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姐姐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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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里，柳家人饭后聚在后院一起看烟火。院子里摆放着一张圆形石桌，周围是一圈石凳，石凳上铺着深红的绸缎暖垫。柳侍郎抱着五岁的三少爷坐在上坐，四夫人软着身子的靠在柳侍郎身上逗三少爷开心，其她几位夫人依次坐落在自己的位子上。
二夫人见四夫人狐媚的样子瞪着眼睛不爽的嘀咕：“死狐狸精，瞎显摆什么。”
四夫人抬眼看到二夫人不开心的样子，越发谄媚的往柳侍郎的怀里钻，挑衅的看着二夫人，不时发出银色般清脆的笑声，钻进所有人的耳朵里。石桌上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其实暗涛汹涌。
她两位夫人不是没看到四夫人故意卖弄的样子，只是两人即便有心也无力参与其中的争斗，更何况孩子们还在，怕不好收场。
后院里孩子的关系一定会受到长辈的影响，夫人们走的近些，孩子们也自然会亲近些，反之孩子们也会疏远。像刚挨了打的二少爷以后与三少爷的关系再难亲密。像现在的柳玉儿领着年幼的弟弟在亭子里放小鞭炮，二姐在旁边看着两人躲鞭炮滑稽样戏笑声不止，她们三人便成了一个圈，也是因两位夫人的关系。
大年初二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灰色的瓦片和红色的石砖上铺满了雪，池塘的冰面上也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水池摇身变成了雪池，京城变成了雪城。
柳玉儿带着柳承洛和年纪小的丫鬟们，大清早就占领了院子，在堆雪人，打雪仗，两个主子的浑身是雪，露着外面的耳朵也冻的通红，奶娘焦急的来喊了好几次，难得见到雪的两人都不肯回去，最后还是林氏亲自到院子里一手一个拖了回去。
林氏一边和奶娘用帕子扫去两人身上的雪，一边笑话姐弟两一个大雪人一个小雪人，又让丫鬟倒上姜汤看着两人喝光。
雪后窗外阳光明媚，林氏也难得清闲，索性搂着两孩子坐到榻上，围着小暖炉挑些未出阁时的趣事说给孩子们听，看着两人乖巧的样子，林氏从心底里感到幸福。
正在三人被暖炉照的昏昏欲睡时，丫鬟轻手轻脚的走到林氏身边低声通报：“夫人，三夫人来了，正在小会客厅等着。”林氏听了坐起身，顺便拍醒身旁的两个孩子，再睡下去晚上就难睡了。林氏穿上鞋问丫鬟：“知道她来所为何事吗？”
“不知道”丫鬟扶起大夫人，两人去会客厅。
大夫人进了会客厅瞧见秦氏本来消瘦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急忙问：“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不想秦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吓得林氏后退了半步。这院子里林氏唯独和秦氏走的近些，都是软弱的人，也算有些依靠。她知道秦氏是有骨气的人，旁日里娘两再省吃俭用也不曾向她借过钱。今日这是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到这份上。林氏反应过来赶忙拉起秦氏坐在椅子上，：“妹妹，为何如此？”
“姐姐，帮帮我，帮我和老爷求求请。”秦氏哀求道。
“求什么”林氏看着秦氏脸上的泪水也着了急。
“老爷把碧荷许配给了户部尚书的大儿子齐海。”秦氏已经泣不成声。
“齐海，不是已经近四十了吗？”林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氏用手帕抹去眼上的泪，抓住林氏的手哽咽着说：“姐姐，他不只年纪大，他还打房里的女眷，在京城圈里是出了名的啊！”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我女儿才十七，老爷怎么忍心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他不是最要面子吗，这回怎么连脸都不要了？姐姐您帮我求求情吧，我不能看着我女儿的下半生在地狱里渡过！”
“好，我这就去老爷那里替你说说，这可不行，咱柳家的女儿不能嫁给禽兽。你回去等着，我这就去。”说完林氏匆匆忙忙换了衣服领着丫鬟们去了前院老爷的书房。
一炷香的时间林氏回到了院子，正爬在书案上写字的柳玉儿和柳承洛看到娘亲回来，拉着她坐在饭桌上等着吃饭。柳玉儿见娘亲愁眉不展的样子担心道：“娘，你有烦心事？”
林氏看着自己懂事点女儿，强颜欢笑的拍拍她的脑袋说：“快吃饭，一会儿凉了。吃完了娘亲再和你说。”
饭后林氏将柳玉儿叫到身边，看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有欣喜也有担心，担心像柳碧荷一样，当爹的为了升官狠心卖女儿，而当娘的却无能为力。柳玉儿看着娘亲眼底的忧虑一下子冲进来娘亲的怀里：“娘亲不怕，玉儿长大了会保护娘亲和弟弟。”
“乖女儿，娘亲不希望你长大，想让你留在娘的身边。”
“好，那玉儿就永远留在娘的身边伺候娘亲一辈子。”
林氏松开怀里的柳玉儿，捏了捏她的小鼻，笑着说：“整天除了疯就是胡说八道。”
柳玉儿见娘笑了也就放心了。接着林氏语重心长的说：“你二姐要嫁人了，这段时间有空多
去陪陪她，等她嫁人了你再回苏州可好。”
“好”一定要看着姐姐穿上漂亮的嫁衣，坐上漂亮的轿子，嫁给喜欢的人，柳玉儿心里想着开心的问：“是李修吗？”
“谁是李修？”林氏问。
“姐姐，想要嫁人的人。”
“不是”
“那要嫁给谁？”
“明天你姐姐想告诉你便会说，不想告诉你你就顺了她的意不要问，听到了吗？”林氏叮嘱道。
“玉儿知道了。”柳玉儿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第二日柳玉儿拿着厨娘新做的点心进来柳碧荷的房间，躺在床上的柳碧荷听见动静起身招呼她到床前，柳玉儿将点心放在案几上，走到床前担心的抹着二姐的脸问：“姐姐，你怎么了？”
“妹妹不用担心，只是昨日染了风寒。”
“姐姐，我能到床上坐吗？”
“快上来！”
柳玉儿脱了鞋钻到被窝里，刘碧荷拿了个枕头给她依在背后。
“姐姐，娘亲说你要嫁人让我这些日来多陪陪你。”
当柳碧荷听到嫁人两个字的时候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一把抱住了柳玉儿，哭啼的喊着：“玉儿，姐姐完了，姐姐这辈子完了！”
“姐姐，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听着二姐歇斯里的哭声柳玉儿眼角也跟着湿润起来。
“玉儿，姐姐完了。姐姐完了。我不想嫁，她们都逼我嫁。”
柳玉儿压着嗓子说：“你和李公子跑吧！”
“跑不了，丢了柳府的面子，爹会把娘打死的，跑不了。”长在深闺里十几岁的大小姐又能想出什么法子，只能任人宰割。
连着几日，柳玉儿都抱着膝盖坐在柳碧荷身边默不作声，静静地陪着身边的姐姐。回到柳府短短的十几天就让她认识到自己渺小，把骨子里那点骄傲磨的一干二净，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受苦却帮不上忙。
正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柳府的院墙上围了一圈圈的红绸缎，大门上挂着一对金丝绒的红灯笼，院墙上、房门上、假山上到处都是喜字，和刚下的雪融在一起像画一样，充满了活力。然而三夫人的院落却是一片死气，压低的哭声透着凄惨，像极了灵堂里的声音。
正月十六，鸡鸣后喜娘拿着嫁衣和凤冠进了柳碧荷的房间，丫鬟们帮着换上，红色的嫁衣上使用金线绣的牡丹花一直延伸到裙摆，耳朵上一对金色镂空额耳坠，映衬着柳碧荷的脸更加白皙，喜娘在她的脸颊打上腮红，将眉毛描的深了些，抹上嫣红的胭脂，最后带上凤冠。
“真美”一旁的柳玉儿情不自禁的说出来，听到声音的柳碧荷，回头对她宽慰的一笑，笑容却是苦的。
时辰将到，喜娘将喜帕盖在凤冠上遮住了柳碧荷的脸，想来这盖头再被掀开就是另外一番场景，另外一番活法。
丫鬟和喜娘扶着柳碧荷走出来屋门，走出了柳府，柳玉儿一直跟在后面，送别柳家院落里唯一姐姐，也是知己。
等柳玉儿出了大门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的新郎时，惊愕的用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嘴，眼泪止不住的地从眼角滑落。
柳碧荷被喜娘扶着上了花轿，吉时到，锣鼓与炮竹同响，黑瘦面相凶狠的新郎官笑着和父亲道别，仆人牵着高头大马离开，迎亲的队伍跟在后面，柳玉儿随着送亲的人默默的往前走。
身边的二夫人喃喃自语的声音传进了柳玉儿的耳朵里，她回头愤怒的瞪着孟氏喊：“这么好怎么不让你女儿嫁过去。”孟氏想要回嘴，可当看见柳玉儿吃人的表情把话咽了回去。柳玉儿继续往前走，二夫人的嘲讽声，三夫人的哭声，四夫人的笑声都消失了。跟了一路再也走不动的她，蹲在街上放生大哭。
中午贴身的丫鬟来寻柳玉儿回去用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中午吃了什么，也不知道几时睡的，只记得自己府里唯一谈心的姐姐没了，只希望她过得开心些。
正月的最后一天柳玉儿睡在了娘亲的房里，林氏拉着她的手说：“明日就回苏州了，在苏州要听话，小君也做官了，别总去打扰他。”
“娘，再过两年我回来陪你可好。”
“娘啊，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选，既想让你留在苏州让你外祖父和舅舅护着你，又想留你在身边每日看见你娘就很高兴，所以娘决定再过两年让你自己选，无论在哪娘豁出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娘，我会想你的。”柳玉儿抱着娘亲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日，柳玉儿启程回苏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姐姐出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