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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舞者 ...

  •   “小羽时,还在练舞啊?”
      清越的声音从舞室的门口传来的时候,羽时一手扶着漂亮的镜面,修长的左腿像是展开的羽翼,高高地扬起。听见声音,他扭过半边身子,说道,“嗯,有个动作做得不怎么好。”
      “那行,你好好练,不过也别练太晚了,早些休息吧!”清越朝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抬手摇一摇,“我先走啦!拜拜!下周见!”
      羽时也抬起手,对他挥了挥。
      抬着的腿还扬在半空,与方才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一滴汗珠顺着少年精致的脸上滑下,掉进半敞开的衣领上。衣领早就湿了,再滴汗上去,颜色也没有变深。
      羽时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伸手去开音乐。
      悠扬而带着深刻的古典气息的乐曲响起,少年忽然动了,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深红的长裙伴随着他的动作而绽开一个绝美的弧度,衬得少年的皮肤愈加白皙。
      起舞,起舞。
      翩若惊鸿。

      回到家,已是十点多了。
      羽时走下出租车,在司机疑惑的目光下走进了楼梯。
      长长的裙摆在腿边摇曳,露出一截纤细而白皙的脚踝。腰身束紧,仿佛用两只手便能握住。司机看着他半长的黑发下的漂亮面容,缓缓地发出了一声,“我草?”
      他的黑人问号脸羽时并没有看到,一周五天的高强度集训,就算是他这个老生都有些经不住。好不容易迎来周末,他恨不得赶快扑在床上。
      破旧的公寓没什么住户,年轻一些的大多都搬出去了,剩下一些老早就睡下的老人。
      楼道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上周还昏昏暗暗的勉强能看清楚台阶,这次回来却已经是一团黑,任由羽时怎么拍开关,它都连一丝丝的光都吝啬于发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挂了。
      他只好拿出手机手电筒,照着脚下走。
      明亮的光圈在黑暗中徒然亮起,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

      “喂,你醒醒。”羽时看着眼前这个霸占了他整张软软的床的少年,淡漠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今日大概是不太适合回家,先是楼道灯坏了,他踩了一鞋底的不知名呕吐物,然后是脑子发热把这个发烧的少年搬回家,他自己没地儿睡了。
      少年身上的酒味很重,穿着颇为炫酷的黑色衣服,好像是朋克风的,一长串银色链子缠在腰上,明晃晃的惹眼。他发着烧,整张脸都变成了粉色,嘴唇更是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怎么叫都叫不醒。
      羽时叫了他一阵,没半点反应,便放弃了。好在这少年虽然吐了一地,身上却没什么污秽,不然羽时宁愿花些钱叫车来把人拖走,也不会把他搬回来。
      这条街离市中心很远,偏僻得连小诊所都没几家。羽时唯一知道的两家,他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早关了。
      “38.6,烧得有点高。”羽时把体温计从那人腋下抽出来,看了一眼。恰好水也烧开了,他便顺手把体温计揣进腰封里,转身倒水找药。
      他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感冒药退烧药也准备了不少。水有了,药有了,热毛巾也敷头上了,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让这人把药吃下去。
      言情小说里的喂药是不可能的,人又烧得昏沉叫不醒。羽时看了看手里并不怎么小的白色药片,认命地去厨房里找碗。
      厨房虽然不怎么常用,却也很干净整齐,必要的东西都有。他拿了一块小瓷碗,又放在开水下冲了冲,这才把药片扔进去,拿着汤匙“笃笃笃”地敲起来。
      放得温度恰好的水冲入碗中,白色的粉末很快地融化了,整碗水也变成了有些浑浊的乳白色。
      羽时拿着碗,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张嘴。”
      昏睡的美少年还在昏睡,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他微微拧眉,几乎要忍不住把整碗药扣在这个人脸上。
      半晌。
      厨房的消毒柜发出一阵响,羽时拿着汤勺,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这辈子第一次给人喂药,没想到喂得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儿子。
      羽时一边用陶瓷汤勺撬开少年的嘴巴,一边往里面灌药。脑海里又飘出一段音乐,他便顺着音乐思索着那段他一直做不完美的动作。
      干脆,干脆,该怎么让动作变得干脆?
      羽时的手无意识地动起来。
      “唔。”一声有些痛苦的轻呼从床上传来,羽时收回思绪看过去。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个瓷白的汤勺,而汤勺的勺部卡在少年的上下牙间,并且有继续往里面捅的趋势。
      羽时手微微一抖。
      他若无其事地把沾满了口水和药的汤勺抽出来,放在药水里荡了荡,又勺了一汤勺,往少年嘴巴里一倒。
      “咳咳咳!”

      “唔……”阳光洒进窗台,为洁白似雪的床单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晏清河的睫毛微微颤动,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
      头很疼,身上也很酸,还有一股子馊臭味不停地熏着他的鼻子。喉咙里火辣辣地好像要冒火了,脸……也不知名酸。
      大概是醉酒的后遗症?
      他手臂撑着床单坐起来,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微微地出神。
      “……我告诉你,你要么放弃,要么就滚出这个家!”
      “整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穿成这样你是要做什么?去让人看笑话吗?”
      “小时候就算了,现在到了高中这种应该要好好学习的时候,居然还执迷不悟。你是想以后到酒吧里卖吗!”
      “你给我滚!我们家,以后没你这个儿子!”
      那些尖锐的声音像是破碎的玻璃,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割在身上,很疼。
      他抱着膝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的梦想,为什么在那些人的眼里就这么不堪?
      脚下柔软的被单就像是他走过的仿若云彩般虚幻而绵软的路,一个不慎就会陷落。
      ……但是他没有这么软的被单。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晏清河懵了。
      他转头看着这间房间,墙面洁白,挂着一个半人高的金色相框,灼灼地引人目光。透明的玻璃上落了小小的一层灰,却掩盖不住里面那张照片的光彩。炫目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那道纤细的艳红身影上,明亮得仿佛是冲破黑夜的一道流星。
      很美。
      他强迫着自己把目光从那道肆意的身影上扯回来,望向别处。墙角有一个衣柜和书架一体的原木柜子,一条挂在把手上的红色流苏在晨风中张扬地舞动着,就像是那张美得像画一样的照片。
      除了这个相框、墙角的柜子,这间房间里就剩下了他躺着的这张床和床头的小柜子。小柜子上放了杯水,晏清河想了想,还是没敢拿过来喝。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万一是个小姑娘呢!
      “有人……吗?”喉咙里实在是干得发疼,晏清河下了床,小声问道。他动起来,才发现身边有一块毛巾,还带着点温度,把被单弄湿了好大一片。
      他的脑子忽然卡了壳。
      他不会因为喝醉了而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吧!

      主厅里一片昏暗,暗红色的落地长帘遮挡住了来自玻璃门外的灿烂阳光。放着一台落了灰的电视的电视柜上,一个白色的电子钟发出莹绿色的光。
      9:51。
      灰蓝色的布艺沙发上铺着温暖的米黄色垫子,米黄色的垫子上铺着一道艳红的身影,纱织的裙摆洋洋洒洒地披着,露出一截暗红色的裤腿。
      白皙的面容精致而柔软,如果不是他胸前一马平川并且修长的脖颈处形状好看的喉结十分明显,晏清河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那个……”他唤了一声。
      躺在沙发上的人动了动,捂着额角坐起来,目光不善。
      晏清河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谢谢你救了我?
      还是问问他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个人拥有他见过的最好看的面容,拥有和相框里那道赤红身影一样炽热张扬的衣服,也拥有可以把人冻僵的冰冷。
      代表着温暖的颜色在他身上,竟是硬生生地透出一片冰寒来。
      他与“他”就像是冰与火的两极,让人难以联系在一起。

      “那张照片……是你吗?”晏清河憋了一阵,终于开口问道。
      羽时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面无表情地应道,“是我。”
      “真好看。”他由衷地感慨,想起家人的话,声音又低落了下去,“真羡慕。”
      羽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桌上的药推过去,“烧坏脑子了?吃药吧。”
      “药?”晏清河一脸疑惑。
      “量体温。”羽时从腰间抽出一支体温计,修长的手指捏着体温计的末端,拿起来甩了甩。明明是非常养眼的动作,晏清河却无端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发烧了?”
      “你头不疼?”
      “疼啊,可疼了。”
      “我头也疼,你快吃药,吃完药走。”
      晏清河把体温计夹到腋下,安静了没几秒钟,又好奇地问道,“我怎么会在你家啊?”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自恋地摸了摸脸,“是不是看我太帅了……”
      羽时一个晚上没睡好,全身上下都疼,脑子更是像抽筋了一样,疼得他脾气都快压不下去了。偏偏某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还在眼前废话,屁股坐在他的桌子上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拿过早就磨好的药粉,往晏清河的杯子里一倾,勺子搅拌两下,便起身,抓住喋喋不休的某人的下巴,灌药!
      “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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