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宫影》足够大眠

29、第二十九章 胭脂红参

　　赵明月殷切的盼着王太医，看到太医肯定的点头，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万幸良媛主子体虚，药效又猛劲，算是因祸得福，提前把药效展现出来，所以没伤了根本。”

　　还是赵明月节食太过，身体受不了，才让严嬷嬷看出端倪，这才没酿成大祸，严嬷嬷狠舒一口气，沉声道：“查！”

　　从翠微宫迁宫才几天，赵明月就遭此祸事，就是把浮云馆挖地三尺，她就不信找不出来。

　　药效如此猛劲，看来跟赵明月贴身之物是甩不脱关系，倚芙捧来了所有赵明月曾经接触过或者可疑的器皿衣物。

　　时间紧急太医院是轮值制，夜晚的太医比白天当值的少，今夜就是王太医当值，他偷溜出来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

　　他也顾不得什么仪表，直接跪坐在地上，在这堆器皿物件中翻找，王泰和打开盒嫣红脂粉，指腹揉搓几下，再把染红的指尖凑到鼻子下嗅闻，连山羊白胡子都沾染上嫣红痕迹。

　　赵明月手中的帕子，都快让她揉烂了，她紧盯那盒脂粉，这些清晨里，她都会涂了脂粉，增加些气色，掩盖自己的苍白，才好出门去。

　　太医重重点头，示意严嬷嬷就是此物，王太医把手指嫣红含进口中，“果然是此物！此发歹毒啊，脂粉用味道浓郁的玫瑰芬芳掩饰丹参气息。”

　　丹参主治的就是月经不调经闭痛经，也算是后宫主子们常用的药品，要得到丹参并不困难。

　　它的主要效用就是活血调经，祛瘀止痛，凉血消痈，有孕之人怎么能用此物，与人接触久后，岂不是要将赵明月的胎儿化掉。

　　“丹参气微味微苦涩，需要极留心才能辨认，若赵良媛多用几次，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久留不得，太医院那面又急，王太医心急如焚，太医院旁边的长宁宫，那位北狄公主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就要生病，摸不准什么就要去太医署请太医。

　　他是急忙赶回太医院，不敢耽搁下去，回到太医院，见没人发现，才敢狠松一口气来，顾不上擦汗，连忙换回太医服，并把小太监服饰匆忙销毁，忙去问诊康妃。

　　也许是忙中出错，也或许是命中注定，一直对北狄有着执念的安平夫人，早就派人暗中监视长宁宫，没想到却歪打正着，倒是发现长宁宫旁边太医署王太医的秘事。

　　王太医太过匆忙，把太监服饰丢入火中，贪婪的火星瞬间燎得老高，席卷了易燃的衣料，没等到煎药台的火苗，完全吞噬太监服，长宁宫就派人请王太医诊脉，王泰和只能急忙走了，让安平夫人的人，发现其中端倪。

　　太医院里无故燃烧的内侍服，这本事就足够怪异，王太医的马虎，到向安平夫人无意间曝露了，赵明月暗藏的底牌。

　　浮云馆赵明月掩面而泣，“是我没听嬷嬷劝告，嬷嬷要帮我，是谁要害我。”倚芙心疼的拦住了赵明月，严嬷嬷则是恨铁不成钢。

　　她是千叮咛万嘱咐，现在不一样了，要事事留心，严嬷嬷看赵明月脸上新生红肉，更是说不出的苦闷，有玉容膏在，只要赵明月好好养着，十月怀胎怎么也能养好面容。

　　可是赵良媛就是不听劝阻，伤都没好全，就忙着用脂粉遮盖，玉容膏在有用，也不是灵丹妙药，这还怎么恢复如初，更是让人算准了爱美的心思，把药下在脂粉中。

　　怪不得她千防万防也没防住啊，明明赵明月面容颇为相似老主子，可是为人处世，输了老主子一大截啊。

　　看着掩面而泣的赵明月，她除了继续帮助赵良媛，还有什么办法，严嬷嬷闭着眼睛，想起掖庭暗无天日的生活，每日残羹冷炙刷臭烘烘的恭桶，凉衣冰榻夜不能寐。

　　赵家救她出火坑，不就是让她保驾护航吗，她这把老骨头，总要有些用处，才好报答恩情。

　　“姑娘要继续涂这个脂粉。”严嬷嬷的话掷地有声，连赵明月都忘了啜泣，倚芙愣在原地，哆嗦着嘴唇问道：“这脂粉里有丹参，小姐还怎么用。”

　　严嬷嬷是她们的主心骨，她态度沉稳，让人不由得信服，“就是这样更要继续涂，打得她们措手不及。”赵明月附耳过去，听了严嬷嬷的计划，连连点头。

　　第二日清晨嫔妃按例给皇后请安，蒋瑛的位分高，位置靠前一些，赵明月坐在离她稍远的后面，就听见倚芙惊呼，“小主？小主！良媛主子晕过去了，请皇后娘娘救救我家小主，快请太医来。”

　　“这是怎么啦？”旁边有宫嫔们的惊呼，蒋瑛回头望去，赵明月软软的栽倒在倚芙怀里，她身材消瘦，面如死灰之色。

　　整个人枯槁极了，哪里还像赵府中，那个明媚多汁的美人儿，气氛顿时冷硬起来，原先还谈笑的皇后，收敛了面上的神色。

　　“去请太医，吵吵嚷嚷成什么样子，把赵良媛带到偏殿去，让黄院使过来一趟。”黄院使是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太医，也是专门负责给太后陛下皇后三人看诊的太医。

　　皇后宫里早早就通上地龙，烧得热气滚滚，在加上一屋子的人，屋子就更闷热，可谁也没离开。

　　郑婕妤显得异常在乎赵明月的身体，时不时向太医询问，蒋瑛都听见她提了三回，蒋瑛的视线，不由痕迹的落在她旁边神色正常的嘉惠夫人。

　　她倒是滴水不漏，若不是蒋瑛不经意间看见，她狠瞪了下郑婕妤，蒋瑛单看她表现，也不会疑心她。

　　也是赵明月狠狠得罪了嘉惠夫人，她们伺机报复也是情理之中，而安平夫人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昏迷中的赵良媛。

　　顺着王太医燃烧遗落的太监服，她宫人昨晚顺藤摸瓜打探到王泰和，深夜到访赵良媛的浮云馆，这些难免让安平夫人起了兴致，没等她打探出来，今个好戏就登台了。

　　赵明月昏迷之中，也紧咬着嘴唇，额头出虚汗，整个人苍白的一团。

　　黄院使态度凝重，用三指搭在赵明月手腕上，也顾不上忌讳，他指挥倚芙掀开赵明月的被褥。

　　床褥上盛开大朵猩红的花，血腥味直冲鼻子，蒋瑛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口鼻，忍住干呕的冲动，旁边胆小的嫔妃早就惊呼出声。

　　太医已经顾不上交代什么，“备针！”谁都知道此时情况紧急，黄院使打开装着银针的针袋，取出如牛毛般纤细的豪针。

　　他捻转着银针，刺入赵明月的周身大穴，即使在昏迷中，赵明月也感觉到了疼痛，她咬着唇痛呼出声，黄院使几乎是呵斥，“按住赵良媛，微臣施针时，切不可让良媛乱动。”

　　倚芙和几个宫人合力按住赵明月，方便黄太医施针，蒋瑛蹙着眉，她一个年轻的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血几乎染湿整条被褥。

　　蒋瑛见赵明月的嘴唇已经被咬破，“给赵良媛备个帕子放在口中，以免咬着口舌。”

　　太医吩咐熬煮的阿胶参汤也好了，可是赵明月早就咬破口唇，刚熬煮好的阿胶参汤，正是烫得时候，赵明月刚满身大汗苏醒过来，嘴角蛰疼得喝不下，黄院使对着赵明月说声得罪了。

　　便扼住她的下巴，把一碗还冒着热气浓浓的阿胶参汤都灌下去，赵明月本就虚弱，轮番折腾下来，又昏倒在床榻上，几乎是死了一番。

　　他又复搭上脉，黄院使的神情总算是松懈写，他对着皇后回话，“微臣施针稳住赵良媛的身体，又用了猛药，才堪堪保下赵良媛和龙嗣。”

　　他抚下额头的汗水，“赵良媛是接触了什么鬼蜮之物，有如此风险，微臣想搜查赵良媛的物品，只怕这鬼蜮之物就在良媛身边。”

　　皇后应允点头，当即赵明月所有宫人都被扣下，带到一边仔细搜查，而黄院使单独检查赵良媛的物品。

　　折腾了半天，出了那么多的虚汗，赵明月的妆早就花了下来，本来脂粉用大量玫瑰香料，遮掩丹参气息，就不可能在血腥味这么浓重地方闻见。

　　但严嬷嬷特意在脂粉上动了手脚，加重了丹参的用量，放大了丹参味苦的气息，黄院使到底是经验老道的太医，他鼻子灵巧。

　　刚才施针时，就若隐若无闻见微苦气息，他俯下身子，手指沾点赵明月掺着汗水的脂粉，他在指尖揉捏，苦涩的气味迸发出。

　　“快！给赵良媛净面。”这鬼蜮之物就出在脂粉上，随着赵良媛上妆，覆在她面中，最后在一呼一吸中，深入肺腑之中。

　　皇后震怒声音犹如雷霆，“本宫竟然不知道，大家平日里姐妹相称，背地里竟然有如此歹毒之人！”众嫔妃皆俯下身子，口称不敢。

　　“查！本宫到要看看，这蛇蝎之人，究竟是何人。”郑婕妤沉不住气，漏出惶恐神色，但嘉惠夫人嘴角噙着笑意。

　　皇后身边的凤仪女官，走到皇后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皇后神色一凌，“没想到赵良媛身边，有这样吃里扒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