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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 比画 ...

  •   简洁明了的两字,似在湖面投下一颗不小的石子,“咚”一声,没有泛起水花,一沉到底。
      比鸦雀无声更静的死寂!
      也许太过震惊,展昭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得师父南宫惟纵声大笑:“好,好,好,有胆量,有气魄。圣驾亲临,老夫当竭尽所能,不负圣望。”
      “自当如此。朕也不会留手怠慢先生。”
      话刚说完,被反应过来的展昭一把拉住。“官家”两字才冲出口就被赵祯一个手势拦下。
      赵祯道:“展护卫想说什么朕明白。朕现在想做什么,你恐怕就不太明白了。不过不打紧,只要相信朕即可。记住朕昨天说过的话,朕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面对赵祯的自信满满,展昭怔立,一时哑然。倒是封何等人竭力阻止,弄得赵祯恼羞成怒,厉声斥责。封何见赵祯怎样都难回转心意,只有出声求助展昭,因为知道赵祯最听展昭劝谏。
      展昭陷入沉思,封何连叫两声才回过神,但是说出口的话叫人也是一惊。
      “既然官家有此决定,那就让官家出战吧。”
      封何急了:“展护卫,生死攸关,岂能儿戏?”
      “副统领当知圣意难违。官家亲政三载,不再年少,自有分寸。”话音一顿,忽然向封何走近,左手看似无意地握住右手,在掌心上不着痕迹搓磨两下。“副统领忠于职责是好,却未必便是忠君之举,或许正适得其反,良机错失。官家既有信心赢这一局,我们做臣子的又有何不敢放手一搏?”
      早在展昭动作之际,封何已幡然领悟,但其城府极深,面上不露半分破绽,仍佯装不妥。“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让官家出战。莫非展护卫忘了,今日便是七数之期,官家身中赤炎砂随时都可能发作。”怒目瞪向柴王府众,“这便是所谓公平吗?”
      柴王府众人面面相觑。乔天远亦面色一僵,不悦道:“击掌为誓在前,我们江湖人一诺千金,自不会占尔等小辈便宜。”走到赵祯面前,做了个邀约手势,“请宋帝随我来,待替你解去赤炎砂,再战不迟。麻烦南宫老弟一同进来,为老夫护法片刻。”
      赵祯看了看展昭等人,尾随乔天远进了内侧小门。走过南宫惟身前时,赵祯没有忽略老者嘴边那一抹不冷不热地浅笑。

      等待在剑拔弩张中度过。间或有如刘逸之流头脑简单的家伙突然拍着脑门叫道:“哎,我明明记得今天是第三十……。”话未出口已被手快脚快的胡庆一踹了脚并一把捂住嘴巴,“就算你是猪,但拜托你不要向全天下宣告自己是猪好不好?简直丢我朝廷颜面。”
      这话让坐在对面的柴文益喷笑出声。呷了口茶,他悠然道:“无所谓。这般小小谋算,展护卫与封副统领根本不介意让小王看破,不是吗?”
      封何颔首,微微又鞠一躬:“小人岂敢谋算小王爷?不过是小王爷心正气直,海量汪涵,不介意我等这不入流的借题发挥才是。”
      柴文益叹道:“这尘世,除了家仇,小王执着之事不多。即便待会儿对局只是做做样子,小王也不会介意。”
      “怕只怕你们那位官家心高气傲,不屑做样子。”韩孟非淡淡嘲讽。
      展昭附和:“确是说不准呢。”
      看似无谓一笑,却好像隐藏了无限锋芒。

      一个时辰过去,三人走出内室。赵祯朝簇拥来的部众摊开手掌,果然掌心的朱砂痣已消失。众侍卫高兴的同时又担忧接下去的对战,倒是赵祯老神在在,瞧着手下这些人各自担忧,只觉好生有趣。
      一旁乔天远淡淡道:“赤炎砂已解,愿宋帝全力以赴,当不失此约公允。”
      赵祯笑道:“自然。”
      知道簇拥着的部众又要七嘴八舌,赵祯大手一摆,一律阻了。瞟了眼一言不发的展昭,赵祯莫测高深笑道:“平时展护卫谏言良多,今日怎么没话了?”
      展昭恭敬道:“臣尚不通晓圣意,但官家既是自信满满,当有良策。”
      赵祯颔首而笑,挥手遣退众人,独自向南宫惟走去。
      南宫惟面色微沉,尤其想到展昭在他这个师父与赵祯之间毅然选择了后者,更是恨恼于心。然气归气,到了台面上南宫惟倒也不失长者风度,勉强恢复笑容道:“老夫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与我对局的竟是官家。”
      赵祯道:“朕也没有想到。”
      “以国而言,你我君民有别,年级上来算,老夫勉强空长一辈。这么着,要比什么由官家来定,棍棒也好,刀枪也罢,拳脚更是无所谓。”
      “当真?”
      南宫惟最不喜有人质疑他,愠怒道:“老夫一言九鼎。你尽管捡拿手的来。”
      赵祯摇头:“先生此言差矣。乔掌门为朕解去赤炎砂,为的就是‘公平’二字,如若此时朕选拿手的,就算赢了也无光彩可言。”
      南宫惟哈哈大笑:“初生牛犊的狂妄之言老夫听过不少。换作当今天子,倒的确是有那么些与众不同。”
      被如此嘲讽,赵祯也不生气,反将一军道:“南宫先生踌躇满志,只因稳操胜券,料定了今场比试也是武比,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全场消无声息。所有人俱愣住了,随后很快意识到被摆了一道。
      冻结的气氛,众人的表情,赵祯突然有所感悟:原来只有在别人都笑不出的时候,自己才是笑的最得意的。那样一个唯我独尊的瞬间,赵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得意。不过他是聪明人,懂得骄兵必败的道理。
      “从一开始朕就说了这五场是比试,而不是打斗。如我大宋,守天下靠武,治天下需文。文武兼备,才见真章。”
      南宫惟不愧江湖高人,处变不惊,冷冷一笑,预备见招拆招。“不知官家打算怎么个比法?”
      “比试求得是公允。若是武比,朕有自知之明,即便捡再拿手的,如何赢得了?再者,南宫先生乃当世高人,也不会接受这种没有丝毫公平可言的比试,不是吗?但若文比,捡别人不会的,也说不过去。既然先生同意让朕来选,那便是信得过朕,朕当然得想个彼此都在行又不伤和气的。顺便缓缓之前两场打打杀杀的戾气。先生以为如何?”
      赵祯面容亲善,没有架子,言辞稳妥又不卑不亢。南宫惟听了只觉舒心,几乎都快忽略对方乃当朝天子,直觉他像是个八面玲珑的后生晚辈。
      赵祯思忖良久,突合拢掌心,显然已有主意。
      “就比——。”“比”字拖沓不绝,赵祯右手忽呈握笔状,在空中兜画两圈。
      南宫惟会意,从怀中取出之前从赵祯处收回的画轴:“比这个?”
      赵祯见那画轴好似见到宝贝似的露出一脸狂喜,指住它不假思索道:“就比这个。”
      “画什么?”
      “画人。”见南宫惟也颇为心动,赵祯不禁大喜过望,“此画尚缺两人才堪完璧,先生补遗旧作,朕随兴涂鸦,如此比试岂不两全其美?”兴许是提议太过热诚,南宫惟反生疑窦,赵祯故按耐下兴奋解释道,“当然这里也有朕一半私心。嗜画者,无论如何都希望看见一幅好画功德圆满?于公于私,朕都想与先生比画比画。”
      南宫惟看眼画轴,叹道:“也罢,这幅画失而复得,想必也是天意如此,要老夫完成此作。”想了想,又问,“比试的内容算是定了。可如何裁定胜负倒有些麻烦。此处多是习武之人,即使懂画也仅皮毛,何况都是当局之人,难保不会有所偏颇、有欠公允。眼下上哪去找个懂行的外人作评?”
      “何须外人?”赵祯指指南宫惟,又指指自己,“你我二人,如何?”
      南宫惟抚掌大笑,毫不掩饰满眼赞赏之色:“妙!妙!”转身对柴文益道,“小王爷以为如何?”
      柴文益道:“既然这场是南宫先生的比试,但凭先生做主。”
      乔天远闻言,向一旁垂手而立的韩孟非道:“孟非,去吩咐几个师兄弟,让他们搬两张长案,还有拿作画的东西过来。”
      韩孟非深鞠一躬,领命:“是师父。”
      听韩孟非叫乔天远师父,展昭与白玉堂不禁对看一眼。当韩孟非经过他们身边,白玉堂突然道:“青城派闻老前辈让白某问候他那转投他派的不肖徒儿。”
      韩孟非猛然驻足,没有去瞪白玉堂,而是头压的更低,一脸愧疚心痛没能逃过展白二人眼睛。

      长案摆了上来,东西相对,南宫惟与赵祯同时互道一声“请”,遂挽高衣袖,走到各自桌案旁。
      南宫惟一手扯散绑画的丝带,一手往外一扬,画轴顿时如瀑布倾流,由案的这一头展向另一头。与此同时单掌击向案沿,上头摆放的几方镇纸径自滑向画纸,固定位置。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优雅绝伦,让所有观者都忍不住大赞一声“好”。其中叫得最响的居然是赵祯,实在令南宫惟哭笑不得。
      再看赵祯,也已选定画材。出乎南宫惟意料,赵祯铺在案头的不是纸而是一方薄绢。这倒也稀疏平常,宋人作画多绘制绢上,一方面由于当时适合作画的纸较为昂贵,另一方面碍于纸张的吸水性强,若非长久惯用,也不甚拿捏笔墨化开的尺度,许多宋人墨守成规,于是也就惯在绢上作画。南宫惟当然知道赵祯绝非前者,至于是不是后者,直到看他毫不犹豫地取下一支小毫,提笔便画,遂才了然一笑,埋头己作。
      作画讲究的是功夫与耐心,这作壁上观的都是些武夫,还算知轻重,大气不敢出一声。然底下窃窃私语终是免不了的。尤其像白玉堂这样平日就惯爱风雅之人更耐不住。他拍了拍展昭肩头,低声询问:“怎么样?觉得哪个更有胜算?”
      才问出口,已有七八双耳朵附了过来。连一向不爱凑热闹的封何竟也一脸愿闻其详。这让展昭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又不谙画艺,如何知晓?”
      一串嘘声,所有耳朵缩回去。
      白玉堂嘲讽道:“谁说懂画的就一定自己会画?别跟我说你不懂,比画的那两个,一个是官家,一个你师父,耳濡目染总也该通晓些皮毛吧?”
      “如此倒略知一二。”
      原本缩回去的耳朵又回来了,还连带附增到十几双。
      展昭见此八卦情形,直在心里笑得打跌,面上却端得正经八百。
      白玉堂道:“你师父那幅,我瞧过一眼。如果猜得不错,令师的画唐风极重。”
      展昭颔首微笑:“白兄不愧是好此道者。家师平素喜爱唐代之画,最欣赏的便是盛唐时期的名画师吴道子。我年幼时,家师为找寻其名作《送子天王图》,带我大江南北整整跑了两年。得画之后,视若珍宝。吴道子所画人物,生动写实,运笔强调柔中带刚,极富力量。曾听家师如数家珍,说此人作莼菜条(一种线描),流畅而有顿挫,并首创‘柳叶描’、‘枣核描’等技法。其画艺冠绝当世,所以后代也称之为‘百代画圣’。”(注:《送子天王图》,现存日本,为宋人摹本。)
      “难怪你师父所作,落笔雄劲,敷彩简淡。画人物连褶子也见细腻,衣带飘逸,若有风助,原来承的是‘吴带当风’啊。”白玉堂道,“吴道子的盛唐之画虽不错,可惜,五爷我更偏爱南唐画风。”
      展昭闻言畅笑道:“如此说来,你和官家倒是一家。官家对南唐画师的杰作可是爱不释手。什么周文矩、王齐翰、顾闳中、卫贤、韩熙载,全是平日一直念叨的。世人对李后主多有微词,不过咱们这位官家似乎倒挺感激他的,要不是李后主偏安南方,嗜好书画,豢养宫廷画师,也无法为后世留存那么多杰出画作。”
      “猫儿,调侃我是不是?我可不敢和你那位官家成一家。真要说欣赏,有时也会嫌南唐的画太过细腻,缺少了盛唐气势。”
      “听万岁说,如今不少画家都喜欢上了重彩画,自然画法越来越工整细丽。盛唐之时则多作壁画,自然比不得。说到气势,我大宋本就是重文轻武,如此想想倒也契合。”
      白玉堂瞥了眼堂中央潜心作画的两人:“猫儿,盛唐对南唐,也算沾亲带故,看着是不是也勉强算作一家子?”
      白玉堂说话腔调故意逗趣,惹笑展昭一时接不得口。倒是边上封何叹道:“白少侠此言,倒真让人不自觉忘了此时比试攸关我等身家性命。”
      展昭安慰道:“封兄莫想太多。官家看来率性而为,但能想出以文比代武比,得以扭转乾坤,心中巧思不可估量。”
      “展护卫可是知晓官家有此妙招,才让官家应战?”
      展昭摇头道:“惭愧,展某并不知官家打算。我适才只想着正可借此机会替官家解去赤炎砂,输赢一事并未放在心上。再者与我师父比试,家师决不会下手害人。届时官家佯败,也算平安身退,得偿所愿。”见封何仍忧虑重重,展昭劝慰道,“展昭了解封兄所虑。只是前路茫茫,输赢如何,不是你我可揣度。”
      白玉堂闻言哈哈笑道:“猫儿啊猫儿,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输赢之事你问我不就知道了。”
      展昭纳闷:“你知道?”
      “不信?”白玉堂挑高眉毛,得意洋洋,“我这就与你说个结果。若是错了,我白玉堂这颗项上人头只管记在你的阎王账上。”

      作画已渐进收尾,赵祯勾勒完最后一笔,抬首去,见南宫惟也恰好完成。赵祯遂在心里吁了口气:时间刚好。
      南宫惟别有意味一笑,径自向赵祯桌案走去。赵祯领悟,也互换走向南宫惟处。只见其案上画轴已然完整,赵祯乍见补画的人物,脸露狂喜之色,脱口赞道:“高!高!南宫先生真乃妙笔也。”声音洪亮,全场可闻,引起阵阵骚动。南宫惟自也听到了,然无丝毫反应。他的视线直直落在赵祯画绢,不同于赵祯喜笑颜开,南宫惟神情凝固,无半点笑容。许久,抬头若有所思地望了徒儿展昭一眼,接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摇着头像是要否定什么。
      江延忍不住哀号:“惨了,咱官家不会败了吧?”
      封何呵斥:“胡说什么?”
      张超道:“我倒觉得正相反。有戏!”
      白玉堂别有意味道:“我现在只想看看这两幅画的庐山真面目。”
      两方看罢,南宫惟问赵祯:“口评还是笔评?”
      “笔评。”赵祯取过一张纸,撕成两半,道:“这里两张纸,我们将结果写在上头。然后交换再当众打开,如何?”
      南宫惟捋了捋胡子:“倒也有趣。”
      接纸过来,提笔便写。写罢,折好,双方交换。赵祯毕竟少年心性,不等南宫惟同意,已迫不及待打开。见了纸上内容,整个人一愣。弄得下头等结果的柴王府众人急得狂发牢骚。
      “拆了结果,何不给众人看看?”有人吆喝。
      赵祯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猛地翻过纸张,单手举了起来。
      不大的纸面,上头却写了硕大一个“平”字。
      众人一片哗然。
      柴王府处除小王爷柴文益、雪城派掌门乔天远、大理太子段忠义与那一直深藏不露甚少说话的韩孟非没有太大震动,其余人全是又气又恼,要不是柴文益喝阻,有些粗莽汉子开骂的都有。相反,皇帝那边却是一片欢愉,除了仍耐心等待结果的几人。
      此时白玉堂站起,高声喊道:“不居先生不妨也拆开让大家看个究竟吧。”
      南宫惟应声打开折纸,自己看也不看,便高高举过头顶。
      这次,不再喧哗,反是鸦雀无声。
      只因那上头写着的竟也是一个——“平”。

      “神了……白少侠,神了。”张超目瞪口呆地喃喃不绝。
      展昭也震惊了,不知不觉起身肃立。这个结果予他来说或许才是最理想的。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白玉堂,眼中有感激也有欣赏,他叹服:“看来白兄的项上人头还是长得挺牢固的。”
      结局是平了。人群里头却有人忿忿不平,疯狂叫嚣:“怎么会是平局?这里头有猫腻!”
      南宫惟冲乔天远使了个眼色。乔天远吩咐身旁服侍弟子,要两个去把两幅画作当堂举起,好让众人看个明白。众人伸长脖子争先恐后瞧去,只见前一幅以墨为主,略施淡彩,卷上补画的两人各是持剑而舞,线条写意,人物动作流畅,英气万千;后一幅重彩勾勒,层层渲染,运色重而不浓,所画人物迎风而立,飘逸若仙,于细节处甚是精巧,加之那绢薄若无物,光线照去,人物更显栩栩如生。众人看罢,有不懂的,有赞叹的,而视线最终落点全集中到了一人身上。
      好么,明明是两幅画,三个人物,画的竟是同一人。被当场所有眼睛盯着,饶是展昭再怎样无视他人目光,光想到皇帝和师父不约而同画的他,也难免尴尬地涨成了柿子脸。
      这厢展昭红了脸,白玉堂却面色发白,旁人只道他伤痛发作,忙扶他坐下。
      南宫惟高声道:“若是有觉得此场比试结果不公允的,大可站出来说话。”向前走两步,缓了缓口吻,又道,“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官家之作以神韵见长,老夫之作以形态见长。就如同一文一武,各有千秋。这里的诸位未必都懂画,但至少是明眼人,真人便在那里,看看哪幅更像我那不肖的徒儿,自有分晓。”
      没有人再吭声。
      此时,柴文益慢慢站起,拊掌良久,毕了方朗声道:“人有人品,画有画品,不计输赢,这场比试也令小王毕生难忘。”主子都这么说了,柴王府上下自也不敢闹腾。皇帝这边,本是必输的一仗,如今成了平局,当然乐见其成,众侍卫下属早巴巴地迎回赵祯笑闹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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