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枯目

14、南疆之行

　　秦昭阳大骇，举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昭阳！你看那儿！”小玉指着蓝色藤蔓之后的一片阴影。随即一片沙沙的声响传来，“不好！没有退路了！”
　　秦昭阳定了定神，挺身振臂，青铜宝剑随即出鞘，凝神片刻，手腕回转间，用剑在脚下刻下一个圆，约丈许，宝剑恒挥之下，燃起了一圈紫色火焰。
　　“蛛涎草会教人闻之而力衰，麻痹神髓。从未有人见过它的花，我们不会命丧于此吧？”小玉低声道。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有事的。”平静而又坚定。
　　四下里终于显出身影的“猎人”们纷纷围了上来。深红的狼蛛体型巨大，极为罕见，也倍加凶猛。秦昭阳跃出圈外，疯狂砍杀。狼蛛的数量越聚越多。焦急间，满地支离破碎的狼蛛尸体，天色渐渐变暗，视线也越发不清晰。
　　听到他重重的喘息声，小玉心急如焚，思绪一片混乱。随身带的毒粉揣在腰间的锦囊中，小玉慌忙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将药粉洒在火上，顿时腾起一片青烟，这是取自一种奇异的绿蛾粉末的奇毒，深入五脏六腑。
　　秦昭阳此前不知这蛛涎草花香味带毒性，毒性已微微显露，动作也变得吃力而又绝望。小玉微微抑住慌乱的心跳，抚了抚左腕上的古镯，单手轻叩，划臂为诀。
　　方闻到那气味，秦昭阳便知她用了毒，忙护住精孔气脉，蜂拥而至的狼蛛群动作渐缓。秦昭阳收起青铜古剑，噌地将那把漆黑巨剑拔出，一声清啸，腾身而起，顿时金光大盛，一瞬间叫人睁不开眼。
　　“轰隆！”一声巨响，四周几乎被夷为平地，巨石碎裂成齑粉状，四周树木燃起了大火，秦昭阳支着剑身单膝跪倒在地，抬头看着小玉。见她安然无恙，才又环顾四周。
　　“看来我们闯入狼蛛家中来了，我有办法堵住它们！”小玉连忙道。
　　秦昭阳讶异的看着小玉，她轻轻向他点点头，缓缓抬起左臂，明目轻阖。一道回旋的水波顺着手上的古镯荡开，又瞬间喷发，合成数股，直向四个方向，凝结为四个巨大的冰柱。堵住四个洞穴。
　　两人都略微松了口气，小玉将蛛涎草封进竹筒。
　　秦昭阳站起身来，手臂上渗出的血迹已发黑。“昭阳！你受伤了？”小玉一把拉过他的手细细检查，平日里对他用毒，秦昭阳的体质虽不算百毒不侵，但一般毒性也难伤他分毫，恐怕这狼蛛毒性非同一般。
　　小玉俯身就抱着秦昭阳的胳膊，用嘴为他吸毒液。秦昭阳一愣，连忙推开她，道：“小玉！不行！”
　　“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况且我百毒不侵的体质，不会有事的！”小玉一脸不满的看着他。
　　一把将她拉起来，一脸的不容置疑，“走！先离开这儿。这毒非比寻常，找个安全之地再作打算。”
　　跑了不远，两人就找到一片空地，生了一堆火，跳动的火光印在二人面颊上，红的诡异。四下里寂静得像深渊，教人毛骨悚然。
　　秦昭阳对着小玉笑，“没什么好怕的了，已经没事了。再过不久，博弈他二人就会与我们会合。”
　　“昭阳，你……水袋里还有水，我拿给你。”小玉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有些焦急，连忙起身去取水袋。
　　待她回转身来，秦昭阳静静地躺在地上，丝毫未动。
　　“啪”的一声，水袋落到地上，小玉脑中一片空白，仿佛一瞬间落入离岸的妙泉，岸上是生，泉下是死。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心痛，她取出一粒黑褐色的药丸，合水喂他服下。
　　毫不迟疑，俯身为他吸出毒血。
　　为他包扎好伤口，方才舒了口气。秦昭阳半倚着她，多有不适，将他上身放平，却见那俊逸的面容上泛起了痛苦之色，小玉连忙又再度将他扶起。才发现他背部赫然深黑的伤口。
　　小玉一愣，倒是面上泛起红晕，“我……我只是为你解毒，不必顾虑的，对吧！”四下里瞟了一眼，心道，反正此刻不会有人看见，顾虑也是多余。
　　方伸手拉开秦昭阳外袍的衣襟，便听闷哼一声，秦昭阳已悠悠转醒，目光迷离的望着小玉仓皇的脸颊。
　　“小……小玉？”
　　“没事！哈哈哈！”一时手足无措，“我看见你背上还有伤口。先前为何隐瞒与我，害我担心。”小玉显然心虚，红着脸怒道。
　　秦昭阳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伤，惊道：“你又做傻事？”
　　小玉瘪了瘪嘴，不耐烦地瞪他，“不是安然无恙吗？何故这般惊诧，倒是你，背上的伤口尚未处理，不久毒发，遑论保护与我，就是与博弈他二人会合也难。到时候还不是一死？”别过头去，半边雪白的面颊对着失神的少年，“何况……何况小玉我是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活的。”
　　秦昭阳心中一热，这般女子，哪怕是为他死又有何可迟疑的？他这般想到，已是一时情至，低声道：“小玉有时温柔的好比鹿。”
　　“你说我平时不够温柔咯！”小玉瞪着大眼瞧他。
　　秦昭阳却笑了。小玉一愣，随即红了脸。
　　他知她皮肤白皙如玉，此刻却透着诱人的酡红，教人移不开眼，那醉人的两抹红晕逐渐晕开，脖颈和耳根也微微染上了绚丽色彩，一时有些看痴了。正在此时，胸口一热，却是呕出一口血。
　　“看来给你服的药有效，毒并未扩散，吐出的血还是红色的。看来只要将背上的毒血吸出来就没事了！”小玉叹了口气，不敢看秦昭阳的眼。“你将衣服脱掉。”
　　秦昭阳大气不敢出，连忙照做，他背过身拉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后背，有些凉意，却正好令他清醒了些。一颗心渐渐平静，抬头仰望星空，人皆道南疆凶险可怖，但却无人问津这璨若流萤的星空，没有大漠里的壮绝，却无限的柔情与清丽。他不由深吸一口气。
　　一种温软的触感夹杂着肤肉的疼痛，叫他全身上下一阵发麻，感觉到对方吮吸的动作，秦昭阳出了一身的冷汗，紧张万分，不敢轻动。
　　一阵轻微的落叶被踩碎的沙沙声将寂静毁灭，很轻微，也很随意，却不似毒虫猛兽，莫非是他们？秦昭阳一个回身，将小玉挡在身后，青铜宝剑横在目光之间。
　　对方出现，倒是叫二人吃了一惊，对面立着的分明是一幼童，清秀漂亮的男孩，一身蓝衣，质地上乘，头束翠玉簪。眉目间却没有六七岁幼童该有的稚气和神态，出现于此，也是极为奇怪。
　　“怎么会……”小玉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你是人还是妖？”秦昭阳蹙眉道。
　　幼童抬了抬眉毛，一脸的平静，不睬他。见这小鬼如此傲慢，小玉不禁怒从中来。“别以为你是小孩，姐姐我就不敢对你下毒！你从哪里来？”
　　幼童仰着脑袋，略微思考了片刻，神色未变，向他二人道：“这不应是你们这对无耻野合的男女该问的吧。”
　　对面二人如遭点击，说不出话来。秦昭阳顿时僵硬。小玉一时气急，跳上前道：“你这个小□□！哪只眼睛瞎了？好好看清楚了，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说完又觉不对，用力摇头道，“不对，不对！跟你这小鬼解释什么？说，你这小鬼打哪儿来？今天就代你娘亲好好教教你！”
　　幼童一双宝石一般的星目一转，声音悠扬可爱，“恰巧我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
　　见他眉目间倒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到底像谁，秦昭阳却收起了之前的戒备，这幼童绝不简单，单从他方才走近时迈步的响动便知这孩子不同凡响。但此刻却找不到方才的一丝杀气，倒是让人怀疑此前的杀气不是自这个六七岁的幼童身上散发出的，但秦昭阳却极为肯定就是他不假。这孩子倒是自然的流露出似友非敌的神色。
　　“莫非你们连这片树林都不敢进？倒还未出乎我的意料。”对方一个孩子，却一身凛冽气势，叫人好不折服。此时倒是出乎意料的淡淡笑着，紧盯着秦昭阳细细打量。
　　“小弟弟，还请问到底是何来历。”秦昭阳蹙眉道。
　　对方摸摸下巴，轻抚着微微有些婴儿般圆润的下巴，模样好不可爱，思索片刻，男孩抬头对上秦昭阳的目光，别有深意的笑着道：“我叫小云，独自一人来这儿玩，不巧碰上你们，倒是撞见不雅的事。”
　　“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许胡说！”小玉险些气的跳起来。
　　秦昭阳放声笑了起来，将剑收回鞘中。小云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向小玉缓缓行去，“既然同路，就同行一程。”
　　想到小云再傲慢不像话，也不过是区区孩童，这里险恶非常，自然不应让他独自一人。秦昭阳整理好衣物，对小云招手道：“小云，我们还有别的事，但也实在不能让你一人，既然如此，那就先同行一程，若有变故再行安排保护与你。”
　　“保护好你自己才是，休要多言。”小云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小玉狠狠的敲了下他的额头，小家伙显然并未料到，愣在一旁，一时未反应过来，已被秦昭阳一把举过头顶，小云身形瘦小，秦昭阳便将他放到肩上，笑道：“小家伙倒是别扭，不论你有多厉害，还不是小家伙？”
　　小云不满的瞪他一眼，抱着细小的胳膊，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昭阳，你还有伤，让这臭小子自己走也可以的，他可不是普通的小鬼。”
　　“无妨。”
　　三人不久就穿过了树林，天色也已全黑。走出树林，恍若拨开云雾，四下里视野也较之前开阔，安全许多。周围多是碎石，少有草木。
　　“昭阳，你看。”小玉突然笑着向秦昭阳挥手，指着一片碎石。“这上面有一些萤石粉，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看来怀澈终于知道给我们留下记号了。”
　　秦昭阳点点头，此刻已是黑夜，想必是无法在村中，只能冒险先进树林，带一干人等到齐，直捣黄龙。这一带多是石丘，那应该就在某个隐蔽的山洞中。
　　果然沿着萧博弈两人留下的记号，找到了几座石丘，却分明未见到山洞。正焦急间，小云一脸无奈的道：“分明就在眼前，却视而不见。”
　　“此话怎讲？”秦昭阳一脸疑惑。
　　“你们看石丘下的那块巨石，分明就有手指抓过的痕迹，显然就是入口。”小云摇摇头，不再理惊叹的二人。
　　移开巨石，果真就是入口，秦昭阳率先下去，立在入口附近，道：“在下秦昭阳，受元虚前辈之邀参加除魔大会，还望现身相见以查真伪。”
　　阴影中缓缓显出数人身形，借着洞内的火光渐渐看清对方。
　　“原来是秦公子，在下朱蓝，此前同家师一起承蒙少侠相救。”忽然冲出一太清殿弟子，确是朱蓝。
　　秦昭阳连忙笑道，“怎会相忘，我的两位朋友想必也在。”
　　“诸事繁忙，有失周到，并未注意到。”朱蓝摇摇头。回过神来，才转身对身后的一人道，“清和师兄，这便是此前师父提到的秦昭阳秦少侠，不是魔教中人。”
　　对方向前一步，面目沉稳，提拔俊朗，脸上却毫无表情，拱手道：“失敬。”
　　秦昭阳拱手回道：“哪里。”
　　小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迈开步子便向里走，一手拖着包袱，一手拽着小云。“还真是累死人了，怀澈到底在哪里？”
　　秦昭阳摇摇头，清和已招呼几位弟子过来，转身离开，这时秦昭阳才发现一旁还站着一女子，看不清面貌，只见一身淡蓝衣衫轻轻浮动。
　　“小玉她向来顽劣，莫见怪才是。”秦昭阳无奈的道。
　　“无妨，小玉姑娘冰雪聪明，可人得紧。”朱蓝摇摇头，将他领进里面。
　　方进到洞中，小玉就见萧博弈被一干人等围在中间，却不见怀澈的身影，一时奇怪，担心他是否出事，便急忙松开早已不耐烦的小云，直奔萧博弈，谁知一个脚步不稳，倾身就要摔倒，迎面却走来一墨绿衣裳的少年郎，对方也吓了一跳，伸手便将她接住。
　　正是秦淮。
　　秦淮一个回身将她拉进怀里，小玉脚尖点地，身体不稳，全身重量都在秦淮身上。
　　“姑娘没事吧？”秦淮笑嘻嘻的看着怀里的小玉，这女子不是绝美，但肤色白皙莹润，一双大眼睛着实看得人心动，樱唇微启，不点而朱。
　　小玉一愣，本还心存感激，此刻见到这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加上对方不知死活的在他的腰上摸来摸去，哪里还有谢意，唯有一肚子的肝火。“混蛋！色魔！”小玉一拳打中对方鼻梁，顿时鼻血飞溅。
　　一个翻转，柔韧的身躯已脱出秦淮的怀中，脚尖一挑，将震惊中的秦淮踢翻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之前听着各派挑选的出类拔萃的弟子一同商议正事的屈展立起身来，看向这边的二人。
　　小玉瞪了他一眼，低头对着秦淮凶巴巴的道：“你这个恶棍！人渣！哼！”说完在他两腿之间狠狠的踹了两脚。
　　只听一声惨叫。
　　屈展愣了愣，挥挥手道：“没事了，我们继续方才的思路。”说完回过身去。
　　秦昭阳进来时便是这么一副叫人咋舌的画面。小云晃荡着两条小腿，坐在一旁的石墩上，面带笑意。小玉狠狠的踹了那绿衣少年的……然后是一声惨叫.
　　“小玉,你……”开口的是萧博弈，一副忍不住要笑出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