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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何前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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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你缺少的是呼吸。”
“那,”炭治郎不由地问道:“到底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呢……辉罗思索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而问他:
“比如说吧……基础训练,那个鳞泷老师的特色菜单,下山训练还有在做吧。”
“有是有的。”炭治郎不明就里地回答道。
“用多久?”
“没有严密的计算过……不过自然是尽可能快的……”
“这样是不行。”辉罗打断他,“不够紧迫。”
“每次下山,每次训练,每挥一次刀,你都感觉自己有所有所突破吗?”
炭治郎看着面前才到他胸口的孩子,那双吝于透露情绪的眼睛此时与他对视着,平静的眼底有着某种静默的觉悟,对他说道:
“必需更加有意识的、更加具体的让自己前进才行。”
两人走到了鳞泷那条陷阱重重的山道上。辉罗上前一步,立于埋在厚厚的一层竹叶里的绊脚绳之前。他转身静静地看着炭治郎。
“数到三百。”
三百秒?没可能的吧!炭治郎默默心惊。
“请试试看跟在我后面。” 辉罗对他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认真看,用你的那个鼻子。”
然后他转过身,一脚踢上了绊绳。
紧随着破空之声响起!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动。
辉罗向前迈出,落脚、脚下已转为婉转流动般的步法,迎向破空而来的数柄刀刃却毫无停顿地从中川流而过。接着他拔出腰间的胁差,手腕翻转,用刀背向前方一挑,刀风触发身前的重重陷阱,然后直冲进去。
好快!
‘……三、四、五、六……“
炭治郎忙开始默数,一晃神,男孩已经差点窜出了他视线的边缘,他立刻追上。只见前方小小的身影在几乎是被同时出发的陷阱之中穿梭着,宽大的袖摆缀在身后划出流线的轨迹。
‘不行,光追上还不行。’炭治郎忽然意识到。‘必须好好看清楚!’
他集中意识,感官在这一刻陡然敏锐起来——
四面八方缭乱地交错着的陷阱,飞刃、尖竹、巨木、乱石,以及跃动于其中的那个身影。丝丝缕缕的气味向他飘来,然而最为鲜明的是从那道身影处流淌而来的,那如泉水般清冽沉静的集中力。
炭治郎的视线努力追随着辉罗的动作。那种动作方式,感觉在哪里见过……明明就没有看清过有谁这么快地……不对!那是——!
这就是水之呼吸!
灵光一闪,他忽然便认出那些步法,出刀的架势,确实是鳞泷先生教给他过的水之呼吸的招式。
但是。
和他平时比划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炭治郎感觉头脑发热了起来。那是叁之型、躲开了那些飞箭……啊!前面还有木桩!用肆之型劈开了!接着又是柒之型……
辉罗在招式直接来回变换游走着,叁之型流流舞动、从飞刃之间穿过,壹之型水面斩击、劈开弹起的竹棍,玖之型水流飞沫、飞身踏上迎面而来的巨型木桩,接着以贰之型水车翻转而下、弹开凌乱的碎石……
整个人仿佛变成了水流本身,时而奔流、时而击打、时而飞溅。变招行云流水,前进之中、闪避、斩击浑然一体,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呼、呼……这就是……哈……”
气息开始跟不上,炭治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狂奔之后体力开始透支了。前方辉罗的身影逐渐滑出了他的视线,他不自主地脚步踉跄起来。
这就是,“全集中到呼吸”吗?
这就是……
眼前忽然开阔平坦,山林消失在身后,辉罗在山脚停了下来。
到了。
收刀。
三百。勉勉强强啊。
不过要是轻松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辉罗脑海里开始倒带回放起刚才的动作有哪里还不够顺滑。嗯,就结果而言,最不足的应该是这双小短腿吧。还有手也太短,出刀范围简直小的可怜。啧,就没有什么金坷垃可以让他吃一吃吗……
脑内开着反省会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气喘吁吁跑下来的炭治郎。
“刚才的怎么样,有没有抓住什么?”
“呼……呼……呼、是、总而言之明白了、呼吸这个东西和我想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这回事……”炭治郎双手撑着膝盖,断断续续地粗喘着。他努力抬起头,和比他矮小许多的孩子对视着,身形狼狈,但眼神却没有了动摇:“……那种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我也一定要做到!”
就是这样。
辉罗在心中默默颌首。
“虽然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辉罗对他说:
“修炼在于‘意识’。”他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要劈开岩石的斩击,和自己现在挥出的斩击,要怎样用呼吸到达那里。招式、剑型,要让他们从必须摆出的架势变成切实的威力,带着这样的‘意识’挥出每一刀。”
无时无刻都要前进的意识。
“怎样到达下一个阶段?下山训练只用生生流转一路扫荡下来?或者只用水流飞沫,脚跟不能落地不能踩在同一个平面上两回?能做的事情永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不明白的话就逼迫自己向前,所有的训练,用招式让自己更快更强。用‘意识’打磨自己。”
日暮微斜,两人的投影在逐渐泛红的暮光里不断拉长。辉罗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对他、也像是在对自己叨念一般地说着:
“要更紧迫才行。”
若是遇到瓶颈,那就是错误的,停下脚步,就与死无异。
炭治郎张了张嘴:“从见到开始一直都这么觉得,但还是想在说一遍,辉罗哉君真的很强啊。”
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总是不时传来微弱的灼心急迫的味道,此时又悄然逸散出来。那是像炭火一般的气息,在那副平静的表面与实则跳脱的情绪之下,深埋着一层痛苦的焦急。看似没有火光,却持续灼烫着。
这份焦急他能理解,但他依旧不忍疑惑,他明明才这么小。
‘强’吗?
辉罗想。
“对与我的年纪的孩子来说,或许如此。”他无端地发问:“炭治郎,我和鳞泷老师谁更强?”
面对这个问题,炭治郎觉得有些莫名的难以回答他。不过辉罗并不需要从他嘴里说出来,兀自开口道:“答案很清楚,现在的我连鳞泷老师的脚跟都摸不到。”
“但是就连鳞泷老师都杀不了「它」。”
【它】。
男孩的口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称谓。不知为何,炭治郎的心随着这个字眼沉重地‘咯噔’了一下。
【它】
他感觉浑身本能地开始泛起蚀骨的寒意,有如惨白无色的那天。
“「它」……是谁?”
辉罗的声音带着肃杀的意味,吐出这五个字:
“鬼舞辻无惨。”
“「它」是一切悲剧的根源,是我一定要斩除的对象,”辉罗注视着炭治郎的表情,“你也迟早也会与我向着同样的目标。”
这一刻,积攒的愤怒和仇恨知道它们找到了主人。少年那总是一派温和的面庞冷硬了起来,身侧的拳头紧握得骨缝作响。
看着这样的他辉罗忽然开口问道:
“炭治郎,你觉得人的一生长吗?”
炭治郎想了想,“一辈子,几十年的时间,我觉得也称不上短吧。”
“二三十年。”辉罗对他说:“我拥有的时间,只有二三十年。已经过去一半了。”
“这幅身体不知何时就会开始渐渐衰弱下去。”
山风猛地鼓动起男孩的衣袖,凌乱翻飞。炭治郎仿佛闻见薪火的味道,面前,逆光站在炽红的晚霞之中的孩子的眼里,有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我必须一刻都不能停留地,成为最强。”
他所爱的一切凋零得太快了。
被那盘踞于一族根源的诅咒不断腐蚀着,他的骨肉亲人们,从出生开始就将自己作为薪柴、投入那簇数百年来燃烧不灭的,复仇的业火。压榨着自己短暂的生命,转眼之间便成灰烬。
他的温柔的父亲,他无言的母亲,他仍年幼的姐妹与弟弟,每时每刻都在与死亡拉近距离。
所以。
只要有一天没有比前一天更进步,他就会痛苦的无法入睡。
焦躁、不甘、和痛苦灼烧着五脏六腑。他曾咬着自己的手背,无声的蜷缩在被褥里汹涌地流泪。
一旦停滞不前,不安和恐惧就从心灵的缝隙间涌入。想着自己选择这条路真的能达成目的吗?是不是留在本宅修习术法管理鬼杀队更能贡献完成一族宿命的力量?
但全盘托付给旁人的不确定性让他更加恐惧。
只要那里有刀,只要这幅躯壳里有足够的生命,他就无论如何都想亲手紧握起刀刃。
他想要用这双手斩断!斩断父母亲族的痛苦。
要确实地、完全地、在他的时间里斩断这悲惨的命运。
无论如何。
“虽然我不完全清楚,但是……”
头顶覆上了一只温暖干燥的手。
“一定很幸苦吧,辉罗哉君。”
辉罗猛的抬头,对上了少年的眼睛,那双眼里毫不掩饰地写满着关切。他的心脏就像是忽然被捶中了一般,泛起了酸软,又立刻冒出了尖刺。
“所以呢?”辉罗压抑着鼻腔里泛起的酸涩,“要叫我不要着急不要勉强吗?”
小小的身躯里传来了倔强的不肯向悲伤低头的味道。炭治郎心中愈发不忍,到底该如何安抚这个孩子?任何安慰的话语对他来说都是空洞且无比残忍的。但他说出的话实在是太过悲伤满是决绝的意味,炭治郎无论如何都想让他能够减轻一些心里的负担。
他轻抚着辉罗的头顶,然后弯下腰来平视着他的眼睛:
“对不起,安慰的话我想不到。”
“但是,我会尽快变强。”他认真地对他说:“变强,然后成为辉罗君的力量。”
眼前的孩子微微瞪大双眼。炭治郎心里泛起一片温柔。
啊,这孩子啊……
他想,这个孩子大概和他很像,对家人深深地眷恋着。而他知道,失去珍爱之人这件事,真的非常的、非常的痛苦啊。痛到他难以回忆,所以……
“我已经,不想再让任何人有这种悲伤的回忆了。”
“我希望辉罗君的一切苦练可以获得快乐的结果。”他对辉罗展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笑容:“我想帮助你,和你一起努力保护重要的人。”
为什么……
辉罗的眼里泛起了小小的几点晶亮的水光。他无比困惑地想: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怎么会有这种对刚认识不久的人如此大言不惭,却真诚的令人心底发烫的人。真不理解。
“……既然说出了这种大言不惭的话……”辉罗的声音带着细细的颤抖,“就要好好负责到底。”
“嗯,向你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辉罗:所以快给我练!
这章写到后面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楚了,感觉就是一通中二咆哮,也不知道读起来怎么样(捂脸。总之辉罗是个悟性的天才,因为他很急,所以一刻不停的瞎琢磨。然而,炭治郎哥中哥终究还是你哥,没有小朋友能逃过大天使的慈爱光环普照。之前写的感觉炭治郎的人格有点被辉罗压住了,所有又加了最后这一段感觉才对劲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