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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宝地——寄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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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寄尔留下了。
莫说姬凝不反感姜寄尔,她就是拦着,将他丢出去,姜寄尔不也能自己再进入宝地,而且师父们那边没有异动,看来对他留下也没什么意见。
但这姜寄尔太缠人了,他盯上谁,就在谁床边,被禁止进入房间,就蹲在门口,撑着下巴,一双水汪汪大眼,一错不错注视。
当然,他盯上的只有姬凝。
对此闻节幸阴阳怪气地表示道:“你俩多合适多配啊,采药的哪天一块遇上你们两个,那天就等于过年了,直接回家把你们“一锅出”,都不用再去受累挨个寻找了。”
后,姬凝定了规矩,想在万花不留地待下去,欢迎,但是如果干涉影响别人的生活,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姜寄尔很识实务,于是姬凝重得清净。
这一日闻节幸拿着衣服,是姬凝订的四五套夏装,山下绣庄送来的,正好被他撞见了,拿去送去给姬凝。
姜寄尔远远看见熟悉颜色的身影,一下子冲上来,闻节幸躲避不及,被后袍绊倒,夏装都摔在身上,盖住闻节幸的头和身。
闻节幸收拾起身,怒道:“姜寄尔!你做什么!”
“我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姬凝回来了。”
闻节幸狐疑道:“远?这条路长不过两百米。”
姜寄尔心知惹了祸,低落道:“我也不知。”
起身,拍净身上的灰,闻节幸仔细辨认他的神情,又凑近盯他的大眼,醇黑的晶体附着一层水蒙蒙的雾膜,姜寄尔眼睛睁太久,已经控制不住,流出两串水珠。
姜寄尔转开眼,啧声,道:“别对我来这套,我又不是姬凝。”
正在此时,恰好姬凝走过来,看见姜寄尔委委屈屈,红着眼眶不作声,闻节幸看见她来,“嗤”了一声。
她问姜寄尔,道:“你怎么了?”
姜寄尔小声道:“我也不想撞翻你的衣服…”
再看他俩的狼狈样子,姬凝有什么可不知道的,她问闻节幸道:“你帮我拿衣服,被他撞翻,衣服脏了,嗯…你训他了吗?”
这是怪他训姜寄尔了?出力不讨好,哼,闻节幸转身欲走。
又听姬凝道:“打屁股不就好了?”
倒也不必使用暴力,但这还差不多,闻节幸留步。
姬凝接着道:“走路、拿衣服小事都做不好,都该打屁股,用皮拍,啪啪,使劲…”
“住嘴!”越说越不像话。
闻节幸咬牙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听你胡扯。”话虽这么说,他人也没再走。
姜寄尔在一旁,本来有些忐忑,后也忍不住笑了,一笑起来酒窝深陷,圆圆的一对在脸颊,可爱极了,如果没挂着眼泪花,就更好了。
姬凝道:“还哭呀,你脸上有两条小河吗,这么多水,都笑了还能流珍珠,你是小鲛人吗?”
姜寄尔囊声囊气地道:“我也不想哭的好不好,出生到现在,只要是心里感到委屈气愤,那就不能说话,一开口就流泪,有时阳光强烈些,说话着急些,也会控制不了流眼泪。我苦闷已久,一流泪,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气质全无。呜呜。”
“不想哭你呜呜什么。”说这话的是闻节幸。
“噢,不好意思,我习惯了,一流泪就想呜呜。”
姜寄尔道:“为了掩饰总是控制不住流泪这点硬伤,我苦修功法,争取三招打败对手,不和他们啰嗦,一句也不说,三招之内打不赢,也不纠缠,回家练几天,再来三招。”姜寄尔在天上也没有朋友,所以几乎无人知道他身体缺陷。
闻节幸道:“我只知道姜寄尔在天上树立很多,一半以上的仙童都和他对打过,所以出名,名气大也因为他的胜率高,有九成赢率,而且脾气古怪:就打三招。有时候一天忙的像是赶场子,一个接一个,每场三招,不管打服,不管打赢,一言不发,三招就撤;
随着姜寄尔的招式精炼,功法加深,三招就撤,变成了,三招拆家。”
姜寄尔在一旁脸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也没有那么厉害…”
“我是在说这个吗,你的理解能力也是神仙的级别,神了。”闻节幸很气,他明明在说姜寄尔人缘差,冲动易怒,爱打架。
闻节幸没说的是:上门就打,有理也变没理,那些仙童背后提起姜寄尔都不提他名字,直接这么说“那个一言不发,三招拆家啊”;
于是姜寄尔的名头愈发向他的父亲靠齐,臭名远扬,响当当,所以闻节幸被关在容霞宫出不去也能有所了解,因为仙侍们闲扯八卦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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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有一日,姬凝单独找到节幸,犹犹豫豫半天,心事重重开口,道:“你觉不觉得,姜寄尔的眼睛……”
“那又如何?”闻节幸打断姬凝。
姬凝惊住,不知是因为节幸的态度,还是节幸早就发现问题,亦或是其他她所排斥的。
她虽未成仙,但也有所耳闻。
神仙没有视力不佳的,成仙以后不说个个都是千里眼顺风耳,至少都耳聪目明,如果是凡人天生弱视,升仙以后也都会焕然新生脱胎换骨,否则好不容易升仙了,还要受凡人的疾苦,做神仙有什么劲。
姜寄尔天上仙体,不可能是仙胎里就有损,所有寄尔说的一出生就如此必定不靠谱,他一定是有什么缘由,造成了他视力不佳,容易流泪。
闻节幸又道:“他姜寄尔眼睛怎么样,干我什么事,干你什么事,他自己都没觉得多有碍,他仙爹那么厉害都没觉得有碍,你和我能做什么,无济于事又操什么闲心?”
“再者,你要让姜寄尔知道他口中万能的仙爹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或者是明明能做到却不愿意做?”
是了,这也是姬凝所顾虑的。
为了姜寄尔换一双眼睛不是什么难事,到底是什么困住了姜衍的手脚,让他不能动手为儿子换一双健康的眼睛。
还是往最坏处想,姜衍不愿意?
因为不仅是眼睛的事情怪异,姜寄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起来无忧无虑,却有些时刻表现的像脆弱的水晶娃娃,姜寄尔对父亲如对天神般的崇拜,姜寄尔活了两百岁却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观点,他的天真无邪与他口中父亲对他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管束和控制,都使姬凝和闻节幸感到不正常。
姬凝与节幸对视,看到对方幽深的瞳仁,她知道,节幸可能比她更早的就意识到了问题。
姬凝缓神,决定去姜寄尔处试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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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余的相处,姜寄尔已经是她认可的伙伴、朋友,是“万花不留地”的一部分,姜寄尔简单单纯,毫无城府,他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对姜寄尔会有怎样的影响?这是姬凝最关心的。
姬凝沉吟,道:“姜冀,我们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你常说你父亲无所不能,我没去过九重天,对天上极为好奇,不如今日我们都来聊一聊自己来到宝地之前的生活,顺便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闻节幸扶额,也太直接了…
姬凝瞪节幸,无声说,不然你来…
好在姜寄尔单纯,不疑有他,只是好奇道:“姬凝,你今天和平日不一样,有些严肃。”
姬凝打哈哈道:“也许我本就如此呢。”
“才不是呢,姬凝平日总是笑吟吟的,看了心里暖洋洋的,让人都想在姬凝的笑容里打滚晒阳光。我见过的人里,只有我父亲没事就喜欢摆出一副严肃相,但我知道,我父亲是面冷心热的,也是大大的好人。”
听此,闻节幸不屑道:“别带上我,我可不想,我从来不打滚,你可真不知羞耻。”
闻节幸转头看向姬凝,道:“以后别笑,让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从你的阳光里滚出来。”
姬凝被口水呛到,这是什么霸道台词,真能开玩笑,不过有了他们,宝地真的热闹起来了…真好,她一定要…
咳了声,回神道:“从你先开始,节幸,说说你来到宝地之前吧。”
说起来,她对闻节幸也有一些疑惑,不好开口问的,作为伙伴,她自然是相信现在的闻节幸的,但是闻节幸身上好像自己背负了太多,他又不肯主动说…
闻节幸不由面色沉凝,在被发觉之前恢复常色,他暗道:“姬凝啊姬凝,你说姜寄尔那个蠢东西身上有秘密,可你看他那样子,没心没肺无忧无怨,哪里像是有多大阴霾?只怕我身上的过往要比他沉重黑暗得多。你们却发觉不了,所有人都认为我秉性天生如此,不知一切皆有前因后果。”
闻节幸越想越沉浸;不甘,埋怨,不好的情绪都冒出头来;
“我之前有过主人,我本是流浪狗,主人身边跟随多年的狗跑丢了,见我与之前的狗相似,主人便收养了我,后来那条狗回来了,容不下我,主人在时他不吃不喝,主人一走他就抢我的食物和水,将我咬的遍体鳞伤,主人无法,想过把我送走,主人的朋友也都是贵人,我是杂种狗,没有人愿意接手,看主人的面子接纳也不会善待我,主人便经常把我寄养到一家客栈,许诺我,那只狗情绪不那么激烈了,就接我回去,那只狗的情绪反复无常,总是发作,我被送走了,他也能找到我,来欺凌,我有一天把他咬了,就被主人抛弃了,主人将我卖给狗肉馆,被我逃了出来。”
逃出等客来,再在凡间流浪,闻节幸已经学会将故事说得半真半假,全假的谎言就像没有根的树,很暗骗到别人。
其实闻节幸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骗他们了,说假话早晚有被拆穿的一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讲了假话,也许是他觉得安全,也许是姜寄尔的突然出现使他产生了危机感…
姜寄尔看看姬凝又看看闻节幸,有些忐忑,一脸就好像是他做错了事的表情;他还是善良的,未经历什么事的。
姬凝听罢,良久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下五味杂陈。
闻节幸见状,轻笑一声,道:“到你了,姬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