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暴君，我罩了！》夕言早

5、第 5 章

　　第 5 章——小女子此来，正是为了接下这趟镖！

　　三日后的清晨，林乐儿现身在恒丰茶楼二楼的雅间包房中。
　　她来得尚早，约定的时间还未到，对方连人影都无。
　　林乐儿独自一人靠窗坐着，百无聊赖地用着茶楼里提供的各色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水。
　　她今日仍是一身素缟，面上脂粉不施半点，却像是谪仙入凡，端坐在布置雅致的窗内，自成一副美景，引人注目。
　　街头上来往的行人渐多，有抬头瞧见这般景致的，忍不住便缓了步子看她。不过小半晌的功夫，就有好几波人马因贪看她的美貌，不小心摔了跟头。

　　林乐儿对此倒是见怪不怪，这京中知道她的人不在少数。
　　她虽是千金小姐，但毕竟是镖局千金，和那些名门望族的闺秀不同，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要守，豆蔻之年便以自己过人的姿色得了个“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

　　与看似弱不禁风的外表不同，林乐儿的性格其实极其要强，仗着自己是京城第一镖局的千金，从来也不怕抛头露面。
　　反正走在街上随便喊两声都会有强壮勇武的镖师出来救她，整个京城的纨绔没有一个敢打她的主意。
　　只不过以后就要小心了，林乐儿在心中提醒自己。没了长乐镖局这把保护伞，她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以后就不能再这般随意外出了。

　　林乐儿最终选择了与厉王府约在恒丰酒楼会面。
　　林家兄妹现在重孝在身，贸然前往厉王府不合礼数，再想一想自己家中那一片狼藉，以及被扫荡得比林四喜脸盘子还干净的库房……他们就算再不讲究，也实在是没那份勇气，在自己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招待贵客。

　　当日林家兄妹并未做出定论，而是决定先与厉王府的人谈一谈再作后议。
　　信函中的消息写得不清不楚，他们总得先弄明白厉王府为何会连送两封信要与长乐镖局合作，以及林氏夫妇的死……与厉王府到底有没有关系。
　　至于要不要接下厉王府这单生意，反道不是重点。
　　毕竟就算他们有这胆子要接，人家厉王府也未必就真敢把这趟镖交给如今实力大不如前的长乐镖局啊！

　　日头慢慢移到正空，与厉王府约定的时间早就到了，可该出现的人却仍无踪影。
　　林乐儿对此心中早有准备，眉头都没皱一皱。
　　厉王府那是什么样的人家？而他们长乐镖局又是什么身份？
　　就算放在以前身为京城最大镖局的时候，跟堂堂王府比起来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庶民而已，更何况如今呢？
　　对方肯派人前来商谈就已经给足了他们脸面！守时？那是不可能的！

　　林乐儿一点也不急，只唤了小二过来，让他们再给自己换一壶新茶，又添了两碟子点心，继续优哉游哉地细品了起来。

　　足足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走廊上才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雅间的门被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房里只坐着林乐儿一人，两人俱是一愣。

　　林乐儿唇角含笑，站起身来，朝两人盈盈一福：“两位便是厉王府的人吧？小女子是长乐镖局的人，约二位今日在此谈事的正是小女子。”
　　站在前头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明显不能接受林乐儿这说法。
　　“你就是长乐镖局的人？”他静默片刻，十分不满地摇头道，“我们厉王府虽是刚自封地入京，还未及立稳脚跟，可你们长乐镖局也太过分了些吧？竟敢如此小瞧我们，只派你这么个小姑娘来跟我们谈事？”

　　“大人还请息怒。”林乐儿却缓缓站直了身子，抬起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慌，“长乐镖局现如今已由小女子接管，大人既要与长乐镖局谈事，那自然就应由小女子前来。”

　　那中年男子虽然面有不豫，但看起来脾气却并不差。听了林乐儿这番说辞竟也没拂袖走人的意思，只是眉头依然紧皱：“姑娘……你是长乐镖局的千金？我确实听闻长乐镖局前阵子出了事，两位掌柜都遭遇了不测。
　　可……长乐镖局的掌柜膝下应有三子一女，这继承镖局的，怎么说也不该是你这女娃娃吧？”

　　“这……说来话长。两位何不坐下用些茶点，我们也好聊一聊？”林乐儿笑容和煦，殷勤地又招呼小二来添了杯盏。

　　那中年男子仍有犹疑之色，可在他身后的那名青年却一言不发地越过了他，径自走到一旁的座椅上落了座。
　　此人身姿欣长，却从头到脚罩着一件灰色的大氅，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加上他一直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直至此刻，林乐儿才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看清那人的瞬间，林乐儿竟不由怔了。
　　她家中三位兄长，在她看来已算得上是京中少见的俊朗青年了，可若要与眼前这男子相比，却真真是逊色了。
　　那男子眉目疏朗，气质清冷。在大氅下是简单的一袭布衣，却难掩他卓然不群的气质。现在他就这么悠然地往椅上随意一坐，就坐出了眸睨天下的气势来。

　　和林乐儿一样怔愣当场的，还有那仍站在门前的中年人。可他的反应显然比林乐儿快，见那青年表态，他随即也在另一侧落了座。
　　等到小二摆上杯盏之时，他望向林乐儿的脸色都和善了不少，本来拧得死紧的眉间也舒展了开来。

　　林乐儿言笑盈盈地斟了茶向他递来，他接过却不饮，反恭敬地递到那青年面前。等林乐儿又斟了一杯给他，才喝了两口，算是接受了林家的示好。
　　反观那青年，仍不动如山端坐在那儿，接了茶放在手中，却也不饮，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到底是喜是怒。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对林乐儿微微拱手：“在下是厉王府的幕僚，鄙姓许。林姑娘叫我许先生即可。”
　　林乐儿笑着应下：“许先生。”
　　许先生显然无意向她介绍那青年是何身份，林乐儿也识趣得很，没有多问。

　　许先生似乎对林乐儿的乖巧懂事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面上又多了几分和气：“姑娘想说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林乐儿从善如流地开了口：“先生有所不知，小女子家中虽有三位兄长，但都对经营镖局一事毫无兴趣。
　　长兄本打算今年下场科举，无意于此；二哥有自己的商号，在家严家慈出事前已定下了志向从商；三哥一心想要悬壶济世，自小钻研医术，更是于镖局的事务一无所知。
　　小女子虽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但父母在世时便已做下决定，这长乐镖局日后就要由我与未来夫婿继承下去的。
　　因此，大人送到镖局的帖子，本就该由小女子出面接洽。”

　　许先生听到此处，好容易展开的眉头又隐有聚拢之势。
　　陈国自前朝以来，国风便不算保守。在国内最为发达的京城，除了高官世族的贵女们仍严守礼法规矩，普通人家的女子自寻营生顶立门户的都不在少数。所以有个女子出面谈生意，倒也不算稀奇。
　　旁的不说，只长乐镖局的大当家夫妇还健在时，出面与人谈生意的就一贯是更擅长与人交际的林娘子，而非林大当家。
　　眼下长乐镖局情况又十分特殊，由这林家幺女出面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看着眼前这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摆出一副老板娘的架势来与人谈判，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荒谬。

　　许先生定了定神，又问：“既如此，那你未来的夫婿为何不——”
　　话还没说完，他已然住了嘴。
　　以林乐儿适才所言，她的兄长们都无意继承镖局。可她一介女子，要管理一家镖局还是过于艰难。若真要继承，她需得招赘一位实力强横的夫婿方可。
　　长乐镖局的惨剧月前就已传遍了整个京城。整个镖局上下由大当家算起，最精锐的三十三名镖师尽皆殒命。
　　林家大小姐即便曾定下过未婚夫婿，只怕也已经殒身在那场横祸中了吧？他若再提及此事，无异于揭人伤疤。

　　林乐儿似乎也与他想到了一处，只见她纤纤素手轻颤着举起一方帕子，险险掩着自己的唇，良久才悠然叹了一声。
　　她那双灵动的眼中闪过无尽失落，长睫缓缓盖住明眸时，一点晶莹的泪就这样被掩去了。

　　这幅极度悲伤，却又强迫自己坚强的模样引得许先生心中大恸，他轻咳了两声，亲自为林乐儿斟了茶，又将点心盘子往她那推了推，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的一时失言给少女造成的心灵创伤。
　　再度开口的许先生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不少：“既然你们长乐镖局眼下没法接镖，姑娘何不将镖局结束？你们家如今这样的情况，便是直接回绝了委托，我们也断不会强求。姑娘你又何必……”

　　说到底，在他心里，对林家的应对还是有不满之处的。
　　当初会选择委托长乐镖局，本就是看在他们是京城镖局头一号的份上。
　　本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突遭重创，应该也还保有一定的实力。既然主动回函约见，那想来还有能力接得下他们厉王府的“镖”才是。

　　可如今看来，长乐镖局派来会谈的竟是这么个小姑娘，可见是真没人了。
　　既如此，又何必特特将他们约出来，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谁知林乐儿缓缓启唇道，“许先生，您说的不对，小女子此次来，不是为了拒绝，而是为了接下贵府这趟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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