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恋歌》琥珀琉璃

1、第 1 章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我和我的族群不断往南迁徙。前不久，我们总算在这个长满芦苇荻花的滩涂边,止住了我们的旅程。
　　这是个美丽又平静的地方。白天我们和着微风翩翩起舞，对着蓝天尽情歌唱，晚上我们披着彩霞一起回家，睡在星星做被子的清空下。劳累了好久的族人们也终于可以暂时和自己唯一的伴侣享受甜蜜温馨的生活了。不过，在这个特殊的季节中，除了成双成对的恋人们在享受爱情的蜜果，还有正在寻觅伴侣的年轻人。女孩子们跳着优美的舞蹈，男孩子们唱着求爱的歌，配上美丽的风景，几乎形成了一副另人陶醉的图画。
　　我们族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一旦选定某个异性为自己的伴侣，那么他们将厮守一生直到终老。即使一方死去，另一方也决不会苟活于世。这是我们一族对爱情忠贞的体现，亦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浪漫。可是这种浪漫却绑住了很多人的幸福。有些丧失伴偶的人，为了这种规矩，不得不自断性命。但尽管如此，从未有人想过打破这个规矩。直到成的出现。成的妻子在两年前意外死亡了，可是他却竟毫不在意的活了下来。我经常听到族里人唾骂他，也看到他被欺负的很惨。我们在进食的时候他被迫守风，睡觉的时候也不能和大家在一起，永永远远只能孤独的躲在角落里饱受别人的歧视，欺凌。一年前，我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经常看到他羡慕的望着其他人卿卿我我，眼中流露出寂寞的神情来。当他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总是很亲切的向我微笑。所以即使现在，我依旧觉得成是个很好的人。
　　又到了进餐时间了，成年的双双对对，幼年的紧随其后，大家说说笑笑，这情景好不热闹。而他又一个人默默的跟在队后。“喂，阿成，你也不用吃什么了。你不会心理不安吗？你死去的妻子可是在天上看着你啊。”就在快到进食地的时候，多嘴的老林冷不丁冒出一句。刹那间，空气仿佛冷凝了一般。成的眼里有点湿润的东西闪了一下，转瞬即逝。随着周围的唏嘘声此起彼伏，成的头也越来越重。这种情形经常发生，已到了不足为奇的地步。不过，毕竟没人战胜得了饥饿 。这次的批斗会很快就结束了。
　　吃饭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成。他依然很认真的在守风，依然望着敌人经常出现的地方。他现在，在想什么呢？同是一个族群，待遇却差那么多。他不会觉得族人们太过分了吗？即使是因为那个族规被破坏，成所受的惩罚也足够弥补了。他这样全心全意的关心着这些痛恨他的人，那需要怎样一种伟大的心境呢？
　　“夕，这个给你吃吧。”杰的出现打断了我的思绪，这才意识到我想太多了。这两年关于成我总是想很多。大概是因为成总是用眼神陪伴着幼时寂寞的我的关系吧。我瞥了眼杰给我的食物，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正处于求偶的年龄，我明白杰的意思。他已好几次称赞我的舞蹈，向我献殷情了。当然不止是杰，还有好多异性都对我发出求爱信号。因为我跳舞时优美的姿态。可不知为什么，我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我在意的是成的眼光。是不是出于幼时的习惯呢。我即使在跳舞时也会望向阿成，有时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神中满是赞许,满是温柔.平常的寂寞一扫而空,眸子里盛满的除了天的蓝,就是我的影子了。恍惚间，连心也都会轻轻起舞，身子好象会飞上天一般的轻盈。我大概明白我舞姿优美的原因了，因为我在恋爱。我大概喜欢上了成，喜欢上了大家都讨厌的“背叛者”
　　“不好了，有敌人！大家快逃！”就在大家都享受着美食时，阿成忽然拉响了警报。一时间，大家慌乱成一团,匆匆的四散开来.
　　我边逃边向四周望去,在茂盛的芦苇从中看到了隐蔽的很好的敌人.多亏了成的法眼,这两年来成不知帮我们逃过了多少劫数.
　　大家敏捷的四散开来，躲到了安全地带。可是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老林的声音“小云--”
　　随声望去，老林的新生子小云居然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显然，孩子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一切都来得那么快，以至于不等老林冲过去救助，敌人的枪声已响起。所有的人都不忍的闭上眼睛,残酷的结果可想而知。可睁开眼的大家看到的却是安然无恙的小云，被打倒在血泊中的是成。
　　没有人知道成是怎么跑去保护小云的，只是在众人从惊愕中清醒时，敌人已轻松地捉走成，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
　　“哇~~”云响亮的哭声划破了过分安静的空气,也惊醒了沉思中的众人.老林抱着脱离危险的小云只是哭,有人在轻轻的切切私语,我听到那些声音在说”成其实是好人”好人?真好笑!之前还幸灾乐祸的玩弄人,现在却为了平息心中的内疚而说一声所谓的好人.”真虚伪!”我终于忍不住大叫,用我从未如此嘹亮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低语,看向我.没人明白一直沉默的我竟然也会发起脾气.确实，连我自己也刚明白，我的心已经完完全全沦陷了，只为成。众人的眼光象刺刀一般让我几乎无法承受，成是怎样承受这些目光的呢？我默默的离开，没有一人敢来阻止。
　　对于我们来说离开族群独自行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虽然我明白这道理，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我甚至愚蠢的希望敌人也把我捉走，这样我就能见到成，即使是最后一面。成现在已经死了吗，成离开的最后一幕让我不禁心痛不已。风愈吹愈凉，天色已近黄昏，余暇遍布天空，血一般红，几乎连地上的芦苇丛也被沾染上了色彩。
　　“成----”我在空中盘旋，悲恸的叫着。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成看我跳舞时温柔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