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非草木·故事集》迟寂

21、番外篇·有鹿为妖02 鹿白

　　月圆夜，九泽陵最深处的一山洞内结界升起。
　　结界内，鹿白看着自己手中的凌霄珠，缓缓说出三个字，“到手了。”

　　她发动灵力，凌霄珠一感应到这股力量就朝鹿白靠近。
　　鹿白使的灵力越强，凌霄珠的速度就越快。
　　只一会儿，凌霄珠便从鹿白心口的位置溶入她的身体，完全成为鹿白的一部分。

　　吞噬凌霄珠之后，鹿白并无异样感，她心内正疑惑，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便向她袭来。鹿白靠着岩壁勉力支撑，冷汗直流。
　　鹿白想：我能撑住，定能支撑住。

　　鹿白的视线逐渐模糊，耳边传来“通”地一声响，似乎是结界碎掉的声音。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闯进来的究竟是谁，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力气。

　　-

　　鹿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梦里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她从小就很厉害，只是她厉害惯了，旁人惊羡的，在她眼里不过尔尔。

　　鹿白是九泽陵花鹿家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也是九泽陵一众小辈中最有天赋的妖。
　　当别家小妖还在修炼基本功法的时候，鹿白就已掌握了修炼人形的要诀。

　　从前九泽陵的各大小妖只是觉得鹿白这个小女妖颇有些天分，谁承想她小小年纪竟能够修炼到如此境界，从那时起鹿白就被冠以“天才”之称。
　　作为天才，鹿白并没有受到过多优待，反而总要面对许多复杂的目光。

　　大妖们对鹿白寄予厚望，坚信鹿白会是将来守护九泽陵的强劲力量；年纪更小些的小妖们对鹿白又敬又怕，看到鹿白就会眼冒星星地作崇拜状，却从不敢上前打招呼；和鹿白年纪相仿的几个小妖偶尔会对这位“别家的孩子”生出一种“虽我打你不过，但我偏不服气”的不屑劲，这种感情，鹿白后来听哥哥说过，人界管之叫“嫉妒”。

　　鹿白对他人的目光不仅不甚在意，反而乐得清净自在。
　　只是她哥哥鹿攸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会觉得寂寞，每日必来与她说些絮絮的闲话。
　　鹿白无奈，却也不能赶哥哥走，只好耐着性子先听哥哥说完那些鸡飞狗跳的蒜皮小事，再去修炼。

　　梦境一变，突然出现了每次她长期闭关修炼后总会出现的一幕。
　　她刚踏出结界，便毫无悬念地，第一眼就看到了拿着血桐等自己的哥哥。

　　长期未进食，鹿白的确有些饿了。
　　哥哥兴冲冲地上前来问她，“怎么样？饿了吧？”
　　她嘴硬：“没有”，可是心内确实馋得紧。
　　哥哥不仅自以为是，还很没有眼力劲，竟自顾自地吃起血桐来。他一边吃一边嘀咕，“小白，你不饿那我就吃了，这是我从无尽泽找来的，找了好久，可好吃了。”

　　鹿白忍不住“哼”了一声，不想再与哥哥说话。
　　鹿攸见鹿白一脸不高兴，倒是很识趣地闭了嘴。
　　只是片刻后，鹿攸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鹿白这回连“哼”也不想说了。

　　鹿白知道，自己平日里便话少面瘫，再不高兴起来，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就更浓了，有时连阿爹阿娘也会怕自己。
　　鹿白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会老是要粘着自己。

　　一定是因为哥哥傻。
　　哥哥的确是有些傻，这种傻只要一经戏弄就会变得有趣起来。

　　鹿白和弟弟发现逗哥哥玩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于是总会想些法子逗逗哥哥。
　　比如在哥哥找到好吃的后半路截胡，看他气闷的模样暗暗发笑；再比如偷偷拿走哥哥喜欢的小玩意儿，等到哥哥找得急了的时候偷偷还回原处，看哥哥着急懊恼的表情实在是别有一番趣味。

　　世间事在她眼中大多都是无趣的。有趣之事不过有二：一是修炼功法，二是和弟弟一起欺负哥哥。
　　要是，要是那次不那样逗哥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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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白的意识渐渐清醒，眼前浮现出一张脸，她以为是哥哥。再一看，只见那人棱角分明，长眉入鬓，桃花眼里一片凉意。
　　鹿白登时清醒过来，是毋隗。

　　毋隗见鹿白醒来，冷冷地问，“凌霄珠呢？”
　　“吃了。”
　　毋隗先是一脸不敢相信，而后暴跳如雷，“你说什么？你吃了？你竟然吃了！那可是我白狐族前辈三千年修炼成果会汇成的结晶，你怎可说吃就吃了！”

　　“凌霄珠本就是传说中的宝物，下落不明已五百年之久。你说凌霄珠是白狐族所有，那你族中怎会无一妖知道它所在何处？凌霄珠是我哥哥找到的，便归我哥哥所有。你杀了我哥哥，还有脸以九泽陵众妖的安危为胁，让我替你找那珠子，甚至还妄想我能双手奉上，简直笑话。”

　　死寂。

　　从前只有别人噼里啪啦说一大通，鹿白不语的情形。
　　如今还是鹿白第一次说这么多话，遇上的却是毋隗这个老狐狸的沉默警告。
　　毋隗的愤怒化作一声嗤笑，“呵，你这能言善辩的小妖，实在该死。”

　　鹿白冷冷一笑，“不要以为你有近四千年修行我便会怕你，我本有六百六十六年道行，如今吞了这凌霄珠又多了三千年灵力，我堂堂九泽陵鹿白岂会怕你？”
　　更何况，白狐族日渐凋零，你陨落后白狐族再无妖可撑起大任。白狐族所居之处乃连云天，连云天内各妖族之间关系疏离淡漠，岂能比得上我九泽陵众妖的齐心协力？只要你死，白狐族与九泽陵大战时，九泽陵必胜。

　　这些话鹿白都没说出口，因为毋隗已经发动攻击，一道光载着毋隗的毕生灵力向鹿白袭来，鹿白也聚集全身灵力去抵挡毋隗的攻击。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果不其然，鹿白抵挡住了毋隗的攻击。

　　哥哥，你的仇，我替你报了。

　　鹿白在最后一刻，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