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已开》木逑鱼

5、面圣

　　众人正在听课，皇上司羽睿拉着一个小女孩儿走进来，所有人起身行礼。司羽睿看起来很开心，笑着说：“大家都起来吧。”司羽睿看了一周，对着卫承琬招招手。卫承琬慢慢地走到司羽睿面前行了礼。司羽睿温和地说：“承琬四岁了吧。”卫承琬点点头。

　　司羽睿将一旁的女孩儿拉过来道：“承琬，这是我的女儿，叫永嘉，比你大一岁。以后啊你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卫承琬上下打量着司永嘉，伸出手道：“我叫卫承琬，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司永嘉也伸出手握住道：“我叫永嘉。”

　　司羽睿开心地笑起来道：“我就这一个女儿，常常害怕她寂寞，如今承琬来了，我也放心许多。”司羽睿接下来便是考校各位皇子的功课，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司羽睿蹲下来对着卫承琬道：“承琬，跟我一起去见见太后好不好？”卫承琬回头看着哥哥，看到卫承影点点头才道：“好。”

　　司羽睿拉着卫承琬和司永嘉慢慢地走出去，所有人站起来行礼。大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卫承琬，每个人心中思绪万千。

　　福寿宫，太后坐在正中，夏嬷嬷走进来道：“娘娘，您别急，人就快到了。”

　　太后点点头，理理发鬓道：“听说那孩子身体不好。”

　　夏嬷嬷回道：“是，听说会喝奶就开始喝药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可怜见的，待会儿你去库房挑些好的。”夏嬷嬷行礼退出去了。

　　皇上先踏进门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永嘉小跑过去，靠在太后怀里甜甜地叫着祖母。卫承琬跪下道：“小女卫承琬拜见太后，问太后安。”

　　太后先摸摸永嘉的脑袋道：“永嘉乖。”之后看着卫承琬，对她招招手道：“承琬，你过来给哀家瞧瞧。”卫承琬站起来，皇上轻轻地推了她一把道：“去吧。”

　　卫承琬走到太后面前，太后看着她道：“这模样比你奶奶小时候还要好看，就是太瘦了。”

　　卫承琬抬起头道：“您认识我奶奶？”

　　太后笑着说：“我跟你奶奶是手帕交，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就跟以后你和永嘉一样。只是自从她嫁入卫家之后就很少进宫了，特别是这几年一次都不肯来。可怜我一个人待在这宫里，也没个人说说话解解闷儿。”

　　卫承琬回道：“奶奶一个人要照顾我和哥哥，所以才无法分心，请太后恕罪。”

　　太后笑着说：“好孩子，快起来，你奶奶的难处我自然知道。”卫承琬乖乖地站起来，立在一旁不说话。

　　太后笑着说：“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就在我这里用膳吧，皇帝也一起吧。”皇上点点头道：“是。”

　　菜一道一道摆上桌，琳琅满目。可卫承琬吃得很少，分外思念奶奶和哥哥。只有在家人身边，卫承琬才是那个可以肆意撒娇、笑容灿烂的的卫承琬；但在别人，特别是皇家面前，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地讨好才可以。

　　一旁的侍女布菜，菜品只吃了几口就被撤下去，又有新的菜补上来。卫承琬只吃了一点便放下碗筷，突然有些庆幸奶奶嫁到卫家，终于不用受这些规矩约束。

　　太后放下筷子，众人也跟着放下筷子。漱口之后，太后关切地问：“承琬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瞧瞧？”

　　卫承琬摇摇头道：“太后不要担心，承琬一向吃得少。”

　　太后点点头道：“难怪这么瘦，以后要多吃点才行。”卫承琬乖巧地点点头。

　　傍晚，卫承影来到福寿宫门口道：“烦请通报，太子伴读卫承影求见太后。”侍卫前去通传后将卫承影引进去。

　　卫承琬听到哥哥来了，飞快地跑出去，扑到哥哥怀里。太后拉着永嘉走出去，打趣道：“在我这儿一天了，总算见到笑脸了。”

　　卫承影放开妹妹行礼道：“臣见过太后，问太后安。”

　　太后点点头道：“起来吧。”

　　卫承影回道：“承琬还小不懂事，如果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太后见谅。”

　　太后笑着说：“承琬机灵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以后啊，你要多带她进宫，陪陪我这老婆子。”

　　卫承影回道：“太后放心，只要承琬身体允许，臣一定多带她进宫拜见您。”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放他们离开了。

　　卫承琬拉拉哥哥的衣摆道：“哥哥，我累了。”卫承影宠溺一笑，蹲下来，手臂向后张开。卫承琬开心地趴在哥哥背上，卫承影护好妹妹后站起来，慢慢地向前走着。

　　卫承琬靠在哥哥耳边道：“哥哥，我不喜欢这里，我只待了一会儿就开始想奶奶和你了。”卫承影温柔地笑着不说话。卫承琬又继续小声地说：“哥哥，这里冷冰冰的，一点都没有我们家好，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把女孩子送进来。不得自由，终日被囚禁着，再华贵的地方也不过是个牢笼而已。”

　　一路上，卫承琬都在小声嘀咕着，卫承影一句话都没有说，慢慢地走着。

　　上了马车，卫承影点着妹妹的额头道：“你啊，这宫里怎么能口无遮拦呢。”

　　卫承琬吐吐舌头道：“反正我说得很小声，没人会听见的。”

　　卫承影故作严肃地说：“以后可不能这么没规矩了。”卫承琬笑着点点头，只是会不会再犯就不知道了。

　　卫承影心中是欢喜的，妹妹没有被那些虚妄的富贵荣华做迷惑，日后也不用担心她走弯路。卫家从来就不需要为了向上爬去卖女求荣，卫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每一代人实打实的军功挣来的，这一份荣耀里到底有多少人的鲜血浇灌都已经数不清了。他们的名字被刻在族谱里，刻在祠堂的排位上，铭刻在每一个卫家后人的心中。在卫家，一向是择一人守一生，断没有三妻四妾，更别提宠妾灭妻的事了。或许越小的孩子，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看得越明白，才越能洞悉那些很多大人都不明白的道理。

　　宫中一处偏僻的亭子中，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站着，静静地听着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说话。黑衣女子把卫承琬入宫后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一一回禀着，就连最后卫承琬小声的埋怨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素衣女子笑着听完一切道：“你看看，连个孩子都知道权势到头不过一场空，那些大人倒昏了头。这孩子有趣，我喜欢。”

　　黑衣女子笑着说：“主子喜欢就好。”

　　素衣女子思索了一会儿道：“安排一下，也是时候见见那孩子了。”黑衣女子点点头。

　　马车里，卫承影看着睡得香甜的妹妹，笑着摇摇头。也不知是谁昨天让自己带她出去玩的，这会儿倒是睡得沉，等醒了又要闹上好一会儿。

　　马车一路行至卫府门口，卫承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迷离地看着哥哥。卫承影笑着说：“醒了。”卫承琬点点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卫承影笑着将妹妹抱下马车，老夫人早已在前厅等候。

　　卫承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老夫人说了一遍，老夫人点点头道：“琬儿没受什么委屈就好。”卫承影笑着看着犯迷糊的妹妹道：“奶奶，您放心吧。承琬这丫头可机灵了。”

　　老夫人疼爱地看着孙女儿道：“卫家上下无论男女都习武傍身，偏偏这孩子身体不好，习不得武，以后连个自保的手段都没有。我身为皇家公主，卫家又手握兵权，皇上屡次召承琬进宫，承琬将来与皇室之间的纠葛只会越来越深，我们要早做打算才好。”

　　卫承影一改往日的温和，目光冷了下来道：“我不会让妹妹成为皇室手中的筹码的，等着爹娘回来，我就带着妹妹去边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些荣华富贵不要也罢。”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你啊，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不过承琬现在年纪小，我们还有时间从长计议。”卫承影点点头，回头看着妹妹，心中满是疼惜。

　　卫承琬坐在一边，手上拿着彩云递过来的九连环，一环一环地解着。就说话的功夫，便将九连环解开了。

　　卫承影笑着说：“琬儿真是聪明，这九连环一下就解开了。”

　　老夫人有些忧虑道：“这孩子是聪明，只怕慧极必伤啊。”

　　卫承影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一直用药养着，可还是不见好。每每换季必定病一场，一过仲秋碳炉就要点上，我看着真的心疼。”

　　卫承琬站起来，小跑过去，趴到奶奶怀里道：“奶奶，宫里一点都不好。”

　　老夫人抱着她道：“那我们以后都不去了好不好？”

　　卫承琬点点头道：“我要一直陪着奶奶，在宫里的时候我可想您和哥哥了。”

　　卫承影笑着说：“宫中规矩多，承琬在家一向不受拘束，这次正好能让她学学规距，奶奶您就是太宠她了。”

　　卫承琬又跑到哥哥面前，皱着小脸揪着他的衣角道：“哥哥，你在马车里不是这么说的。”

　　卫承影弯腰抱住妹妹道：“你呀，就仗着我们宠着你。”

　　老夫人笑着对着周嬷嬷说：“你看看，刚还说我宠着，这会儿自己不也惯着呢吗。”

　　周嬷嬷笑着说：“女孩子就该娇养着。”老夫人笑着点点头，看着兄妹两人闹着，笑着。

　　日子就是这样，守着儿孙，安享天伦，知足常乐，便是神仙日子。只盼着远在边关的儿子、儿媳能够平平安安，有朝一日得胜还朝，一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