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鱼》风*音

14、八卦往事

　　第二天圣诞节，虽然是周二，但理工校园里到处洋溢着节日气氛。芳芳对西方节日没什么感觉，更加不理解为什么中国人要花那么多心思去过别人的节日？此刻，她和若素、敏敏坐在第一食堂两楼的餐厅里，指着楼道口的那棵圣诞树说：“那么大棵树放在那种地方，还让不让人走路了？”

　　敏敏说：“这叫气氛。你想，大家上来吃饭，还没进门就能看到漂亮的圣诞树，心情当然就好了。”

　　“漂亮么？”芳芳瞅着那圣诞树，说：“跟对面325那女人差不多，花枝招展的。”

　　这话听得若愚差点翻了手里的罗宋汤，坐下后说：“不能这么说，这树比她美多了。”

　　芳芳听了也笑，说：“小鱼儿，我告诉你，昨天晚上她也看见苏杭学长送你和若素回来。然后在盥洗室里遇上我，一个劲儿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还说苏杭学长以前去她们院的舞会上跳过舞，说的好像自己跟人家很熟一样。”

　　芳芳说的那个“她”其实是对面325寝室里一个叫丁羽洛的女生，是理学院的大四生。平日里总把自己打扮地极其引人注目，堪称妖艳无比。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早中午换三套不同的衣服，从发型到皮鞋，全部翻新，每天乐此不疲。若愚曾深深佩服她衣橱里的储存量，照她这么个换衣服的速度，居然都很难见到有款式色彩重复的。

　　若愚没想到她会对苏杭有兴趣，问：“舞会？理学院办过舞会？我们学院怎么没有？”

　　“就我们这破院系，也甭指望能有这种浪漫的事了。”敏敏咬着胡萝卜说，“不过，今天晚上学校大礼堂倒是有一场舞会。”

　　若愚对苏杭跳舞的样子有点兴趣，那家伙往常都是挺正经的模样，很难想象他跟着音乐舞动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昨天晚上他对若愚说的那些话又成功地让她失眠一夜。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数了老半天的羊，不但没睡着，而且无论她怎么数，数着数着就会跑神跑到苏杭那张脸上去。

　　严格来说，这算若愚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男人跟她表白。虽然不至于像琼瑶奶奶级别那样让人听了简直有惊天地泣鬼神的震撼和雷人，但也足够她这个没经验的傻丫头想一晚上了。她昨晚死命地回想自己大一的时候有没有掉过自画像，可她画的实在太多，而且每张都署名，真的不能确定苏杭有没有骗人。她以前也时常会在图书馆自习室里睡觉，因为那里太安静，不比在寝室里睡觉的时候，总会有人在楼道里走来走去或大声嚷嚷。虽说苏杭根本没有要编故事骗她的道理，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还是让她有点难以相信。毕竟一张自画像，一次打瞌睡的样子，就能让他觉得她很不一样？这未免太简单了吧？

　　若愚心里会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一半是因为她不完全相信，另一半是因为，如果那是真的，苏杭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轻易地就对她有了感觉，那也许忽然哪天，他也会很容易地因为其他简单的事而对别的女生有感觉？或是一下子觉得她普通了？

　　当昨晚若愚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害怕苏杭哪天突然不在她身边？尽管两次都对他否认自己因为高雯的事和他闹便扭，若愚心里却很明白自己对他有了一种不小的依赖感，甚至是占有欲。这就像以前高中读书的时候，她见到女生写情书给范子涵，会有强烈的危机感一样。若愚很久没有像这样因为某个人而心思不定的感觉了。范子涵离开的那几年，她学着让心渐渐平复，自我掩埋。虽然效果不算成功，虽然他的回来依旧带给她很大的触动，可她知道苏杭给她的感觉也一样无法忽视。

　　她有些庆幸，苏杭没有逼着她回答那些她现在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对于他知道的一切，他的那些理解，她不是不感动的。可能是小女生的虚荣心，若愚觉得有个人可以这样站在自己身边，开心的时候陪她笑，不开心的时候想办法让她笑，像他说的那样时时刻刻想着她，这种感觉其实也挺好。

　　“小鱼儿，你想什么呢？”敏敏叫她，“吃个鱼排也能乐成这样？”

　　“一定在想苏杭学长！”芳芳笑说：“小鱼儿，你不知道你刚才对着那块鱼排，脸上变化了多少种表情，简直复杂得让人眼花！”

　　敏敏赶紧点头依附，“以我多年的经验，你这孩子是心动了。”

　　若愚这次没第一时间反驳，以前是因为她真的确定自己和苏杭没什么，可现在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两人见她居然没有发出异议的声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芳芳说：“哈哈，我们小鱼儿终于光荣阵亡，陷入对方圈套，无可自拔了！”

　　若愚嘴角一抽，“这话听着怎么不太顺耳？”

　　敏敏则回答：“苏杭学长条件不错，你能中他的埋伏，绝对是上辈子修福修到的。”

　　若愚左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两个只顾着帮苏杭说话的女人，问：“我怎么不知道，他在你们心里原来还有这么好评价？你们收他什么好处了？”

　　敏敏说：“你这丫头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苏杭以前在我们学校有多吃香？”

　　若愚眼珠一转，又问：“你们不是想告诉我，他也有很多女生追吧？又不是拍脑残剧。”

　　“话不能这么说，”芳芳放下刚到嘴边的土豆，说：“我们理工虽然三分之二都是男生，可能见人的根本没几个，真是青蛙蟾蜍满地爬。单说学生会里那些吧，头把交椅的那位简直就是样样无可挑剔，唯独那张脸惨不忍睹啊。我敢说，要不是那位来自光电学院，而苏杭是中德的，理工又是重理轻文，不然怎么都该让苏杭当主席吧。”

　　芳芳是学生会宣传部干事，对那块事情了解得比较清楚。以前就常听到她在寝室里说：“这世界果然是公平的，你看那学生会主席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没特色了。”若愚偶尔也会在路上见到那位学生会主席，其实没芳芳说的那么夸张，只是脸上的小痘痘异常活跃了点。

　　敏敏说：“就是就是，像苏杭这样的，在理工算极品了。你居然以为人家没行情？对面325那个显然就是你情敌之一。”

　　“我还听说，以前苏杭学长带着校辩论队参加市高校辩论赛的时候，其他学校的女生都被他迷倒，然后还追到我们学校来。”芳芳回忆道。

　　敏敏听了则说：“那种主动的女孩子肯定入不了苏杭学长的眼，他肯定喜欢像我们小鱼儿这种看上去又漂亮又傻乎乎的类型，毕竟心思单纯，讨人喜欢嘛。”

　　若愚筷子插进鱼排，就问：“我哪里傻乎乎了？”

　　敏敏说：“谁都看的出人家苏杭学长对你有意思，你之前却老说不是，这还不傻？”

　　呃……若愚郁结，不知道要说什么辩驳，总不见的推翻自己说过的话吧？

　　芳芳说：“不过，不知道苏杭学长以前在学校里有没有谈过恋爱？”

　　敏敏问若愚，“这个你该知道吧？”

　　“应该有吧。”若愚回答。她对这个兴趣不大，于是又转了话题问芳芳：“你在宣传部工作，认识唐裕吧？”

　　芳芳那块土豆“啪”地掉到餐盘上，紧张地问若愚：“你不是对那家伙有兴趣吧？”

　　若愚见她反应不寻常，又听她称前任部长为“那家伙”，口气毫无半丝好感，说：“他怎么样？”

　　芳芳干脆直接放下筷子，坐到若愚旁边，郑重其事地拉起她的手说：“小鱼儿，这男人碰不得啊！”

　　若愚大窘，本想说她误会了，就见芳芳一脸又惋惜又愤恨的表情说：“那家伙来我们部门根本不是来做事，而是来泡妞的！整个宣传部，一共才六个女生，除了我以外的五个全部被一一歼灭。当然，其中也包括自己送死的。这男人虽然看上去人模人样，有那么几分姿色，可骨子里根本就是棵花心大萝卜！”

　　敏敏听她这么说，嘴里那萝卜也没敢再咬了，而是问：“你倒没中招？”

　　芳芳说：“那家伙一米八六，我一米五六，他要是看上我，走出去岂不是像拎着个热水瓶？”

　　敏敏嘴里的萝卜直接喷了出来，若愚也庆幸自己还好没在喝汤，笑着说：“我们芳芳果然不一样。”

　　芳芳说道：“那家伙虽然看不上我，我也不待见他。要不是因为他是部长，谁愿意多瞥他一眼？你们不知道，有天晚上我去学生会值班，刚进门就看见他搂着个不是我们部门的女孩子在桌子上又亲又抱，成何体统？！”

　　若愚也听若素说过一些唐裕的风流逸事，知道他为人处事的确有点胆大不羁。她也好奇，苏杭那一脸正气的男人，怎么就能跟唐裕成了兄弟？不过，既然唐裕他平时就是这样的人，那他会一再对若素做出那些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了。

　　随后，芳芳又揭露了唐裕诸多其他缺点，里里外外把他的种种不是都罗列出来，听得敏敏直说：“这个唐裕倒很厉害，就算芳芳这么讨厌他，却还能详细地说出他这么多特点，简直奇人啊。你还别不承认，就算你们是一起工作过，可你对他的了解好像也太多了点。”

　　芳芳说：“没办法，那家伙简直就堪比500瓦的灯泡，天天在身边亮着，怎么都没可能忽视。我当初就奇怪了，他怎么就能每天翻出点不同的花样，让所有人一个劲围着他折腾？”

　　“他是部长，难道都不做事吗？”若愚问。

　　“那倒不是，”芳芳说，“如果说那家伙除了长得还能看看以外，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办事效率高。我记得有一次学校党委临时说要搞实践活动，那家伙一个人就把所有相关工作都做了，没惊动其他任何人。我那时候还纳闷他是不是超人变的，就他平时跟女孩子约会那么多时间，哪里有功夫搞那些横幅、海报、传单和板报？不过，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掩盖不了他人品不怎么样的事实。”

　　吃完午饭，她们三个从食堂走出来看见外面停着一辆广告车，有人在前面拿着喇叭喊：“圣诞抽奖！大家来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人人有机会！圣诞大抽奖啦！”

　　芳芳说：“今天中午学校办了个抽奖活动，其实是跟义卖部他们联合办的。只要花钱买他们的东西，就有机会抽奖。”

　　敏敏一听就有兴趣，拉着两人赶紧过去排队。若愚看着长长的队伍，说：“这么多人要等多久？下午还有课。”

　　这时就看到队伍前方的若素朝她们边招手边喊：“小鱼儿！这里这里！”

　　三人插上前方队伍后，就听若素说：“我在这里排了老半天，就猜没准会遇上你。”

　　若愚看见车上堆着一大堆义卖部往日征集来的物品，从手表、挂件、帽子、茶杯到手套、CD、钱包、卡套，当真什么东西都有。这些都是理工学生自己捐献出来的物品，二次出售后得到的资金由义卖部代表学校捐给希望工程。那些排队的学生各自花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得到一次抽奖机会。虽然义卖物品都是二手的，可奖品却是崭新的。但是奖品分三等，义卖的物品也分三等。换言之，如果你买的是三等物品，那么也只能在三等奖品中抽奖。这种安排其实是为了鼓励学生能买金额高的物品。虽然抽奖的人多，但大部分人都只选择二等或三等物品，而中奖的人也很少。毕竟这是借着圣诞名义搞的变相义卖会，如果人人都拿奖，估计义卖部也筹不到多少钱。

　　轮到若素的时候，她先买了张二手CD，又挑了一个式样奇特的手电筒。

　　“你要手电筒干什么？”若愚问，“熄灯后躲在被子里看书？”

　　“当然不是，”若素说，“这几天前面那幢公寓楼的男生熄灯后都不睡觉，居然跑到阳台上聊天。各个都跟那金毛猴子一样，真是空虚到家了，半夜在那里大声说话，怎么就不见冻死他们。他们不用睡觉，我还要休息的。现在买个手电筒，晚上装鬼吓唬他们！我看他们睡不睡！”

　　若愚见她随意地提起唐裕，神情自若。昨天回来时候，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若愚起先还有些担心，可看到她现在已经恢复如常，就放下心来。

　　若素买的两样东西加起来可以抽二等奖，不过她选了半天还是没有中奖。然后芳芳和敏敏分别买了化妆镜和抱枕，抽奖也无结果。

　　等轮到若愚的时候，她在车里观察了半天，在看到一本封面发黄的画册后才停下目光。那是游素兰的插画集，虽然都是早期的作品，某些纸张也有破损，但她还是买了下来。

　　若愚得到的也是在二等奖品中抽奖的机会，她在红色的抽奖箱里随意拿了张纸条，打开后看到一个字母“A”。

　　义卖部的同学接过纸条后，又回到车里拿了个黑色的小盒子给她，说：“恭喜这位同学中了我们的二等奖。”

　　若愚没想到自己会中奖，要知道从小到大她都是买什么，不中什么的那种人。

　　敏敏说：“小鱼儿，打开看看是什么？”

　　若愚见大家都很有兴趣，打开黑色的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只男士手环。黑色的皮质带环，中间是块银色金属，波浪边缘，略带齿轮，手环两端各有金属搭扣，式样简单大方。

　　“这个正好送给苏杭学长当圣诞礼物。”若素在旁边笑着说。敏敏跟芳芳也点头支持。

　　若愚见她们开始起哄，故意说：“我觉得这个挺漂亮，留着自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