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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祸从天降 ...


  •   早上六点钟,家里的舌簧小喇叭正在歌唱“泉水叮咚响”,歌声悦耳动听,如同一泓潺潺的细流,洗涤了人们的心灵。
      天刚刚亮,队长站在大榆树下废弃的大石磨盘上,左手拎着铜锣,右手拿着锣槌,用力的敲响了铜锣。
      社员们在家里听见铜锣声,就像战士们听见冲锋号一样,情不自禁从家里跑向大榆树下集合。
      队长站在石磨盘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激情四射大声讲话,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社员同志们,现在既是春耕又是收获季节。干田里的油菜籽已经成熟,队上妇女全部出工割油菜籽,趁天气好大家抓紧时间抢收回队上。男同志们负责抽水耕田,以及把割好的油菜籽挑回大晒坝上来晾晒。”
      立春过后,春耕即将开始,在中国一些地区一直传承着试犁的习俗,但由于各地环境和自然条件的不同,寓意春耕生产传统习俗的方式和时间也有所不同。
      中国古代以农业立国,农业讲究时令气节,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一概以时令为转移。时令的更换,一般民众只能凭借物候的变化来判定,有天文知识的巫师则能借助观测天象来确定。
      古代“大火”星昏见时恰好在春分时节,火正在这一天观察到大火星位于南方正中的位置,于是向民众发布春分已经到来,可以春耕播种了。
      杜一坤是一位勤快之人,回到四川老家后,里里外外的活都自己做,不让媳妇做任何事,就连洗脸水和洗脚水都给媳妇端去,体贴入微照顾着全家人的饮食起居。
      早上,杜一坤煮好早饭,左手揭开锅盖,右手拿着勺子,在沸腾的稀饭锅里,把三个煮熟的鸡蛋舀进装有冷水的搪瓷大碗里。冷了一会儿,把碗里的水倒掉,右手拿起鸡蛋在灶台边沿上轻轻磕破,双手熟悉的剥开蛋壳,三个白而细嫩的鸡蛋装进搪瓷大碗里。右手端起搪瓷大碗高兴的来到了小房间床边,给媳妇添餐增加营养。
      “元珍,你睡醒啦,正好趁热把鸡蛋吃了。”
      张元珍右手拿起鸡蛋,高兴的吃着,心里乐开了花。
      “坤哥,回家来都是你照顾我,家里的大小事你全包了,不让我做任何事,真是辛苦你了。”
      “元珍,一点都不辛苦,我几年才回家一次,照顾好家人是我应尽之责,回到家里我天天开心,心里全是幸福的感觉。”
      “坤哥,刚才我听见队长的声音,安排队上的妇女在干田里割油菜籽,我要去割油菜籽挣工分。”
      “你不能去,这几天就是预产期了,你要注意安全。”
      “干田里割油菜籽,干活轻巧离家又近,这有啥危险。”
      “即使没有危险也不能去,在家好好休息。”
      “我闲在家里反而浑身不舒服,还不如下地干活。孕妇经常劳动生娃儿也生得快得多。”
      张元珍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想方设法都要出门去干活。
      任新碧天生丽质、秀丽清纯。扎着两小辫子,穿一件白色衬衣,一条时髦的喇叭裤,格外年轻漂亮,简直就是天上仙女。
      二十岁左右的女生进入桃李之年,亭亭玉立,貌美如花。既使不化妆打扮,梳着简单的马尾辫子,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照样青春靓丽。
      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人,大部分都是蓝色上衣,灰色裤子,人们的服装还是千篇一律的深颜色。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爱穿着打扮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才会引起更多帅气小伙子注意。
      任幺公坐在八仙桌边吃早饭,抬头看见女儿的穿着,一脸茫然。
      “幺妹,今天生产队要割油菜籽,你穿这么漂亮干啥子?镰刀我都给你磨好了,吃了早饭抓紧时间,和队上妇女们去干田割油菜籽。”
      “老书记,今天我要上街赶场,有重要事办。”
      “老佛爷,你慢慢用膳。我吃好饭要上街去赶场。”
      任新碧碗筷一放,飞快的跑出了家门,直接跑向大嫂家。
      任幺公看见女儿古灵精怪的样子,一溜烟跑出了家门,是又爱又恨。
      “老婆子,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叫她下地干活,就开始找借口上街赶场。一天飞叉叉的,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找到婆家,真是急死人了。”
      “老头子,你急她不急有啥子用?看幺妹那高兴的样子,应该是上街见面相亲吧。”
      任新碧跑到何庆芳家门口,人未到声音却先到。
      “大嫂,大嫂……”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人遇上喜事的时候,精神总是特别的兴奋,就好像月亮到了中秋时候,就显得格外的清明、亮丽一样。
      任新碧走进小房间,看见大嫂瞬间低头不语,脸蛋泛红,露出了少女害羞的样子。
      何庆芳看见任新碧,与往日大大咧咧的性格判若两人,不用问早也是心知肚明。
      “幺妹,今天好漂亮呀!赶场准备相亲。”
      “大嫂,你真厉害!啥子事情都瞒不过你那火眼金睛。”
      任新碧的心思被大嫂一针见血看穿了,更加忸怩不安。
      何庆芳听见小姑子的话,暗自高兴。“幺妹,大嫂是过来人,当然能看出你的心思。”
      “大嫂,时间不早了,珍二嫂还在等我去赶场。”任新碧说完害羞的跑出了家里。
      雨过天晴,早上雾很大,苍穹像一层厚厚的纱包裹着。朦朦胧胧看上去若隐若现。
      生产队的干田油菜籽成熟了,密密麻麻的菜荚饱满沉重的低下了头,田野上一片金黄色。
      油菜籽收割时间南方和北方是不一样的,一般来讲北方、东部和西部地区,与小麦收割时间相差无几。山东西部在小满前后,中部在芒种前,胶东在芒种后,南方在小麦十到十五天前收割。
      生产队割油菜籽的妇女分成了10个小组,每个小组有10位妇女,一个小组负责一块干田,收割油菜籽的任务。
      干田里到处都是收割油菜籽的妇女,大家埋头用镰刀割油菜籽。
      金家芬挽起双袖拿起镰刀,埋头弯腰割油菜籽,双袖还是被菜梗上的露水打湿了,露出了无助的样子。
      “妈,菜梗上到处都是湿答答的,你看我的袖子都打湿了,为啥不多干一天再来割油菜籽呢?”
      金家芬因为父亲的缘故,家里缺劳动力,读完小学无心上初中,和母亲一起下地干活挣工分,做庄稼还是新手,感到既陌生又好奇。
      蒋玉贞看着女儿第一次割油菜籽,没有经验,耐心解释。
      “家芬,昨天下雨,早上天放晴了,正是收割油菜籽的最佳时间。”
      张元珍是生产队的饲养员,丈夫回家来帮忙铲牛圈里的牛粪,自己在家里耍不习惯,反而闷得慌。为了挣工分多分粮食,和姐妹们来干田里一起割油菜籽。
      “家芬,成熟饱满的油菜籽在收割时,油菜豆荚有雨水滋润,菜籽才不会炸开掉落在地上。否则,就会造成浪费了。”
      张元珍语重心长的一席话,金家芳人小聪明,豁然开朗。
      “张姨,您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家芬,张姨是文化人,说话头头是道,你要跟她好好学。”
      “妈,我知道了。”
      金家芳说完兴奋不已,左手抓住油菜梗,右手拿着镰刀用力割油菜籽。忽然,抬头看见从晨雾中走来一位美女。
      “天啦,原来是新碧幺孃。今天就跟仙女下凡一样。”
      “幺妹,今天穿这么漂亮准是上街相亲。”张元珍脱口而出。
      农村人相亲大部分都是由媒人或父母带到集市或庙会上,男女进行所谓的见面相亲。
      任新碧看见张元珍说出了自己的心事,瞬间脸红了,害羞的低下了头。
      “幺妹,提到相亲你脸都红了。”蒋玉贞紧随其后。
      周树琴双手握着割好的油菜籽,抬起头来笑容满面。
      “幺妹,今天跟白雪公主一样漂亮,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任新碧听了周树琴的话心花怒放。“周老师,谢谢您的金口玉言。”
      白马王子,童话般的称呼,每当女生听到这四个字,便会满眼星星,彷佛置身于梦中。他是那么的完美,柔情的举止,优雅的气质,从头到脚无比散发着魅力,吸引着女生那颗小心心。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梦,希望他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威武高大,甚至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白素珍挺起大肚子鹅行鸭步,像企鹅一样出现在晨雾中,听见姐妹们七嘴八舌。
      “姐妹们,早上雾大,你们看清楚了,这是老书记家幺妹。你们别欺负她,不然我就不客气。”
      杨发秀左手抓住油菜梗,右手拿起镰刀,用力割油菜籽。直起腰抬起头来,看见白素珍挺起肚子,站在干田埂上。
      “白娘子,看你那凶样,你挺起大肚子能做啥子?”
      “秀嫂,你看过电影“白蛇传”,白娘子能与法海斗法,水淹金山寺,她的本事大得很,我们不能小看她。”
      “她呀!还会谈情说爱,和许仙生了一个许仕林,还是天上的文曲星。”蒋玉贞风趣调侃道。
      “白蛇传里的白娘子生文曲星,我们金鸡山的白娘子一定会生--武状元。”
      周树琴说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白素珍看见大家拿自己开心取乐,装着若无其事,心平气和一笑而过。
      “你们这几个婆娘,欺负我这怀身大肚之人,大清早没事就拿我来戏耍。今天我高兴,我这大肚子能撑船,让你们笑个够。”
      清晨的雾,像挂在空中的千万条待染的白纱,缓缓地摆动着,在朝阳下变幻奇异的色彩。
      任新碧抬头看见天上的太阳,在晨雾弥漫中若隐若现,迫不及待想上街赶场。
      “珍嫂,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赶场了。”
      “姐妹们,大家抓紧时间割油菜籽,财队长一会来了,发现你们光说话不劳动,扣了工分不划算,我们去赶场了。”
      张元珍看见白素珍和幺妹赶场要离开了,放下手里的镰刀走向田埂边。
      “白娘子,你等一下,有事想请你帮忙。”
      白素珍知道张元珍怀孕时,特别喜欢吃猪大肠,脱口而出。
      “我晓得你想吃猪大肠,保证给你买又粗又肥的猪大肠回家来。”
      “别,千万别再买猪大肠了,财老三成结巴就是猪大肠惹的祸,你帮我割两斤肥一点的坐兜肉。”
      张元珍听到猪大肠望而生畏,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张嫂,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割三指头厚的肥坐兜肉。”
      “白娘子,你割肉时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割到母猪肉,我是怀儿婆不能吃母猪肉。”
      张元珍一边交待,一边从裤子兜里掏出钱和肉票来递给了白素珍。
      “张嫂,你我都是怀儿婆,其他玩笑可以开,唯独这个玩笑一定不能开。”
      白素珍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但是,做起事来却谨慎小心。把割肉的钱和肉票小心翼翼揣进裤包里,用手摸了两次才放心去赶场。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时节不等人。我国南方大多数地方,开始进入春耕时节,每个生产队抓住有利时机开始春耕工作。
      金鸡山生产队六头水牛忙碌耕田,在水田里牛走前人在后。乡村的田间地头,呈现出一派繁忙的春耕景象。
      金顺仙左手握住犁把,来回摇摆犁头,右手高高扬起手中的细竹条,大声吆喝,来回赶牛耕田。
      “牛魔王”四脚如柱,天生神力,不仅性格暴躁还特别任性。高兴时一个劲的拉着犁头放小跑,把后面耕田的人累得直喘粗气。任性时停下来一动不动,任你吆喝或用手里的竹条抽打也无动于衷,即便是队上的老农也无法驾驭它。如果牛脾气上来还会用牛角顶人,队上的大人和小孩都不敢接近它,令人望而生畏。
      生产队唯独有一人能驾驭“牛魔王”,他就是会计金顺仙。
      金顺仙出了名的胆大心细,不信神也不怕鬼。逢年过节杀猪宰羊的活都是他干,身上仿佛有一股杀气,院子里的狗看见他,也会低头夹着尾巴跑走。
      金顺仙耕田循序渐进,田泥从犁铧上不停的侧翻倒在水田里,一条条隆起的田泥露出水面。一群麻鸭紧随其后,伸长脖子寻找田泥里的美味佳肴,吃饱了的麻鸭你追我赶,发出兴奋的“嘎嘎”声。
      任新碧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拉着白素珍的手,好奇心油然而生。
      “珍二嫂,问你一个事,刚才元珍嫂子叫你割肉,再三叮嘱你千万别割母猪肉,这是啥子意思?”
      “孕妇怀孕时不能吃母猪肉,不小心吃了母猪肉,生下的娃儿就会得母猪疯。”
      “母猪疯!”任新碧听了大吃一惊。
      “母猪疯发作时怕得很,眼睛翻白眼,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跟死人一个样。”
      白素珍是过来人,生活经验很丰富,一本正经的讲述着。说话无心听者有心,任新碧听见了毛骨悚然。
      “我的妈呀,母猪疯发作了这么吓人啊!”
      田野上一条弯弯的小河,像一条绸带穿过我的家乡。晴天水平如镜,明静的水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微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像小星星在闪烁。河堤上的杨柳来回摇拽着身姿,像婷婷玉立的仙女披着长发。
      小河一分为二,分成了两个大队,河堤对岸是三大队,四个年轻力壮的中年男人,抬着一台五马力的抽水机,小心翼翼走在田埂上,后面两个男人弯腰抬着黑色抽水管,来到河堤岸上,把抽水机平稳放在河边,火急火燎安装抽水机,准备抽水灌田。
      河堤这边是金鸡山生产队,任新良带着俩徒弟,架起两台木水车,生产队十多人正在帮忙组装水车。
      鲁班大师发明了水车,给旱田带来了生产的希望。水车作为传统的农业灌溉工具,在南方以水田为主的农业生产中,使用的较为广泛。
      农民在农业生产中,天气状况影响农作物的收成,天气好则收成好,反之收成很差,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饭。
      河两岸各个生产队的人们,想尽千方百计都在抢河水,让河水灌入自家生产队的稻田里,确保春耕顺利栽上秧子,来年丰收。
      金顺财站在河堤岸上,看见对面岸上正在安装柴油抽水机。回头看见队上的社员正在安装木水车,像热锅上的的蚂蚁团团转。
      “假工人,水车啥时候能装好?”
      任新良和俩位徒弟手里各拿着一把斧头,把水箱里无数根像链条一样的小木方和小木刮板,拉在木轱辘上连接好,让它们循环转动。师徒仨人仔细检查每一片小刮板和小木方的链接处,确认万无一失了,才欣慰的笑了。
      “财队长,两台水车组装好了,现在可以抽水了。”
      大来区是“人”字形两条正街,赶场的人接踵而至,人头攒动,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赶场的人。
      赶场是指全国各地方,区与公社之间普遍实行定期的集市贸易。赶场北方人叫赶集,南方很多省份叫赶场。有的是五天或七天一场,有的甚至是十天一场。大来区是有三天一场,每逢三六九为大来区赶场的日子。
      白素珍和任新碧走了十五里山路,好不容易走到大来街上,热得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
      队长金顺财看见两台水车顺利安装好了,迫不及待安排工作任务。
      “大家听好了,你们是队上身强力壮的中年人,趁对面生产队的抽水机还未安装好,大家抓紧时间抽水。每台水车安排六个人,做到人休息水车不休息,事不宜迟,立即抽水。”
      任新碧牵着白素珍的手,挤在供销社大门口,抬头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珍二嫂,今天赶场的人好多。你看见王孃孃了吗?”
      “幺妹,人多得很,我也没看见王孃孃。”白素珍看见黑压压的人群,无助的说着。
      四川人管阿姨叫孃孃。王孃孃是媒婆,今天特意给任新碧介绍男朋友,说好在供销社门口见面相亲。
      媒婆在中国的婚姻嫁娶中起着牵线搭桥的作用,古时的婚姻讲究明媒正娶,因此若结婚不经媒人从中牵线,就会于礼不合,虽然有两情相悦的,也会假以媒人之口登门说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会行结婚大礼。
      金家光和金家有快速爬上木水车架子上,双手抓住木架子的横档上,双脚踩在木轱辘两边的木柱上,俩人轻松来回踏步,身子一上一下像在走太空步。
      脚踏龙骨链条木轱辘水车,长长的水箱斜躺在河床边上,水箱一头插进河里,无数个小木刮板与木龙骨链条紧密连结,在人力作用下,开始慢悠悠的转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木轱辘产生动力来回转动,小木刮板把河水刮进水箱里,白花花的河水从水箱的出口处“哗哗”流出来,溅起泥浆变成了“黄河水”流向田间。
      杜一坤回家探亲,为了减轻媳妇的劳动负担,主动去牛棚干活。脚上穿着桶靴鞋,胸前戴着围裙,双手握住铁铲,埋头弯腰铲牛粪,把牛粪铲进两只木粪桶里。
      太阳缓缓地透过云霞,露出了早已胀得通红的脸庞,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观望着大地。干田里的油菜籽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闪。
      干田里到处都是割油菜籽的妇女,她们头戴草帽,挽起双袖拿起镰刀,埋头弯腰抓紧时间割油菜籽,干田里割下的油菜籽到处都是。
      牛棚侧面是堆放牛粪的地方,入冬以来牛粪越堆越多,已经堆成了小山丘。
      杜一坤挑着满满两桶牛粪走出牛棚,把桶里的牛粪倒进牛粪堆上。挑着空粪桶走回牛棚里,把两只空木桶放在堆放工具的地方,拿起竹扫把开始扫地。
      有经验的老农,用细竹篾条把割好的油菜籽熟练捆好,扎成梱的油菜籽像油桶一样粗。在干田里密密麻麻。
      队上的男人们,扦担横在肩膀上挑着两捆油菜籽,大家你追我赶跑回生产队大晒坝上。
      农村挑具一般分为两种,扁担和扦担。扁担短而扁长为1.5米。扦担圆而长,两头尖,长为3.5-4米。一般用柏林做成。扁担用于挑重货,扦担用于挑秸杆、油菜杆或树枝。
      农村人在收割庄稼时。或砍拾柴禾扎成梱后,用扦担插入横在肩膀上挑着方便走路。
      杜一坤走出牛棚。站在门口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用力吸上一大口,慢慢的吐出烟雾,浓浓的香烟味,瞬间冲散了牛棚里难闻的屎尿味。
      “牛棚里的活虽然轻巧不费力,但是牛屎牛尿太难闻了。”
      杜一坤说完抬头望着田坝上繁忙的景象,看见河堤岸上在抽水,迫不及待走向河边。
      张元珍左手握紧油菜梗,右手拿着镰刀,用力割着油菜梗,热得满头大汗。
      “天啦!这个天早上冷中午热,全身都在冒汗。”
      杨发秀热得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穿着一件花布短褂,抬头望着天上的太阳,露出无助的样子。
      “元珍,我衣服都湿透了,今天太热了,真是雨后的太阳,离过婚的婆娘--凶得很。”
      大来街上人头攒动,白素珍终于看见人群中的王孃孃欣喜若狂。
      “幺妹,你快看,王孃孃她们来了。”
      “珍二嫂,我看见他们来了。”
      任新碧抬头看见人群中走来了一男一女,正是媒婆王孃孃。
      王孃孃和一位帅气的小伙子,一前一后走到了供销社大门口,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珍二嫂,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媒婆王孃孃拉着任新碧的手,嘴甜如蜜,喜笑颜开。
      “幺妹,这是刘平,大兴人,是一位砖匠,手艺却好得很,他是一个大忙人,左邻右舍排起队请他干活。为了和你见面相亲,我的脚都跑大了。”
      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媒人口无量斗。农村有句俗话:“十个媒人九个谎,不谎不成媒。”
      王孃孃看着任新碧如花似玉,兴奋不已。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热情似火,转身又对着年轻人。
      “刘平,这是任新碧,大家都叫她幺妹,这位是幺妹隔壁邻居珍二嫂,她呀热情大方,比亲二嫂还亲。”
      刘平中等身材,国字脸、五官端正、阳光帅气、热情大方、并且嘴还特别甜。
      “新碧好,珍二嫂好!我叫刘平,大兴人。幺妹,这里人多声音嘈杂,我们去茶馆喝喝茶,摆摆龙门阵,中午将究吃点便饭。”
      “幺妹、珍二嫂,刘平说得对,我们先去茶馆喝喝茶,中午我们一起吃个便饭。”
      “幺妹,我要去食品站给张嫂割肉,你和王孃孃先去茶馆,我办完事马上来找你们。”
      白素珍说完去食品站,帮张元珍买猪肉了。王孃孃牵着任新碧的手,挤在人群中。
      杜一坤来到河堤岸上,主动加入到抽水的队伍中来,他和任新良一组,俩人双手抓住横架,轻松悠闲的踩着木轱辘两边的木柱,转动的木轱辘发出“吱嘎、吱嘎”摩擦声,河水不停的抽上来,流向田间四处。
      “坤哥,你回家探亲,应该在家好好休息,每天还要去牛棚里铲牛粪。现在又主动为生产队抽水,真是辛苦你了。”
      “我为媳妇铲点牛粪辛苦啥子,你们在农村干活那才叫辛苦。其实,我好久都没有在农村干活了,看见大家干活有说有笑,特别羡慕你们。”
      金顺财走到河边,站在河堤岸上,看见杜一坤和任新良站在木水车上抽水,眉欢眼笑。
      “一坤,你离开我们农村已经十多年了,现在回家探亲还要主动为生产队干活,你真是一位好同志。”
      “财队长,我也是农村人,回到家里没事,特别想和你们在一起劳动,感受一下大家在一起劳动开心的场景。”杜一坤兴奋的说着。
      河对面的抽水机,突然“嗵嗵”大声响起。一股股白色的水注从黑色水管冒出来,河水“哗哗”的冲向田里。
      河对面的人热血沸腾,像过年一样欢天喜地。
      队长金顺财看见河对面的抽水机开始抽水了,心急如焚。
      “ 同志们,大家再用点劲,累了就下来休息,另外一批人换上去。一定要保证木水车正常抽水,今天凡是抽水的人,生产队给双倍工分。”
      抽水的社员们,听见队长的话,高兴的拍着巴巴掌,大家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集体生产队,社员们为了多挣工分,家里能多分粮食,让家里的孩子吃上饱饭埋头苦干。
      干田里妇女们双手握紧镰刀,埋头弯腰来回割油菜籽。金家芬脸上挂着豆大汗珠,露出无助的样子。
      “今天的天气好热呀,热得我满头大汗,累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又酸又痛。”
      “家芬,腰杆痛就休息一下吧。”杨发秀安慰道。
      蒋玉贞看见女儿割油菜籽吃不消,担心打退堂鼓,大声鼓励道。
      “家芬,你看张妈挺起大肚子,还在割油菜籽,你要好好跟张妈学习吃苦耐劳的精神。”
      “家芬,你是第一次割油菜籽,腰杆痛也是情理之中。因为长时间埋头干活,现在就连我的腰杆也痛得很。”
      张元珍双手拿着割好的油菜籽,慢慢的走到堆放油菜籽边。突然,眼前一黑,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手里的镰刀掉在地上,身子不听使唤倒下了。
      蒋玉贞飞快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张元珍,双手抱在怀里。
      “元珍,元珍,你快醒醒!”
      杨发秀左手拉着张元珍的右手,右手用力掐她人中。
      张元珍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渐渐的睁开眼睛,双手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样子。
      “我的肚子痛,痛得很呀。”
      “元珍,别着急,应该是要生孩子了。”周树琴大声安慰道。
      金家芬看见张元珍脚杆上流了好多血,大惊失色。
      “妈,张妈脚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大来街上赶场的人特别多,密密麻麻的人群,人声鼎沸。
      刘平走到茶馆门口,忽然昏倒在地上,眼睛翻白眼,四肢抽搐,嘴里冒白泡沫,不停的从嘴边溢出来。
      队长金顺财看见一块干田里的妇女们没有割油菜籽,以为在偷懒,生气的跑了过去。结果,大吃一惊。
      “元珍难产大出血,大家动作一定要快,去家里拿滑竿来,抬起张元珍送医院。”
      滑竿是用两根结实的长竹竿绑扎成担架,中间架以竹片编成的躺椅或用绳索结成的坐兜,前面垂脚踏板。乘坐时,人坐在椅中或兜中,可半坐半卧,由两轿夫前后肩抬而行。
      王孃孃被眼前一幕吓得六神无主,蹲下身子大声喊。
      “刘平,刘平………”
      赶场的人很多,大家看见小伙子睡在地上,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
      “这个年轻人睡在地上?嘴里还在冒白泡泡。”一位中年大姐背上背着背篼,脱口而出。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头戴草帽站在人群中笑着说道:“这个年轻人,酒瘾比我的还要大,大清早就开始喝酒。”
      一位留着三羊白胡须的大爷,人长见识广,看着地上小伙子的状态一锤定音。
      “这不是酒喝多了,是母猪疯发作了,在扯母猪疯。”
      金家芬一口气跑到河堤岸边,看见杜一坤站在木水车上抽水,断断续续大声喊。
      “坤叔,张妈送医院去了,快点去大来医院。“
      杜一坤听见媳妇出事了,立即跳下木水车。飞奔跑在田埂上,跌倒了又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
      任新良紧随其后,箭步如飞跑向医院。 
      任新碧第一次亲眼目睹母猪疯发作,虽然害怕。但是心里更多的是担心,迫不及待走上前去,准备扶起地上的刘平。
      白素珍手里提着一块坐兜肉,远远看见茶馆门前围着一大堆人,好奇的挤进人群,原来是刘平躺在地方扯母猪疯,大声阻拦任新碧。
      “幺妹,你不要扶他,等他继续抽,抽一会儿自然就会好了。”
      都说时间就是生命,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为了把张元珍及时送到医院,生产队六个有力气的中年男人,用滑竿换班抬张元珍,大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快马加鞭。
      周树琴和蒋玉贞紧跟其后,在路上来回和张元珍说话,主要是让她保持头脑清醒。
      “元珍,你千万别睡觉,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元珍,我是周老师,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病人一般出现昏迷症状时,需要多和病人进行交流沟通,这样能够对大脑产生刺激,让病人处于清醒状态。
      白素珍站在人群里,挥手示意大家离开,好让刘平尽快醒过来。
      “大家不要围观了,让新鲜空气流通。”
      大家抬起滑竿在医院的过道上飞奔。队长金顺财拼命大声喊。
      “医生、医生,快救命啦……”
      一位中年医生头戴白帽,身穿白大褂走出医生办公室,匆匆忙忙来到滑竿前。
      “是一个孕妇,病人怎么啦?”
      “医生,求求你,快点救命。”杜一坤苦苦哀求道。
      “孕妇难产大出血,已经昏迷不醒,立即手术。”
      医生说完和两位女护士迅速将张元珍推进急诊室。
      何庆芳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婴儿正在喂奶。突然,右眼皮不停的上下跳动,心里像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眼皮来回跳不停,这是啷个回事?”
      一位女护士站在医院过道上,目不转睛盯着过道上的人,声音大声响起。
      “病人家属签字,病人家属在哪里?”
      “我是病人家属。”
      杜一坤飞快的跑进医院过道,听见护士的声音,迫不及待大声回答。
      “病人昏迷不醒,难产大出血,立即手术。家属在这里签字,去交钱办住院手续。”
      “护士,我是凤凰乡金鸡山的队长,大家正在干田割油菜籽,因事发突然,我们身上都没有带钱,我用人格担保明天一定把钱给补上。”
      杜一坤右手拿起笔,不停的颤抖着,艰难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脸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了签字单上。
      大来医院急救室的双开门突然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伸出头来,向过道上的病人家属大声喊道。
      “病人难产大出血,非常危险,急需大量血浆。”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大人和孩子。”杜一坤跑向医生,双脚跪在地上,拉着医生的手。
      医生弯腰扶起杜一坤。“放心吧!救死扶伤是医生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抢救病人。”
      何庆芳喂好奶,走下床边,来到堂屋大门口,看着蔚蓝的天空,情不自禁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老天爷,我的眼皮跳得厉害,不知道将要发生啥事?求求您保佑我的家人和亲人平安无事!”
      急诊室里,两位主刀医生不停忙碌着,两位护士来回递着手术工具。
      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女护士手捧笔记本,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陈医生,病人是rh阴性血型,非常的稀有,目前医院没有rh型血浆。”
      “等不及了,剖腹先救婴儿。马上通知血库送血浆,并立即组织民间群众就地采集rh阴性血浆。”
      rh阴性血很多人称它为熊猫血,这种血型的人相对比较少,千分之三的比例。
      队长金顺财和社员们从化验室走出来,右手拿着棉签,用力的压在左手针眼处,露出垂头丧气的样子。
      “那个女护士说我的血要不得,不能献血。”
      “我的是AB性,也不行。”周树琴挽起袖子,压住棉签无助的说着。
      “周老师,女护说我的血型也不匹配,不能给张元珍献血。我就没有弄醒活了,我能吃能做,身体健康,我的血好得不得了啷个就要不得呢?真是急死人了。”杨发秀生气的说着。
      “秀嫂,刚才那小护士说,你和周老师的血型不匹配,就连我的血也要不得了。我就没搞懂,天下的井水人人喝,口干都能解渴。我们都是中国人,大家的血都是一样红,啷个就不能献血?”蒋玉贞心急如焚。
      会计金顺仙抬头望着急诊室,把压着针孔的药棉签,生气的甩在医院的过道上。
      “都怪我没有带钱,现在没钱交住院费,医院故意给我们穿小鞋。不行,我还是要回生产队拿钱去,有钱才能使鬼推磨。”
      “许仙会计,现在生气也没有用,因为这个rh阴性血型的人太少了,我们都不是需要的血型,只有血型匹对了才能献血。”
      任新良看着大家着急无助的样子,迫不及待耐心解释。
      宜兴店小学校,有三间大瓦房,分别有三个班,每一个班级都不一样。
      任正文读三年级,任正行读二年级,兄弟二人分别坐在两间教室里,和同学们认真听老师讲课,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任新良和金顺财急匆匆来到了院长办公室,看见王院长穿起白大褂,关门正要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王院长,求求你救救张元珍。”
      “任师傅,张元珍的病情都反映到医院,我们几位专家已经会诊。孕妇难产大出血,送来时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不醒,目前有生命危险,我正准备去手术室。”
      教室的屋檐下吊着一个废弃的一块钢板,任老师右手拿着一小节手指头粗的铁棒,来回敲响了钢板,发出悦耳动听的“当当”声。
      放学了,同学们背着凡布书包,飞快的跑出了教室,欢天喜地往家跑。
      医院大门口的高音喇叭,突然大声响起,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一位孕妇难产大出血,正在大来医院手术,急需要血浆。敬请广大群众自发到医院来献血,奉献爱心挽救生命。”
      中午,王幺婆煮好中午饭,走出家门,站在村口抬头望着,着急的等着赶场的女儿回家吃午饭,却始终不见女儿的身影。
      “这个鬼丫头,都啥子时候了,赶场啷个还不回家来?”
      大来街上,大喇叭大声响起,赶场的人们侧耳倾听。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一位孕妇难产大出血,正在医院急诊室手术,急需要血浆。敬请广大群众自发到医院来抽血化验,奉献爱心挽救生命。”
      大来医院化验室门外,大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挽起袖子等待抽血化验。
      任新碧坐在化验室里的长椅上,挽起袖子,女护士拿着粘上碘酒的棉签,埋头弯腰在手腕上消毒。针头扎进静脉血管,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输液管,快速流入储血袋里。
      杜一坤身子靠着墙壁,蹲坐在医院的过道上,双手抱头心烦意乱。
      王幺婆站在村口,左等右等还是没看见女儿的身影,迈着三寸金莲来到儿媳妇家。
      “庆芳,幺妹赶场到现在还没回家来。今天不晓得是啷个回事?”
      “妈,幺妹多精灵的人,你就放心吧。”
      王幺婆东张西望,却没有看见儿子,忍不住大声问道。
      “庆芳,新良去大来医院,还没有回家来吗?”
      “妈,上午新良和坤哥在河边抽水,他去医院做啥子?”
      何庆芳抬头看着婆婆,发现婆婆欲言又止,露出焦虑着急的样子。
      “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庆芳,你在家坐月子,外面发生了啥子事情你根本不晓得。上午,张元珍大出血,已经送大来医院去了。”
      何庆芳听了婆婆的话,惊慌失措,心里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天啦!原来是张元珍大出血送医院去了,我在坐月子,这该啷个办?真是急死人啦。”
      白素珍走在回家的路上,牵着任新碧的手,大声问道。
      “幺妹,刚才你跑哪里去了?王孃孃和刘平都在茶馆等你。”
      “珍二嫂,我幺妹总不能嫁给一个有病的人。”
      白素珍看见任新碧脸色苍白好奇问道:“幺妹,你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你是不是去医院献血了?”
      “护士说我和那位孕妇是一样的血型,其他人都没有选上,而我歪打正着了。”任新碧兴奋的说着。
      “老实交代,献了多少血?”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应该有大碗那么多吧?”
      “天啦!献了那么多血,回家让你妈给你杀一只老母鸡,好好补补身子。”
      白素珍双手扶着身体虚弱的任新碧,鹅行鸭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何庆芳走到灶房,双脚跪地,双手合十,埋头弯腰磕头作揖。
      “灶神菩萨,张元珍难产大出血,正在医院里抢救,你一定要保佑她平安吉祥。同时生一个活泼可爱的胖小子,庆芳初一十五给你烧香还愿!”
      大来医院急诊室的过道上,鸦雀无声。大家盯着急诊室大门,心急如焚。
      自古以来生孩子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儿奔生,娘奔死”。大家都知道生孩子痛不欲生,但是伟大的母亲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这样去做,因为一时的疼痛伴随的是新生命的诞生。
      忽然,急诊室里传出婴儿哭声,大家高兴的跳了起来。
      “坤哥,元珍生了,元珍生了。”
      任新良和杜一坤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激动的热泪盈眶。
      急诊室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女护士,双手抱着湿漉漉的婴儿,站在门口大声说话。
      “剖腹产,生了一个女婴,家属在哪里?快来抱孩子。”
      蒋玉贞双手接过婴儿,眉欢眼笑。“好啊!生了一个千金,穷生儿子富生女。”
      女护士双手捧着储血袋,飞快跑进急诊室。“王院长,rh血浆有了。”
      急诊室,王院长和医生正在抢救,张元珍平躺在手术台上,突然停止了呼吸。
      王院长和陈医生走出急诊,站在门口摘下帽子,弯腰鞠躬。
      “病人去世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棒。
      人生有太多变数,谁都无法预见未来,意外总是猝不及防,噩耗传来如万箭穿心。
      杜一坤无法接受现实,感到整个世界突然变暗,视线模糊,脑子迷茫,身体失重,一种掉进黑洞般的感觉,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落在地上,撕心裂肺冲进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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