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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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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亦被炸得脑袋一片空白。
——刚,刚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没、没错吧?
——他知道了?!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大佬猜到了什么?!啊啊啊他到底能不能看到她啊?!!果然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小天道的脑子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颠三倒四的猜测全都涌了上来。
下方的慕以迟没有听到回复,忍不住咬紧了唇。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见小巷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他难免还会觉得失落。
不过很快,察觉到半空中还没有离开的视线,慕以迟又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如果你不想说话……可以不用理会我的,但……”少年顿了顿,“我只是想说,谢谢你!”
虽然说着没关系,但慕以迟的声线,还是忍不住染上几分落寞。
他握紧拳头,无视崩裂的伤口:
“不只是这次,还有之前的几次……都谢谢你!”
少年语气慎重,很容易听出话里的真诚。但这话落在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冉亦耳朵里,却不弱于惊天炸弹,她心更乱了,脑袋仿佛宕机了一般。
——之什么前什么之前!?之前什么?!!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先前的几次,他也都知道了吗?!啊啊啊啊!!!
冉亦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暗搓搓在游戏里养成的纸片人突然来到了现实,不仅知道了你的身份,还一直对你这个麻麻说谢谢。
——她该怎么回答?
小天道心里都扭成了麻花,还带着些网友现实面基时的紧张,既因他发现自己而紧张,又因他发现自己而欣喜,手足无措。
在这种情况下,冉亦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再等了一会儿,慕以迟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眉眼忍不住向下垂。
没关系,少年心里对自己说。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有些草率了。
明明决定她再出现的时候要不动声色,确认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后再发声,不要打草惊蛇。
但在现实中,等慕以迟再次察觉到那道熟悉的目光时,他原先的预想却全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胸腔中擂鼓震天响的心跳声。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在牵引着自己。
发声后慕以迟也吓了一跳,但回过神来后,他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只是这么久没有得到回应,慕以迟原本笃定的眼里,也不禁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不是太快,太急了?
忍了又忍,实在想知道答案的少年再次开口:
“你……是鬼神吗?”
云团上的冉亦:……???!!!
也难怪慕以迟会产生这种想法和猜测。
最开始察觉到陌生视线时,他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或者是监控设备,但是后来,越来越多不能用现实和科学解释的手段推翻了慕以迟的猜测。
这次不受控制的木棍,只是让他原先的想法,更确定了些。
……一直帮助自己的,是鬼神吗?
深受苦难的少年不信鬼神之说。
在年幼不懂事的时候,慕以迟看到童话书里的描写,还会许愿有鬼神能在他饿得没力气时掉下面包;在他冻得发抖的时候降下冬衣。
但从来就没有神回应过他的乞求。
随着年龄的增长,慕以迟慢慢知道童话不过是大人骗小孩子而吹出的泡沫,再也没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这次,突然出现的……会是鬼神吗?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慕以迟都很厌恶鬼神之说。因为每当回想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之前那个……脆弱不堪无力挣扎的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侧脸向着天空的某处——虽然肉眼看上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慕以迟知道,炙热目光的大致方位。
如果是她的话,好像……也不那么难以接受。
即使心里想了很多,但本性内敛的慕以迟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在冉亦的眼里,少年低着脑袋,右手指关节的几道红痕很是刺眼。
——他看上去……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但就在冉亦纠结的时候,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能量突然涌入她的身体,让她轻易地就察觉出了少年的心思。
——诶?
云团上的小人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虽然疑惑,但也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信仰之力是出于谁。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慕以迟又重复了一遍,才收回自己纷乱的思绪。
环视小巷子,少年目光落在地上的木棍上,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走几步,把它捡了起来。
云团上的冉亦把他的动作都收入眼底,有点疑惑。
——这个棍子有什么好拿的?
“我……要回去了。”
慕以迟看着云团的方向开口,眼神没有焦点,像是在和看不见的鬼神告别。
看着少年茶褐色的双眸,冉亦嘴巴开开合合,但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默默地跟在少年的身后。
——啊啊啊怎么就说不出来?!她可能是个傻子吧!!
慕以迟可不知道这些,但感觉身后没有离开的视线,他原本发闷的心口,忽地落下了一点甜意来。
*
学校的宿舍里。
“清旭!”
室友叫住准备离开的荆清旭,脸上满是羞愧的红:“这次的事是我们没查清楚错怪了你,对、对不起。”
顿了几秒,室友重新开口:
“对不起,……组长。”
这次的计算机比赛本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热度,只是最开始没想到会因无比滑稽的原因落选,后来还被好事者爆到了贴吧上,而后面一连串的反转,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连学校的校长都被惊动了。
最先爆出不实消息和引站的贴子的楼主已经被人扒出来了,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是黄天。
众人哗然。
在学校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特别是在计算机系,黄天已经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可能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自从上次离开后,黄天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学校里了。
但这件事情的影响极为恶劣,传播范围也广,学校也不可能轻拿轻放,就算躲起来,该来的惩罚都不会少。
记一个大过是跑不了的,不管黄天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这种事,都影响到了学校的声誉。而为了一己私欲就能破坏比赛和学校荣誉的人,众人也不会轻易姑息。
这个档案未来将会跟着他一生,如影随行。
*
因为之前的误解,大家对荆清旭越发同情和愧疚,恨不得回到过去把之前的自己狠狠地打一顿。
“我没事。”荆清旭的脸上的带着一贯的笑,温和包容,好像丝毫没有将这段时间的事放在心上,“你们不用太自责了。”
看到少年毫无抱怨的脸,室友心里越发难受,只觉得自己实在是眼瞎。
只是想到比赛,室友下意识露出可惜的神色。
辅导员看过荆清旭本来的文件,说若是部分代码没有缺失,这次比赛绝对不会被刷下来。
虽然现在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但初赛的成绩已经发放给了各个学校,就算其中还有隐情,也不可能为此而更改。
更何况这次请来批阅的都是极有声望的老师,平日课业繁重事务众多,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学生就重新改变已经定好的名次。
不过结果越是可惜,对于造成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同学们就越是厌恶。
“我等下要去图书馆找本书,就先走了。”
“哦,哦哦,好!”室友回过神。
荆清旭关上宿舍门,温润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仿佛带上了经久不变的假面。
走了几步后,一片落叶不经意落在他身上,慕以迟抬起眸望着虚空,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倏地弯起,笑起来。
仿若精致的人偶,忽然有了生气。
*
一人一天道来到孤儿院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回到熟悉的房间,慕以迟打开灯,周遭清晰落入眼底,看到自己房间的样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僵在原地。
真糟糕,他想。
慕以迟现在住的房间之前是由杂货间,空间狭小不说,就连摆放其中的家具,都是他捡回来的。
站在这样的空间里,少年微弱的自尊心让他难堪地攥紧了衣角。
本来是想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孤儿院的院长已经没有让食堂克扣他的饭食了,可能是气消了,可能是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但是在暗处,慕以迟的处境却越发艰难。
对付还没成年的少年,对老奸巨猾的院长来说,实在是简单。
——不过这些事,没有必要让鬼神知道。
慕以迟不想让鬼神认为自己是个麻烦的人,即使她可能已经看出了他的狼狈,但少年的自尊心还是自欺欺人地想给自己多留些体面。
这样想着,少年却又忍不住自我厌弃起来。
“抱,抱歉。”
云团上的冉亦不知道少年为什么突然道歉,但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低沉,看着慕以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她有些犹豫。
劣质的灯管光线昏暗,在少年的侧脸上落下道道剪影,就像只被人抛弃的大猫猫,恍惚间,冉亦甚至都能看到他头顶耷拉下来的猫耳朵。
“……为什么道歉?”
原本低头的少年猛地抬起了头。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冉亦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原本说出口还有些犹豫,但看到慕以迟眼底毫不掩饰的期待,她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天道没有用自己的原声。
现在冉亦受到自己身体的影响,声音也脆生生地像个小孩子,根本没有信服和威慑力。
不过幻化声音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难,所以这次,冉亦用的是个厚重的老太太声音。
——听起来就像是世外高人。
听到空气里的女声,慕以迟想象鬼神的样子,在脑海里幻化出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形象。
除了他就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传出陌生的声音,这种情况在多数人看来十分惊恐,但作为主人公,慕以迟却没有任何惧怕,心理反而还很是激动。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冉亦想了想,再次开口。
“没有。”
慕以迟克制地开口。
“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灯光下,少年眸色温柔得不像话。
……
寒风怒号,一门之隔的屋里却是温暖如春。
现在被知道了自己存在,冉亦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能力了。她挥挥手,将刺骨的寒风都隔绝在外,升高屋内的温度,不消片刻,单人间里就暖和的仿佛安了地暖一样。
就算是穿着单薄的单件,慕以迟也感觉不到冷。
手上的冻疮被一冷一热弄得发痒,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血肉里爬动,但他面上却没露出丝毫端倪,感受这个冬季难得的暖意。
仿若许久未见阳光的信徒,贪婪地感受着前方的微光。
*
距离艾城好几个城市远的帝都。
高高的被做成尖塔状的建筑下,大大小小的仪器井然有秩地摆放着,实验室里有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在走动,不时还用这些不知名的仪器摆弄着什么。
“虞才谦,把这个数据再重新算一下。”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把几张A4纸丢在桌子上。
听到声音,低头写着什么的青年抬起头——
虞才谦面容清冷,皮肤冷白,褐色的瞳仁好似含着一汪冷泉,仿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却又能清晰地折射出人的心里所想。
眼镜青年被这样的目光刺了一瞬。
但很快,随着虞才谦从数据中回过神,那种感觉忽然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看什么!”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一个毛小子给吓到,眼镜青年恼羞成怒,“这些今天下午必须要理出来,明早就要!”
接过青年手中的几张薄纸,记忆力超群的虞才谦很快就认出,这是他才整理过的资料。
“学长,这些我早上算过了。”
虽然称呼着学长,但陈述事实的虞才谦语气里没有任何起伏,眼镜青年没有从中感受到敬意,再对上他清澈的瞳孔时,想掩饰什么似的抬高声音:
“算过又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数据有多么重要吗?!仅仅只算一遍有什么用?要是做实验的时候才发现数据有问题,引发的后果你担当得起吗?!”
虞才谦费脑地皱起眉。
在他看来,青年的话很是无厘头。
他记忆力很好,出手后的数据不会有算错的可能。
虞才谦还有教授布置的其他任务要做,不想把功夫花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身上。
他重新抬起头,正准备好好和眼镜青年说一说时,才发现青年已经脚步地飞快去了实验室的另一角。
对人际交往不是很了解的虞才谦不知道自己是被刁难了。
在实验室的明亮灯光和冰冷的仪器下,青年精致的侧脸犹如琉璃,带着不通人情的淡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