘴，“每次出去回来都麻烦死了。”随即他挥挥手赶走了带路的执事，自己继续领着辉罗往下走。
小少年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背后还背上了一个设计奇特的背包，一脸轻快的表情，俨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辉罗猜到他大概聊得不错。
果然，对方很快告诉他，这次他老爸竟然和他站在一边，干脆地做主放他出门了。
“小杰他们应该也要到执事室那里了，”奇犽道，“快点和他们汇合，赶紧从这里出去吧……”
“奇犽。”
微风拂过，在头顶黯淡下来天空里带起簌簌一片树叶的窸窣声。
奇犽微微偏头，看向走在身侧的人。视线对上了那人头上，那串细碎簇拥着的紫色花穗，正随他的步伐一下一下晃动着。
而开口叫了他名字的家伙却没在看着他。那双透亮的眼睛此时凝望着远方，眼眸之中映着和逐渐铺开的夜幕同样的，清浅氤氲的蓝紫色。
“之前就想快点和你说了……”辉罗轻声吐出了一句简短的：
“抱歉。”
他猜到了，这个认真起来又非常较真的人，大概会有这样的想法。
抬起双手抱在脑后，他问道：“为什么？”
“我可没觉得你有哪里对不起我。”
辉罗抿了抿嘴，“最终试验的时候，我没在奇犽的身边。”
“这个啊……”奇犽无所谓道，“嘛，说到底是我自己的问题。就算当时你在场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但至少我也能拉住你。”
拉住他，不让他在那种情况下，失手杀人。
辉罗闷闷的说着：“总不至于让奇犽一个人失格，明明大家都一起走到最后了……”
“哇，住嘴啦，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太惨了。”
奇犽忙打断他的丧气发言。
“不过，要是这么算的话，我不也是一样？在你受伤的自顾自跑回家了。”他想道，“所以我们彼此彼此咯，道歉什么的太不需要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像这种事。”
他的语气稍稍郑重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轻快起来：“说到你的伤，你这家伙真是不可貌相的疯啊。才一场考试而已，就让自己受那种程度伤，西索要是没有认输你可就立刻淘汰了哦。”
小少年哧哧笑起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果然是个大——傻子。”
奇犽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在那之下，前方的管家室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的灯火。
“不过我还稍微有点羡慕啊……”
他忽然说。
“羡慕什么？”
“撒，谁知道呢……”
奇犽随口回道，他自己也不怎么清楚。
不过只要从这里踏出一步，就能知道了吧。
“啊。”
少年忽然轻叹一声，“以前都没注意过。”
在他视野的尽头，刚刚入夜、深蓝色的天际不知何时已经撒上了细碎的星子。他出伸手，在这残冬末尾最后一点料峭的空气中探了探。
“原来星星这么早就能看见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终于重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