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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第1章——楔子

      “曼娘!你快走!这里有我撑着!”
      从林外,山道上,一个满脸是血的精壮汉子将自己身旁的女子往后用力推了一把,手持利剑将人护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喊道。

      他身后那女子手里也拿着长刀,身上沾了不少血迹,她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身后已是一片火海。
      十几辆镖车都被大火吞噬,几十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正朝着外围那仅存的十余名镖师毫不留情地砍去。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有穿着黑衣的,也有穿着镖师装束的。
      虽说倒地的黑衣人数量明显更多,但围在周遭的黑衣人仍有几十人之众。还站着的镖师却几乎个个负伤,几无还手之力了。

      那女子眼中盈泪,对护着自己的汉子惨然一笑,低声道:“当家的,我们……我们怕是冲不出去了!”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不是为了夺镖。那十几辆镖车里的货物他们连看都没看上一眼,便统统浇上火油,毫不犹豫地点火烧了。
      一般匪徒劫镖都是为了货,可这些人却对货物视若无睹,独独对他们这些镖师下手狠辣,分明没有存着留下活口的心思。

      那汉子没有回话。早在这些匪徒点燃镖车时,他便明白今日之局是无法善了的了——很明显,这些人是冲着他们的性命来的。
      车队中的镖师身手都不错,对上这些明显训练有素的杀手也不落下风,奈何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又仗着先机,只最初的那波暗箭就伤了他们不少人,他们后来再奋起反击已是晚了。更不必说明明杀了那许多人,却仍有数不清的黑衣人从林中陆续杀出……
      那黑漆漆的林子就好似一头噬人的巨兽,还不知有还多少敌人藏在那黑暗中……
      片刻之间,站着的镖师数量越来越少,就连最基本的防御阵型都维持不下去了。

      汉子已然浑身浴血,仍站得直挺挺的,还想突围。只见他长刀在手,一刻不停地左劈右砍着,充满血丝的双眼还试图在围攻的敌人阵中寻出一个突破点来。
      但周遭的敌人实在太多了,他砍翻一个,便迅速会有下一个替补上来。这些黑衣人显然全都是死士,完全不在意自己同伴的死伤,眼中就只有收割眼前每一条生命这一个目的。

      汉子目眦欲裂,心中一片绝望。
      他的身旁,是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而身后,则是追随他多年,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他可以死,也不怕死,可他一点也不希望这些人跟着他一起死。

      “我们手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那汉子拼尽全力嘶吼着,“你们要找的并不在我们手中啊!”
      “无所谓。”一片兵刃相击声中,一个阴冷的声音划破夜空,刺入他的耳中。
      只见对面黑衣人中为首的那个桀桀笑道:“我们只要确保那东西到不了地方就行!至于到底是谁接的镖……根本无所谓,反正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那汉子低声咒骂了一句。
      原来,当那趟镖送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死期了——无论他是否接下那单生意,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家的……”那女人的身上早已经血迹斑斑,她的身手本就不如自家夫婿,能撑到此刻已是因着丈夫及时回护,不然只怕她早就遭难了。
      她手中长刀握得死紧,小心退回到丈夫身边,一双美目警惕地望着周遭,和汉子一样,正在寻找着对方阵中可能存在的破绽。
      她不想死!一点也不想!
      她想回去!在家里,还有她的孩子们!他们——还在等她回家。

      “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那汉子的声音里隐隐漏出绝望来,“我们一个字都没同旁人提起过!我保证,以后也绝不会提!”
      “呵呵……”那为首的黑衣人仍是笑着,“林大当家行事严谨,我也相信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什么事能沾,什么事不能沾。以你的性格,确实不像是会掺和进这些事的……”
      那汉子闻言,心中一喜,连忙道:“那——”
      那人却森森一笑,又接着道:“很可惜,我们东家却也是个行事极为严谨之人。他吩咐过了——只有死人才能绝对保守秘密!”

      说话间,他麾下的黑衣人下手更为狠辣,只听得几声惨叫接连响起,又有几名镖师应声倒下。他们本就参差不齐的队伍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勉强站着了。
      汉子的脸上一片惨淡。他握紧了妻子的手,心中已然知晓,他们今日怕是走不出这片林子了。

      “曼娘……是我连累了你。”汉子放柔了声音低声对身旁的妻子道,“要不是跟了我,你也不必操劳这许多年。日夜辛苦,连几天安生日子都没有……”
      “不!我从未曾后悔嫁与你!”那女子一身是血,气息不稳,却面无惧色,望向丈夫的眼中满是担忧,“我只是……舍不得家里那几个孩子……”
      “家里有太平在,不必担心。”汉子顿了顿,想到幼女,忍不住哽咽道,“只是乐儿……”
      “乐儿……”女子呼吸一窒,声音也颤了。

      林乐儿,正是他们家中四个孩子里唯一的一个女孩,也是他们夫妻直到此刻也放心不下的牵绊。
      原以为他们还有得是时间,能用自己的双手为孩子们打拼出稳妥的前程,却不想分别来得这般突然。
      他们……竟连交代只言片语的机会都没有。

      刀剑无情落下的时候,夫妻二人都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而望向对方的眼中满是不舍。
      他们放不下啊!放不下彼此,放不下身后的弟兄们,放不下家中的孩儿,更放不下……他们最珍爱的女儿……

      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林乐儿自睡梦中猛然挣开双眼,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不安。
      夜晚的林家大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院子里风雨的声音,虽说爹娘此刻不在家中,但院中还住着她的三位兄长,并几位家丁仆妇,按理说应是安全无虞,但不知为何,林乐儿却始终觉得自己心中十分忐忑。
      窗外的风雨又大了,林乐儿起身去了外间将窗户关上,回身之时,她想了想,将原本收在首饰盒中的一封密信拿了出来,藏在了自己的被褥底下。

      这封信很重要。
      林乐儿心中想着,在她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再一次提醒自己,待到爹娘回来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将信交给他们。
      此刻的她,浑然不知自己平静的命运,自这一刻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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