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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有朋远方来 ...


  •   牛是农村人最珍贵的动物,农民的好帮手。农忙时耕田犁地,农闲时拉车运货,减轻农村人的负担。没有牛耕田犁地,农民做庄稼会更加辛苦。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春暖花开,万物苏醒,嫩绿的?草钻出了地?。春草如丝,细细的、嫩嫩的、绿绿的,从远处看一片绿茸茸,一簇簇绿草随风飘动,像绿色的地毯,给大地披上了一件绿油油的新装。
      农村人不管多苦多累,都要安排人上山去放牛,让牛吃上青草尤为重要。大人们每天事情多,割草放牛的任务就落到了家里孩子们身上。
      童年趣事那就是放牛,放牛可以缎炼孩子热爱劳动,不贪睡不赖床,养成早起的好习惯。放牛不仅可以骑在牛背上,像战士们骑在马背上威武雄壮。关键还能挣工分,为家里分得一些粮食。
      工分是人民公社时期的产物,那时候,大人劳动一天可以凭“劳动手册”记工分,孩子如果给生产队放牛、摘桑椹、挖黄姜、看场子,甚至捡狗粪也能记工分。在年底时凭借“劳动手册”,可以按照工分的多少分到相应的粮食。
      生产队牛棚里有六头水牛,去迟了就根本号不上牛。每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孩子们都会从睡梦中醒来,打着火把去牛棚号牛。去的越早才能有机会号上牛,并且还可以号到牛棚里温柔本分的牛,上山放牛时自然省心多了,变得轻松愉快。剩下的牛都是“歪瓜裂枣”,不是脾气暴躁就是调皮捣蛋,总之就是难以侍候的主。
      俗话说得好,看菜吃饭量体裁衣。生产队的世外高人根据牛的性格,分别给牛圈里六头水牛取了相应好听的名字。性格温顺的“莎莎”;温柔似水的“水上飘”;安分守纪的“皇贵妃”;天马行空的“白龙马”,惹事生非的“孙悟空”;性格爆燥的“牛魔王”。
      黝黑的夜晚安静阴沉,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风吹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勤劳的人们躺在床上,还在酣然入睡,院子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狗的吠叫,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金家福仨兄弟,打着火把匆匆忙忙跑到牛棚。看见牛棚里空无一人,喜出望外。
      “二哥,你看,牛圈里没人,我们来得最早。”金家享兴奋说着。
      “二哥,幸亏你叫我们及时起床,如愿以偿号到“莎莎”,“水上飘”和“皇贵妃”。”金家同紧随其后。
      “家同、家享,我经常听老汉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今天终于明白是啥意思了?”
      金家福为了号到牛棚里温顺和安分的牛,带着俩弟弟比昨天起得更早。仨兄弟高兴的骑在牛背上,脸上洋溢着开心的微笑。
      金家享抬头看见路上有人打火把,大呼小叫起来。“二哥,你看,有人打着火把来牛棚了。”
      金家宗带着俩弟弟,打着谷草做的火把,一口气跑进牛棚。看见骑在牛背上金家福仨兄弟,转身回头朝俩弟弟大声吼道。
      “家耀、家祖,都怪你们赖床不起,这回安逸了,好放的牛都被家福仨兄弟号到手,这就是你俩磨叽带来的好处。”
      金家宗说完走到一头体形较瘦小的水牛旁边,弯腰拾起牛鼻绳,抬头望着俩弟弟。
      “白龙马”算我的,剩下的“孙悟空”和“牛魔王”,你们自己决定。”
      早上六点钟,家里舌簧小喇叭准时响起,正在播放歌曲“南泥湾”。歌声嘹亮,飘散着稻麦的芳?和泥?的?息。
      天刚蒙蒙亮,队长站在大榆树下废弃的大石磨盘上,左手拎着铜锣,右手拿着锣槌,用力的敲响了铜锣。
      社员在家里听见铜锣声,就像战士们听见冲锋号一样,情不自禁从家里跑向大榆树下集合。
      队长站在石磨盘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激情四射大声讲话,声音如洪钟般响亮。
      “社员同志们:今天全体社员出工,大家都扛上锄头,上山挖麦行苞谷地。”
      何庆芳正在坐月子,丈夫出门做手艺,家里的孩子还小,一日三餐需要自己动手。头上缠着一块白色毛巾,胸前戴着围裙,坐在小板凳上,左手拿火钳,右手拉着风箱,风箱发出“嘀哒、嘀嗒”的声音。
      天刚蒙蒙亮,社员们肩上扛着锄头,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队伍像蜿蜒曲折的长龙,向前望不到头,向后望不到尾。
      何庆芳瞒着丈夫,撒谎说任正信是女孩,担心被人发现,平时把任正信裹得严严实实的。为了满足自己一时半会的虚荣心,隐藏了任正信的性别,和丈夫吵架也不愿意说出真相。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闺蜜信以为真,非要认自己做亲家,还特意为“女儿”送来了定情信物,真是哭笑不得。
      何庆芳一边拉风箱,一边拿着火钳煮早饭。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灶台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双眼露出虔诚的样子,喃喃自语。
      “灶神菩萨,庆芳向您坦白我的过错,我不应该哄着丈夫说任正信是幺妹,都是我一时的虚荣心,害苦了自己。我的闺蜜又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认我做亲家,我知道元珍的想法,我们农村条件差,生活苦,她家丈夫是上海工人,家里条件自然比我家好太多了,我的闺女长大成人后,嫁给她家做儿媳妇定会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在,任正信是男孩子呀!”
      何庆芳心急如焚,眼泪夺眶而出。忽然,睁开双眼,眉欢眼笑。
      “天啦!元珍不是还没有生下孩子吗?是男是女也不清楚呀!”
      何庆芳突然感到还有一丝丝希望,高兴的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又闭上双眼,露出虔诚的样子,喃喃自语。
      “灶神菩萨,求求您,元珍喜欢男孩,一定让她生一个男孩子,咱们两家的孩子就可以义结金兰,今后他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
      小房间的木柜上一盏煤油灯,从篱壁缝里钻进来的风,把灯火吹得东倒西歪,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小房间。
      木床上白色蚊帐高高挂起,蚊子发出讨厌的“嗡嗡”声,在屋子里飞来飞去,蚊帐外面歇着密密麻麻的蚊子。
      任正信躺在床上,睁开小眼睛,摇头晃脑,小手来回摆动。忽然,大声哭了起来。
      牛棚里,金家福仨兄弟骑在牛背上,悠闲的走出牛圈大门。牛群摇晃着身子,慢悠悠的走在生产队专用牛道上。
      堂屋中间,八仙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任正文趴在桌子上,借助微弱的灯光认真做作业。侧耳听见了小房间里婴儿的哭声,放下手里的圆珠笔,跑进小房间。掀开被子抱起任正信,一股刺鼻难闻的屎味道迎面扑来。
      “哎呀!幺妹屙屎了,我去灶房喊妈来换娃片。”
      金家宗骑在“白龙马”牛背上,回头看着金家耀牵着牛鼻绳,赶着惹事生非的“孙悟空”走在自己后面。
      “家耀,你把“孙悟空”牛鼻绳拉紧一点,你看它用牛角顶“白龙马”的屁股了。”
      “二哥,我力气小了,拉不住。”金家耀无助的说着。
      何庆芳想到孩子的事心神不定,总是六神无主。灶口边掉下半截燃烧的麦草,渐渐引燃了灶门前的麦草。
      性格暴躁的“牛磨王”用牛角,不停的顶着前面“白龙马”水牛。身体瘦小的“白龙马”前脚一滑,双脚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前倾,金家宗从牛背下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牛粪上。
      任正文跑进灶房,看见灶门口的麦草快速燃烧起来,母亲却全然不知。吓出一身冷汗,惊慌失措大声喊。
      “妈,灶门前的柴燃起来了,快点打火。”
      金家宗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粘满了牛粪,露出了狼狈不堪的样子,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何庆芳想幺妹的事走神了,忽然听见儿子的说话声,回过神来已经完了。看见灶门前麦草快速燃烧,险些烧着自己的裤脚,吓得马上站起身来,和儿子用双脚不停踩火。
      金鸡山上大部分都是平地,只有一块大弯地。山上的土地不是很多,但土质很好适宜庄稼生长,阳光充足日照久,种出来的粮食比山下的好得多。
      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一望无垠。在微风吹拂下来回荡漾,不停的摇拽着整个身姿,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
      麦地分成了无数条绿色彩带,中间有八十公分宽的空地,是专门留起栽苞谷,这就是麦行苞谷地。
      苞谷地行距比较窄,是无法用牛来犁地,到处都是嫩绿色的麦苗。为了不损伤麦苗,生产队所有苞谷地,都要靠人工来挖地。
      何庆芳和儿子本想用脚把燃烧的麦草踩熄,哪里知道火苗越燃越旺。
      何庆芳眼快动作快,抓起灶台上的搪瓷洗脸盆,来回从水缸里舀水,不停的泼在燃烧的麦草上。
      任正文慌乱之中,双手端起木脚盆,从水缸里舀水淋火。
      何庆芳母子俩不停的舀水淋火,一盆水、两盆水、五盆水………
      金鸡山上麦地里,社员们分散在各个麦地里,每人各站一行,高高举起锄头,甩开膀子用力挖苞谷地。
      社员们相互比着干,看谁挖得又快又好。为了工分和模范,大家干劲十足,热火朝天。
      何庆芳母子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灶门前燃烧的麦草淋熄了,灶房里一片狼藉,屋里全是刺鼻难闻的烟子。
      何庆芳瞬间变成了"非洲人",任正文的脸跟挖煤工人一样黑。
      金鸡山上有一条公路,是大来区到新隆公社的直通公路。一辆拖拉机发出“嗵嗵”声响,行驶在高低不平的公路上,不停的摇晃着整个车身,车身后面扬起一股黄色的泥灰,尘土飞扬。
      任正文抬头无助的望着母亲。“妈,你刚才在想啥子?差点就要把房子烧起来了。”
      “ 大女子,都是妈不好,大意失荆州。今天幸亏有你在,不然的话真的就出大事。”
      拖拉机突然“嘎”一声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灰色中山服。双手拎着两个凡布口袋,抬头深情的望着金鸡山。
      何庆芳说完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着孩子,哭得更加伤心。
      现实生活中,典型的粗心大意现象随处可见,粗心大意的危害显而易见。轻则影响个人形象,重则造成生命危险和财产损失。
      杜一坤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走在金鸡山回家的路上,看见熟悉的土地,家乡的山和水,山上的一草一木,地里绿油油的麦苗,都是乡愁和乡情。
      何庆芳站在床边,埋头弯腰给婴儿换娃片。左手拎起婴儿双脚,右手把有屎的娃片取下来,随手丢在地上的脚盆里。用温热水洗干净屁股,找来干净的娃片,双手来回搓热迅速将婴儿包裹好,然后抱在怀里开始喂奶。
      金鸡山半山腰一块斜坡柏树林,地上长满了嫩绿青草,队上六头水牛低头甩尾正在啃吃青草,吃得津津有味。
      金家福坐在一块被山风吹得干干净净的石包上,埋头看连环画,看得出神入化。
      连环画又叫“小人书”,是一种古老的中国传统艺术。形式上以连续的图画叙述故事、刻画人物,是老少皆宜的一种通俗读物。一页一幅图,一幅图一段话,一本书就是一个故事。书本玲珑小巧,故事简短,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完一本,再结合图画,简直回味无穷。
      金鸡山上到处都是乡亲们在麦地里挖苞谷地,大家干活热火朝天的场景十分壮观,杜一坤看见熟悉的身影,热情似火的笑脸那么的亲切,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故乡是我们生长的根,是我们记忆中的家园,记录着我们的成长。远在他乡的游子似故乡为母亲,不改乡音的儿女似故乡为磁场,依依乡情,悠悠情思,谁也割不断这绵绵的故乡情。
      金家同斜着身子,歪着脑袋凑了过去。嬉皮笑脸。“二哥,你看的啥子小人书?”
      “我看的是反特片“冰山上的来客”,真假女特务百看不厌。”
      白素青站在麦地里,双手举起锄头用力挖苞谷地。抬头看见迎面走来一位穿着与众不同的男人,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出来,他到底是谁?
      金家同为了能看小人书,用放牛来做交易。 “二哥,我也要看“冰山上的来客”。你看完小人书拿给我,我给你放牛。”
      “家同,你把牛给我看好,千万别让它去麦地里偷吃麦苗,二哥看完了马上拿给你看。”
      杜一坤站在地埂上,看见是队长夫人,热情似火大声招呼道:“素青嫂子,你在挖苞谷地。”
      白素青低头继续挖苞谷地。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抬起头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元珍的丈夫,惊喜万分。
      “天啦,原来是上海工人杜一坤,做梦也没想到是你回家来了。”
      中国解放后,人口流动规模是比较大的,除了少数迁到境外,大量的人都是从农村到城市。中国大规模建设,很多农民就到城市里做了工人。当时北方建了很多大规模的棉纺厂,很多农民、女工就顺利进城做了工人。
      杜一坤是第一个顺利当上了上海纺织厂工人。第二个就是金顺仙的兄弟金顺权,他是黑龙江大庆石油工人,他们俩是唯一从农村走出去的工人,是金鸡山的骄傲。
      金家宗牵着“白龙马”的牛鼻绳,在草坪上放牛,一点也不敢怠慢。因为“白龙马”嘴太馋,是牛群里跑得最快,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溜进地里偷吃庄稼。
      金家宗抬起头来,看见大家都在草地上放牛,唯独金家福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连环画,突发奇想。
      “家福,你一个人看小人书,我们好无聊,要不我们来--斗鸡。”
      “斗鸡!家宗,你想啷个斗?”金家福头也没有抬,说完继续认真看连环画。
      杨发秀听见说话的声音,抬头仔细一看,大惊失色。
      “我的妈呀!还真是上海工人杜一坤回家来了。刚才我还以为是区上领导下队来检查工作,吓得我头都不敢抬,埋头一个劲的挖苞谷地。”
      “张元珍好福气,嫁了一位上海工人。”白素珍挺着大肚子望着杜一坤,笑容满面。
      金家宗在同龄孩子中身强力壮,力大无比,犹如天生神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回头看着金家福,语出惊人。
      “家福,当然是我一个人斗你们仨兄弟。”
      金家福比金家宗小两岁,听见金家宗口出狂言,怒发冲冠。
      “家宗,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一个人能斗赢我们仨兄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家福,在比赛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子条件?”金家福直问道
      “我赢了,你们仨兄弟给我们仨放牛。并且,你还要先拿小人书给我看。”金家宗脱口而出。
      队长金顺财看见杜一坤回来,兴奋的迎了上去,俩人高兴的握手。
      “一坤,回家来就好了,张元珍挺起大肚子,等着你回家来生孩子,她坐月子有你照顾,这就放心多了。”
      张元珍挺起大肚子,胸前戴着围裙,脚上穿着一双长胶鞋,手上戴着凡布袖套,趁着牛群上山吃草的机会,双手拿着铁锹来回铲牛粪。铲累了慢慢的直起腰,拄着铁铲休息。忽然,喃喃自语。
      “天啦!专心干活时还闻不见,停下来休息时,牛屎牛尿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
      金家福,在同龄孩子中身手敏捷非常灵活,同时足智多谋,出了名的鬼点子多,目不转睛盯着对方反问。
      “家宗,那你输了呢?”
      “我免费给你们仨兄弟放牛。”
      “好,我们成交!”金家福与金家宗
      俩人一拍即合。
      杜一坤从衣兜里掏出“大前门”香烟,热情似火双手递上。
      “财队长抽烟,叫大家先休息一会,都过来抽烟和吃水果糖吧。”
      队长金顺财看见杜-坤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大前门"香烟,双手捧岀纸糖,眼睛笑成了豌豆荚。
      “上海工人杜一坤回家来了,大家休息一会,快过来抽烟和吃水果糖啦!”
      金家福把手里的连环画放在石包上,担心被山风吹走,找了一块小石头压住。
      金家宗金鸡独立,双手紧紧拽着裤脚,昂首挺胸站在那稳如泰山,等待对方来进攻。露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曹秀珍手里拿着水果糖,迫不及待剥开糖纸,水果糖色泽鲜艳无比,放进嘴里香甜可口。
      “我的妈呀,坤叔从上海带回来的糖又脆又好吃,像蜂蜜一样甜。”
      水果糖上包着各种各样的纸,纸上图案千姿百态,非常漂亮,又称为纸糖。在我国的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因为物资匮乏,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水果糖。当时人们生活很贫苦,根本就没有什么零食,城里人都很少能吃到零食,更别说农村人。
      水果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一颗颗色彩缤纷、晶莹剔透的糖果是小孩子们梦寐以求的零食,能吃上一颗水果糖,自然变成了小孩们朝思暮想的大爱,那时最便宜的一颗糖也要一分钱一颗,平常根本无福消受到。
      金家同和金家享俩兄弟双手提着裤脚,开始正面佯攻。
      金家福在比赛之前有交待,要学电影"智取华山",不能强攻要智取。并采取抗日战争中的"游击战"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金家耀和金家祖俩兄弟负责临时放牛,双手牵着牛鼻绳,不停的大声呐喊助威。
      “二哥,加油!”
      “二哥,加油!”
      蒋玉贞拿着仅有的两颗纸糖,把另外一颗纸糖揣进裤包里,回家拿给女儿吃。双手剥开糖纸,快速放进嘴里,一边吃糖,一边羡慕的大声说。
      “张元珍福气才好呀,睁大眼睛找了一位上海工人,既能干又帅气。”
      “玉贞,羡慕人家的丈夫有啥子用,难道你的丈夫不好吗?”周树琴口直心快。
      金家同和金家享俩兄弟开始挑逗,跑上前去轮番佯攻,偶尔用膝盖撞击对方,撞完撒褪就跑。
      金家宗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在后面紧追不舍,你追我赶,互相击打和撞击对方。大家热得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
      金家享佯攻对方,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松开了双手为输。
      金家同经不住对方膝盖强烈撞击,整个身子东倒西歪,双脚落地为输了。接下就剩下金家福一个人了,迎战金家宗了。
      蒋玉贞的丈夫叫金顺华,和周树琴都是凤凰公社的初中老师。因贪污腐败劳改十年,在南充市高坪区第二监狱服刑,已经服刑三年了,目前还是在狱服刑人员。
      “周老师,你和我家丈夫都是凤凰公社的初中老师,其实你是最清楚的。顺华要是不犯错误该多好啊!”
      金家宗站在草坪上金鸡独立,眼看胜利在望,露出兴奋的样子。忽然,后背被人猛烈撞击,连退两步还差点摔倒了。回头一看,原来是金家福。
      金家宗恼羞成怒,如猛虎下山迎面扑来,金家福不敢正面迎战,转身就跑,俩人像袋鼠一样蹦蹦跳跳。

      周树琴抬头望着雾朦朦的天空,几年前在凤凰公社当老师,教学生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
      上课时间到了,老师敲响上课的钟声,同学们飞快的跑进教室,昂首挺胸坐在教室里,翘首以盼等着老师来上课。
      周树琴长发及腰,身材苗条,穿着一双黑色皮鞋和一条黑色裤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双手抱着一大摞语文考试卷子,重重的放在教案桌上,激情澎湃。
      “同学们,这次语文升学摸底考试总体分数不错,最高分96分,90分以上共有22人,80分以上的有26人,70分以上的有5人,60分以上的有3人,平均分数85.6分,值得庆幸。但是,居然还有一人不及格,考试成绩只有58分,让我出乎意料啊!这位同学是谁?我就不当众点名,给你留一点面子,希望你努力学习,争取升学考试考出好成绩。”
      金家福知道敌我悬殊太大,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同样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游击战术。几个回合下来,金家宗累得气喘吁吁,热得满头大汗。
      金家宗金鸡独立站在原地休息,金家福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快如闪电移步到背后,用膝盖猛烈击打身子,又一次差点把金家宗撞倒在地上。
      杜一坤双手提着凡布包,迈着愉快的脚步,走进金鸡山大院子茂密的竹林。
      一群调皮的男孩子,露出缺了门牙的笑脸,嬉皮笑脸紧随其后。大家异口同声大声唱。
      拖拉机嗵嗵响
      上海工人回来了
      好男人长得帅
      有情有爱回家看
      金屋藏娇大肚子
      十月怀胎娘辛苦
      儿奔生来娘奔死
      母子平安大吉祥

      金家宗吃不了这种亏,怒火中烧。转身拼命追击,如泰山压顶。
      金家福吓得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做鬼脸,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大榆树下,一群小女孩正在踢鸡毛毽子,大家一边踢,一边大声唱。
      “小燕子踢毽子,小建子数毽子, 毽子上、毽子下,毽子上上又下下,累坏数数的小建子,乐坏踢毽的小燕子”。
      金家宗看见对方不停的挑衅自己,且能容得下这般羞辱,在后面拼命的追赶。
      “家福,有本事就不要跑,我们正面交锋。”
      “家宗,斗鸡就是要蹦蹦跳跳,有本事你就来追我。”
      杜金正在踢键子,回头看见一位中年男子双手提着凡布口袋,一群孩子紧随其后。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父亲,欢天喜地跑到父亲面前。
      “老汉,您从上海回家来了。”
      四个小伙伴站在一边观战,看得心惊胆颤,不停的大声喊。
      “二哥,快跑!家宗追上来了。”金家享呐喊助威。
      “二哥,加油!你千万别输,输了就要给家宗放牛。”金家同呐喊助威。
      另外一边,金家耀站在一块小石包上,用力大声喊。
      “宗二哥,你快点追,马上就要追上家福了。”
      “宗二哥,用膝盖撞家福,把他撞到你就不用放牛了,还可以看小人书。”金家祖兴奋不已。
      杜一坤看见活泼可爱的女儿,蹲下身子开心抱着俩闺女。
      “金花,银花,你们姐妹俩都长这么高了,我真没认出是你们俩。”
      金家宗眼看就要追上对方了,只要用膝盖力一击,对方就会轻松倒下,胜利永远属于自己。忽然,不小心踩在一块小石头上,整个身子失去重心,踉踉跄跄摔倒在草地上。
      金家福转身跑回去,弯腰伸岀友谊之手,拉起地上的金家宗,笑逐颜开。
      “我知道你像“随唐英雄传”里的李元霸力大无比,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于是我就想到了小人书上八路军运用“游击战”取得了抗日战争胜利。三国演义中的军师诸葛亮,利用“草船借箭”和“火烧赤壁”战胜了雄霸天下的曹操。”
      “家福,今天的比赛证明了你的实力。我愿赌服输,免费为你们仨兄弟放牛。”
      “家宗,你一个人也无法同时放四头牛,我仨兄弟的牛还是我们自己放。”
      金家福一边说一边走到大石包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小人书,来到金家宗面前,笑容满面。
      “家宗,小人书拿给你先看。”
      杜一坤抬头看见躲在大女儿身后的小男孩,兴奋不已。“金花,这是财老三吧。”
      杜金牵着弟弟的手,来到父亲面前。“财老三,快叫老汉。”
      杜财三岁了,第一次看见父亲,露出孩子本能的陌生感,低下头一声不吭。
      “财老三,快过来让老汉抱抱。”
      杜一坤伸手准备去抱儿子,忽然,杜财害羞的蹦蹦跳跳跑走了。

      杜一坤见到朝思暮想的儿子激情四射,看见杜财离开的背影,往事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脑子里。
      杜一坤背着凡布背包,离开家乡回上海去上班,弯腰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张元珍带着两个女儿,手里抱着婴儿,站在村口依依不舍。
      “坤哥,到了上海,一定要给家里写信,我和孩子们都想你。”
      杜一坤听见媳妇的喊声,转身回头看见媳妇和孩子们还站在村口,挥手与家人告别。
      “元珍,家里孩子还小,外面风大担心吹感冒了,带着孩子回家吧,我会每个月写信回家的。”
      张元珍把牛棚里的牛粪铲干净了,拿着竹扫把扫得干干净净的。把工具放好,慢慢的走出牛棚,关上牛圈大门。从裤包里找出丈夫写的信,抬头深情地望着远方。
      “坤哥,你写信说3月8号回家来,照顾我生孩子。今天都3月10号了,眼看肚子里的孩子就要生下来了,你却还没有回家来。”
      杜银匆匆忙忙跑到牛棚,看见母亲站在牛棚大门口,用力大声喊。
      “妈,快回家,老汉从上海回家来了。”
      大来区政府正在新修医院,到处都是头戴安全帽,脚穿解放鞋的手艺人。两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脚穿长筒雨靴鞋,拿着铁锹和灰镐来回合灰浆。把合好的灰浆铲进小桶里,女人们肩上横着扁担,挑着灰浆上二楼。
      二楼上二十几位砖匠,右手拿砖刀,左手拿着红砖,埋头弯腰彻砖。
      木工房里,任新良带着徒弟们正在做木门窗,胸前戴着青布围裙,右手拿着墨签,低头在崭新的木方上画墨,把画好墨线的木方,抱在怀里递给了大徒弟。
      “亲和,抓紧时间,把这木方的省头锯出来。”
      白亲和接过师傅手里的木方,右脚站地上,左脚踩着木方,左手按住木方,右手拿着锯子,弯腰锯木省头。
      金家光左手拿着凿子,右手拿着斧头,坐在木马凳上埋头打木眼子。
      金家有双手握住推刨,双脚叉开,弯腰来回推木方,簿如蝉翼的木花从刨口飘出来,地上厚厚一层。
      中午,张元珍把热水舀进洗脸盆,拿着洗脸帕和香皂放在凳子上,看着丈夫喜出望外。
      “坤哥,洗脸水打好了,快来洗手洗脸,准备吃午饭了。”
      “元珍,你挺起大肚子,应该好好休息。我这次回家探亲,就是专门照顾你生孩子,坐月子好好侍候你。”
      张元珍堂屋中间,八仙桌上一盘菜苔炒腊肉,大碗里装着五个煮熟的咸鸭蛋,小碗里装满殷红萝卜泡菜,五碗米饭和五双筷子摆在桌上。
      杜金坐在八仙桌子边,左手端着白米干饭,右手拿着筷子,看见桌子上的菜,兴奋不已。
      “老汉,我们平时吃的都是稀饭,你回家来,妈才煮好吃的。”
      杜金说完和弟弟妹妹用筷子夹碗里的腊肉,抓起碱鸭蛋离开了桌子,去院子里吃饭。
      张元珍左手端碗,右手拿着筷子,不停的给丈夫碗里夹菜。
      “坤哥,这是我亲手做的腊肉,香得很。你赶车累了,吃了饭去睡个午觉,好好休息吧。”
      “我坐车一点都不累。看你挺起大肚子,在家里又要带娃儿,还要去牛棚干活,多辛苦啊!”
      杜一坤一边说,一边用筷子给媳妇碗里夹菜。
      “农村人哪有不辛苦的,不辛苦就不是农村人了。”张元珍看着丈夫轻描淡写。
      “元珍,从明天起,牛圈里的活我来干,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坤哥,你对我真好!队上的姐妹们都说我,睁大眼睛找了一位好丈夫。”
      张元珍说完脸上乐开了花,把剥好的鸭蛋放进丈夫的碗里。
      “我们厂里食堂的伙食很好,肉和蛋经常吃。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必须加强营养。”
      杜一坤说完把鸭蛋放进媳妇碗里,抬起头来看着媳妇又大声问。
      “元珍,生产队的人都在山上干活,啷个没有看见庆芳呢?”
      “庆芳正在坐月子,这回终于生了个姑娘,全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张元珍高兴的说着。
      “假工人和庆芳这俩口子一直都想生姑娘,这回如愿以偿,我都替他们俩高兴。”
      张元珍看着丈夫高兴的样子,双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兴奋不已。
      “坤哥,我肚子里怀的是男娃儿,生下来照样让你高兴。”
      杜一坤一代单传,父母又死得早,夫妻俩一心一意想多生几个男孩子,人强马壮。
      “如果老四生下来是男娃儿,我们家就变成了两男两女。”杜一坤兴奋的说着。
      “老四生下来,我们家不仅人兴丁旺,变成了金银财宝。”
      张元珍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孩子的名子却早也取好了--叫杜宝。
      中午,天空下起了朦朦春雨,像绢丝一样又轻又细,湿漉漉的烟雾,轻柔地滋润着大地。春雨贵如油,漫山遍野的麦苗,如饥似渴吮吸着春天的甘露。
      杜财端着小碗,蹦蹦跳跳来到八仙桌子边,抬头望着母亲,吃力大声说:“妈,天下~下雨了,我头~头发上~都~都是雨。”
      任新碧眉清目秀、婷婷玉立,乌黑头发扎着一束马尾,穿着一件红色外衣,青春靓丽。去南充城里跳舞培训一个星期,今天终于回家来。还没有走进家门口,声音如雷贯耳。
      “ 老佛爷,老佛爷,我回来了。”
      杜一坤嘴里嚼着泡菜吃着红苕干饭,听见儿子说话,大吃一惊。
      “元珍,财老三说话很吃力,啷个说话成了结巴?“
      张元珍看见丈夫提到儿子,露出不高兴的样子。“财老三成结巴,都是拜你所赐。”
      王幺婆老来得女,视其为掌上明珠,坐在小板凳上补衣服,看见女儿回家来喜出望外。
      “你这个鬼丫头,在老娘面前没大没小,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杜一坤听了媳妇的话,一脸茫然。 “财老三成结巴,啷个就拜我所赐?”
      “我怀老三时胃口大开,肚子里空落落的,每天都想吃肥肉。你写信叫我节约用钱,为了节约用钱,我不割猪肉改为买猪大肠来吃。猪大肠是一节一节的,是我肠子吃多了,杜财说话就成了结巴。”
      王幺婆看见女儿身上的衣服淋湿了,起身走到床边,打开床边木柜,找出女儿的外衣。
      “你这个傻闺女,出门也不带戴一顶草帽,晴天遮太阳,雨天防雨淋。看你衣服都淋湿了,快去把湿衣服脱下来,换上这件衣服,千万别感冒了。”
      杜一坤看见媳妇一本正经的样子,直言不讳。“元珍,财老三成结巴,这和吃猪大肠根本没有关系。你这是迷信说法,孩子还小是可以改正过来的。”
      杜一坤说完双手抱起孩子,用力举过头顶,开心的逗着孩子,发岀哈哈大笑。 
      任新碧脱下雨淋湿的外衣,回头望着母亲,语出惊人。
      “老佛爷,戴草帽多难看,我宁愿被雨淋湿感冒了,也不愿戴草帽。”
      “幺妹,老娘告诉你,女人打扮的再美也不是真实美,穿的再昂贵也只是个幌子。一定要内外美才叫美,用善良做的外衣才是最美。”
      天空中毛毛细雨一直下个不停,雨越下越大,大来医院工地上无法正常施工,所有人全部休息。
      任新良想到家里媳妇正在坐月子,利用休息时间回家照顾媳妇。戴着草帽和徒弟们火急火燎往家赶。
      下午,雨越下越大,队长金顺财没有安排社员们出工,大家在家里休息。
      大榆树下热闹非凡,十多个妇女躲在屋檐下埋头纳鞋底,一边纳鞋底一边摆龙门阵,杨发秀脱口而出。
      “一个人,两个洞,上面是毛,下面是毛,中间一个……”
      “中间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蒋玉贞抢先说着,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杜一坤双手拎着网兜,网兜里装着苹果和香蕉,站在门口着急的等着媳妇。
      “元珍,你躲在家里做啥?”
      “坤哥,你别催我,马上就好了。”
      张元珍下乡当知青以来,平时很少打扮自己。丈夫回家来心里高兴,躲在房间里用烧过的火柴梗,照着镜子画眉毛。
      杨发秀看见大家嘲笑自己,都是因蒋玉贞的一句话。忽然,勃然大怒。
      “玉贞,你这个骚婆娘,丈夫没在身边,我看你是想丈夫想疯了。姐妹们,千万别让玉贞带到沟里去了。我还是把答案告诉大家,一个人,两个洞,上面是毛,下面是毛,中间一个小葡萄,它就是--眼睛。”
      张元珍简单妆扮一下自己,换上平时很少穿的新衣服,从家里走了出来。
      杜一坤目不转睛盯着美若天仙的媳妇,赞不绝口。
      “元珍,你突然变这么漂亮,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你们知青队伍中,就数你和庆芳最漂亮了。”
      中年女性注重仪容的修饰,却不过分地掩饰,不是粉面桃花妖冶妩媚,但端庄大方,虽然没有当年的青春靓丽,却充满着少女所没有的成熟的风韵,中年女人有着沉稳周到、善解人意、活力充沛、精明能干的优点。
      “坤哥,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张元珍走上前去,害羞的拉着丈夫去闺蜜家。
      白素珍笑得捶胸顿足,眼泪都笑岀来了,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抬头看见周树琴低头纳鞋底。
      “周老师,大家都笑翻了天,你一点笑意都没有,啷个这么稳重。”
      “张冠李戴,能有啥子好笑的。”
      周树琴不苟言笑,接着直言正色朗诵起来。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任新良走进小房间,看见床上任正信睁开双眼,露出可爱的样子。伸手摘下头上的草帽,脱下被雨淋湿的衣服,从床边木柜里,找出自己的外衣穿在身上。迫不及待来到床边,掀开蚊帐抱起婴儿。
      “幺妹,老汉冒雨从大来街上跑回家来,衣服都淋湿了,就是想抱抱你。”
      大家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盯着周树琴,投去羡慕之情。忽然,队长夫人白素青笑容满面。
      “周老师,你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不行的话你来给我们讲一个笑话,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能力。”
      周树琴听了白素青的话,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毫不犹豫讲起来。
      “一对年轻夫妻参加朋友的画展。高度近视眼的妻子,站在一副人体艺术画像面前,全神贯注认真观看,憨笑对着丈夫说道。
      “我眼前这副画像这么丑,还要拿来展览,真是扫兴。”
      丈夫火急火燎把妻子拉了过来,黯然失色,轻声细语。
      “你快过来,那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你自己。”
      周树琴绘声绘色讲完故事,妇女们忍不住开怀大笑,笑声不断。
      何庆芳在灶房烧开水,把开水灌进竹篾外壳的保温水壶里,提起水壶走回小房间,看见丈夫双手抱着婴儿,兴奋不已。
      “假工人,你啷个回家来了?”
      “想你就回家来了。”
      “看你抱着幺妹开心的样子,你呀心里只有幺妹。”
      蒋玉贞看见大家捧腹大笑,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大家笑得那么开心,我却没有听出是啥子意思?”
      “人家的婆娘是瞎子,你这个婆娘是聋子。”大家异口同声,说完又开怀大笑起来。
      任新良抱着婴儿,用屁股轻轻的撞了一下媳妇,心花怒放。
      “在我心里你和幺妹都重要,我想幺妹更想你。”
      任正信忽然哇哇大声哭起来,任新良吓得马上把婴儿递给了媳妇。
      任新碧拿起撑衣杆,把淋湿了的衣服,高高挂在在屋檐下晾晒。忽然,听见婴儿的哭声。
      “老福爷,大哥家传出婴儿的哭声,是大嫂生孩子了吗?”
      “是你大嫂生了。”
      “我去城里培训十多天,大嫂居然生孩子了。”任新碧双手抱着母亲,喜笑颜开。
      何庆芳把婴儿抱在怀里,正准备喂奶,却闻到刺鼻的屎味道。
      “幺妹哭,原来是屙屎了。假工人,你去灶房打点热水来,我给幺妹洗洗。”
      何庆芳有意支走丈夫,看见丈夫离开小房间。把任正信放在床上,取下婴儿身上有屎的娃片,用换下来的娃片把屁股擦干净。然后快速换上干净娃片,快如闪电给婴儿包裹好。
      杜一坤双手拎着水果,兴奋的走进何庆芳家,刚进家就闻到婴儿屎巴巴的味道。
      “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来家里,这闺女就送见面大礼啦。”
      何庆芳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是杜一坤,欣喜若狂。
      “老杜,你回家来了。今天早上,家门前桉树上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你这位上海工人回来了。真是稀客,快请家里坐。”
      “庆芳,你这小嘴跟抹了蜂蜜一样,还是那么甜。”杜一坤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回头笑容满面说着。
      “庆芳,坤哥回到家里就开始问我,生产队的人都在山上干活,啷个没有看见庆芳呢?听说你生娃儿在坐月子,吃了午饭拉起我,就跑你家来了。”张元珍夫唱妇随
      “元珍,看你多漂亮,坤哥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晓得你们夫妻俩感情好友谊深。知道你找了一位贤惠能干的好丈夫,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了。”
      何庆芳双手抱着婴儿,风趣幽默的说着。
      任新良看见杜一坤回家来了,把家里最好的红茶找出来,把平时很少用的茶具拿出来,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用开水冲洗干净泡好茶,像过年一样高兴。
      “坤哥,我茶泡好了,快过来喝茶。”
      杜一坤来到八仙桌,高兴的拿出三包“大前门”香烟放在桌子上。
      “假工人,这三包烟,我是特意从上海给你捎回来的,这烟好抽特别香。”
      “坤哥,我们农村人抽的都是“经济牌”香烟,不用抽这么贵的香烟。”
      “在上海抽的都是"大前门"香烟。”
      “坤哥,你回到家里应该入乡随俗,抽我的“经济牌”香烟。”
      “假工人,抽我的“大前门”香烟。”
      任新良把香烟递给了杜一坤,同时,杜一坤也拿出"大前门"香烟递给了任新良,俩人手里拿着对方递来的香烟,脸上乐开了花。
      任新良划燃火柴,先给杜一坤点燃香烟,回头点燃了自己嘴上的香烟。瞬间,房间里弥漫着浓厚的香烟味。
      “电影上抽"大前门"香烟的都是阔少爷和有钱的老板。坤哥,今天让我也抽上"大前门"香烟,你真厉害!”
      “几年才回家一趟,我也要学回打脸冲胖子。假工人,厉害的人是你,庆芳是知青队伍中最漂亮的女人,你娶她为妻。”
      杜一坤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这话一点都不假。”
      “坤哥,你我能娶上知青队伍中最漂亮的女人,真是艳福不浅啊。”
      “这恰恰相反,证明了咱俩有本事。”
      任新良和杜一坤从小到大都是玩伴,长大成人友谊更加深厚。俩人一边喝茶,一边开心聊天,说完哈哈大笑。
      任新碧匆匆忙忙跑进大嫂家。脚步声惊醒了熟睡的“阿黄”,“阿黄”从狗窝里窜出来,不停的大声吠叫。
      “ 阿黄,连我都不认识了,你真是黄眼狗,该挨打了。”
      任新碧跑进房间里,看见何庆芳坐在床上,抱着婴儿正在喂奶。
      “大嫂,我回家来听说你生孩子了,还是一个人在家里生孩子。”
      “幺妹,你好多天都没来看大嫂了,连“阿黄”都认不倒你,朝你大吼大叫。”
      何庆芳看着任新碧年轻漂亮,穿着一件时髦的黑色毛衣,长发及腰,美若天仙。
      “幺妹,人长漂亮了,就是披麻布也都好看。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在你身上体现了农村姑娘的自然美。”
      “大嫂,幺妹再漂亮也没你明艳动人,都说生了娃的女人最漂亮、更有女人味。”任新碧赞不绝口。
      何庆芳把睡着了的婴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拉着小姑子的手,兴奋不已。
      “幺妹,去一趟城里回家来与众不同,说出来的话都是甜言蜜语。”
      晚上六点钟,家里的舌簧小喇叭准时唱歌了,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歌曲《如果没有你》,歌声嘹亮,悦耳动听。
      任新良晚上煮的油稀饭,孩子们围坐在八仙桌子前,吃得津津有味,像过年一样开心。
      任新良双手端着搪瓷大碗稀饭,走进小房间,来到了床边,看见媳妇坐在床上。
      “庆芳,吃夜饭了,晚上我煮的是孩子最爱吃的油稀饭,你抓紧时间趁热吃。”
      金家有左手拎着两只母鸡,右手打着手电筒,曹秀珍双手提着一篮鸡蛋,夫妻俩走出了家门。院子里一片漆黑,微弱的电筒光照亮了前进的路。
      何庆芳家屋檐下的街沿边上,“阿黄”睡在狗窝里,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马上从窝里窜了出来。不停的大声吠叫。
      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看家护院,对主人忠贞不渝,不离不弃。
      何庆芳听见狗叫声,看着丈夫再三叮嘱。
      “假工人,“阿黄”跟我们家已经两年时间了,家里人吃啥它就吃啥,你一定要给阿黄舀一碗稀饭冷起,然后端去喂它。”
      “庆芳,你放心,“阿黄”就是我们家一份子。我早就准备好了,等稀饭冷了我就端去喂它。”
      任新良端着一碗稀饭,来到狗窝旁边,把稀饭倒进狗槽里。
      “阿黄”抬头望着主人,不停的摇着尾巴,鼻子发出“吟吟”的声音,目送主人离开了,埋头吃着香喷喷的油稀饭。
      任新良正要关门,看见了黑夜里金家有打着手电筒,夫妻俩人双手拎着东西来家里。
      “家有,秀珍,快进家里坐,你们啷个买这么多东西啊?”
      王幺婆吃完夜饭,没事洗好脸脚,准备上床睡觉。看见女儿打开柜子,埋头弯腰不停的找东西。
      “鬼丫头,你翻箱倒柜在找啥子?”
      “ 老佛爷,我那根红围巾呢?”任新碧翻箱倒柜,露出着急的样子。
      何庆芳坐在床上,看见丈夫的徒弟和媳妇都来家里,惊喜万分。
      “秀珍,快来床边坐。”
      “师娘,你生孩子都几天了,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
      “秀珍,你们买啷个多东西?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师娘,这是我和家有一点心意,不要见外。”
      曹秀珍坐在床边,拉着何庆芳的双手,却对坐月子很是好奇。
      “师娘,你坐月子胃口还好吧?奶水够吃吗?幺妹很乖吧?”
      “我在月子能吃能睡,胃口好奶水多,幺妹很健康。秀珍,师娘恭喜你怀孕了。”
      “师娘,你啷个晓得我怀孕了?”
      何庆芳拉着曹秀珍的手,喜笑颜开。“师娘从你问话中就知道你怀孕了。”
      王幺婆担心女儿翻乱了衣服,忍不住实话实说。“红围巾我放好了的,在我那件青色衣服里面。”
      “ 老佛爷,你藏得太好了,难怪我啷个找都找不到。”
      金家有从口袋里拿出两双手工布鞋,高兴的叫师傅穿。
      “师傅:这是秀珍给你做一双布鞋,你穿一下是否合脚?”
      任新良穿起布鞋,来回在房间走了几步,欢天喜地。“这鞋子大小合适,好穿还好看,我很欢喜。”
      曹秀珍把布鞋拿过来,笑容满面递给了何庆芳。
      “师娘,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布鞋,看看大小怎么样?”
      何庆芳下床穿起新布鞋,在小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赞不绝口。
      “秀珍,这鞋子简直是量身定做。你这小手太巧了,师娘谢谢你!”
      任新碧迫不及待把红围巾戴在脖子上,心花怒放。在房间里一边跳舞,一边唱歌。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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