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枯目

11、仙师驿馆

　　仙师驿馆。
　　“那两个家伙！说不见就不见，丢下我们两个办正事的。”萧博弈一脸气到内伤的表情怒道。小雨倒是不急不缓，收拾行李，准备向益州城北而去。这已经是在城里打听消息的第二天，仍旧毫无线索，所以决定想城北去寻。
　　“秦大哥不会乱来，我们先打听消息，沿途留下记号。”小雨将行李搭到肩上，摸了摸鼻子，咧嘴笑。
　　“气归气，我是怕小玉又惹了什么麻烦，到时候昭阳又得担心。”萧博弈嘟囔了一句，转身向外走。
　　沿途都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两人都口干舌燥，决定坐下来休息片刻，喝杯凉茶。茶寮中客人不多，两人挑了个干净位子坐下，茶寮老板精瘦的个子，眼睛倒是极亮，脸瘦黄瘦黄，脚步倒是挺快，转眼走过来麻利的擦了擦桌子。“两位喝点什么茶？”
　　“两碗薄荷凉茶。”萧博弈边将剑放到桌上，边头也不抬地道。小儿适时打量起二人，连忙热情的应了。
　　再来时端着两大碗凉茶。萧博弈喝了一口道：“老板，向你打听个事。”
　　“客官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茶寮老板笑眯眯的讨笑，手在肩上的白布巾上搓着。
　　“前些日子可有什么奇人途经此地，比如戴着黑纱斗笠的年轻男子。”萧博弈抬头这才对上那双三角眼。
　　老板立刻回道：“是有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不知公子问的是哪一个。”
　　“说来听听。”
　　“说最近的就是三天前，有一男子，黑纱蒙面，但那衣饰华贵，出手阔绰。但是小的不经意看到他手上握着一只蛋，比一般的蛋稍大。真奇怪，而且听那声音却是个少年，身上没有带兵器，只跟了两个随从。
　　“再久一点的因该是……七天前的事，那日下了一场暴雨，前来小店躲雨的人不少，那位公子来得较晚，店里人也多，小的见他衣衫尽湿，便请他到靠西北角的空位坐下，取了干布巾给他，小的本是好意，却惹来麻烦。”说到这里，老板摇摇头，一脸懊悔。
　　小雨好奇，问道：“难道他拒绝了，打了你？”
　　“那倒没有。那公子想必也是冷了，取下斗笠，擦着衣袖。结果店里有一位出了名的恶少，输了钱回家路上还碰到下雨，到店里……”不待他说完,萧博弈沉声道:“说重点！”
　　“是是是。”小二连忙又继续，“那恶少认定那公子是女扮男装，上前调戏，谁知那公子长的俊美，功夫也了得，像神仙似的用火将恶少的头发烧了个精光，只是店也被砸得差不多了。倒是那公子却是奇了，我只是觉得他很俊很美不女气，潇洒，可是如此印象深刻的人却朦胧的不记得长相，店里见过的人也这么说。”
　　萧博弈与小雨对望一眼，“那你可还记得那公子有什么其他特征？比如佩剑，佩玉之类。”
　　“对了，他头上勒了一个金头箍，上面还有没见过的纹路！看起来价值不菲。”生意人都有些势力，见到钱财忍不住多看两眼。
　　小雨笑了起来，对萧博弈挥手，“看来打听到了！而且还真是个奇人呢！真想看看这惊才绝艳的师傅长什么样。”
　　萧博弈也难得的点头笑了，回头对老板道：“那你可知他去向？”
　　“那公子是往苍山道上去的，我想是上山了。不过也说不定向南疆去了。各位也知道南疆一向不安宁。”萧博弈递给他茶钱和赏钱，提起剑就和小雨上路了。
　　半月后，小菊山。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找到余下的几种石材就行了。”秦昭阳观察了一下四周，山上都是些低矮的灌木，靠左的悬崖上泛着紫光，想必奇异的石材也丰富，于是为自己又鼓了鼓劲。
　　多方寻觅，石材凿的差不多了，秦昭阳看看天，竟下起了小雨，天色渐暗。将石材收进背篓里系在背上，呼啸一声化作一道青绿光芒，掠空而去。雨击打在身上，生疼。秦昭阳却没有放慢速度，雨水快速消去了他身上的热汗，很舒爽。
　　收起剑，秦昭阳落在小屋前，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小屋的木门。
　　咯吱一声，秦昭阳愣住了。
　　“不行不行！子一落地，哪有收回的道理？”小玉夺过老翁手里的黑色棋子，放到棋盘上。
　　“就让我悔这最后一个子，再不悔了！”老头儿笑眯眯耍赖。
　　“这已经是你第五次悔棋了！不玩儿了！你可真赖皮，下不赢就悔棋！”小玉起身绕过桌子不理他。
　　老头儿收着棋子，嘟囔着：“怎么就下不赢你这小女娃儿？想当……”老头儿刚挥手准备大谈当年事迹，就被小玉拦住。
　　“老爷爷，这都说了不下二十回了，我都听腻了！下不赢就下不赢嘛！说那么多就是掩饰你技不如人，还不承认。”说完，小玉别过头，见秦昭阳站在门口笑着看他们斗嘴，衣服湿透了。
　　老头儿呵呵笑着，“傻小子，那几种石材可也找了这么久，你要是再铸不出老夫要的东西，可就要陪老夫喝三年的酒，哈哈哈！”
　　秦昭阳点点头，心里却不知如何是好。
　　那日，老头儿将他带到屋后树林的一个山洞中，山洞里的用具齐全，竟是铸剑之地，一旁还有紫金土和昆吾砂等珍贵铸材。洞其中有一大炼炉，其中火焰呼呼作响，却不见有煤和木材，也因此让洞中异常炎热。
　　从那日之后，秦昭阳便开始了铸剑。老头儿要他做的事便是铸一把切不断草木也杀不死人，却能削铁如泥，利冠群宝的剑。秦昭阳其实并不懂铸剑，但是老头儿的铸剑房中全然都是铸剑精髓的书籍，兴趣也大了，不久就掌握了基本的铸剑之法。
　　然而老头儿口中的剑又如何能得？秦昭阳没有头绪。利剑开锋，怎可能连草木都无法斩断？实在匪夷所思，毫无头绪。
　　无奈，只能从锋利着手。花了十日，竟意外幸运的在鼎湖附近找到了一块金刚古岩。鼎湖一带本是日照风蚀，不易找到好的铸材，但秦昭阳偏偏觉得鼎湖仙气浓郁，缓缓缭绕，其间也有天成的灵气相混，或许有难得的仙家宝贝也说不定，于是寻找数日，终于被他找到这难得的铸材。
　　然而真正领悟，却全是小玉的一席话。
　　“怎样的剑削铁如泥却连草木也无法斩断？”冥思苦想不得，秦昭阳随意的问一旁抱着兔子的小玉。
　　小玉想也不想，笑着道：“削铁如泥的宝剑怎么可能连草木也斩不断？除非是持宝剑的人不想伤害任何的生灵。那自然什么也斩不断。”
　　秦昭阳顿时愣住。所谓的宝剑都有其灵性，剑本就是兵器，但驾驭剑的人却全凭喜恶来发挥剑的威力。若是心怀仁慈之心，纵然连草木也不忍伤害。
　　这是最后一步了，今日，剑比成。不论老头儿是否满意，秦昭阳都决定以此剑答老人的题。
　　小玉将酒坛打开，虽比不上陈酿，但入鼻却是酒香四溢，松叶的清香叫人神清气爽。山上泉水极好，酒也异常清澈。
　　老头儿伸手想一品酒味，早已馋得不行了，方一伸手，就被小玉“啪”的一声将手拍掉。
　　“不许偷喝！”小玉将酒抱在怀里，瞪大眼睛。
　　老头儿摸摸手背，心道：为了酒，我忍你这小丫头一会儿！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瞧你淋得透湿！来喝口酒暖暖胃。”小玉边说边倒了一大碗酒，递到秦昭阳手里。
　　老头儿瞪大眼睛，心里不平衡，“我不干！凭什么昭阳这傻呼呼的小娃儿有酒喝，小老头我就没得喝？”说完就耍赖。
　　“老爷爷！谁叫你今天又输给我？就不给你喝！整天就知道欺负昭阳。”说完小玉抱着酒，将秦昭阳拉出了屋。
　　石丘后有一湾温泉，正好不受风雨打扰，石丘旁就是铸剑的山洞。小玉将秦昭阳的衣物洗净烘干，从石丘上抛下。秦昭阳，起身穿好，出来见小玉仍抱着那坛酒，不禁笑道：“你还是将酒给前辈吧，不然待会他又要逼你再下一盘。”
　　小玉瞪大眼睛看着秦昭阳的笑脸，后怕似的惊道：“我真是怕了他老人家了，说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棋仙，简直是乱好笑！算了算了，这酒本来也是给他的。”
　　秦昭阳抬头见她盯着自己，于是低头查看了一下衣衫，很整齐，抬头询问的看着小玉道：“怎么了？”
　　“嘻嘻！这些日子，你好像很开心。”小玉一脸笑意，看得见浅浅的笑靥。
　　秦昭阳点点头，“因为全副身心都在铸剑上。”
　　头发刚洗过，仍滴着水，凉意顿时上来，林里的树叶被雨打出高高低低的响声，雨水的味道带了一丝白兰花的味道。秦昭阳知道，那是小玉身上的味道。
　　见他发呆，小玉推了他一把，怒道：“想什么呢？当我是空气不成？”
　　秦昭阳连忙摇头。
　　“不跟你斤斤计较。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怀澈和博弈他们二人已经打听到师傅的行踪。师父是往苍山道上去的，你说师父到苍山是为了什么？到了益州只停留了两日，而且南疆不太平，死了好些中原侠士，才有了屠魔大会。虽然不知道魔是什么，但是不排除师父上苍山也与此有关。”小玉目光炯然，看着秦昭阳。
　　秦昭阳粲然一笑，掏出怀里的锦囊。小心翼翼的从锦囊中取出一支古怪的镯子，周上浮现着奇异的图纹。“师父锦囊里的意思不过是要我们三个月后到即墨等他的消息，但却不知道这镯子从何而来，又有何意义。所以，我觉得师父去苍山恐怕是见什么重要的人。”
　　“嗯，你说的没错。我也这么想，那就让怀澈他们辛苦辛苦，过几日我们再追上他们。”
　　秦昭阳点头，将镯子递到小玉手上，“这个你收好，你拿着我比较放心。”
　　伸手接过古镯，有些失神，仿佛心头有些兴奋，有些颤抖。只见镯子清脆一声掉到地上，转了个圈，停在脚边。小玉回过神来，拾起来，“哎呀，弄脏了。我去洗洗。”小玉歪歪脑袋，到潭水边。
　　秦昭阳抱着酒坛，回到屋里。
　　“小娃儿，就知道你心疼小老头我！呵呵呵！”秦昭阳将酒倒进碗里。
　　“前辈也真是，小玉不过是与你闹着玩罢了。”秦昭阳解释道。
　　老头儿呵呵笑着，刚喝了一口。二人都身体一顿，停下动作。秦昭阳脸色大变，冲出屋外，老头儿一勾酒葫芦，一闪身消失在了屋里。待二人赶到潭水便都不由得心惊。
　　秦昭阳大惊失色，只见潭中淡绿的潭水仿佛一夕间有了生命，紧紧围绕着那一具火焰般艳丽的身躯，形成一朵水莲花。秦昭阳纵身跃起，伸手一个回环，抓住小玉的手。若不快快拉她出水，恐怕危及生命，秦昭阳第一次感受到如深渊般的恐惧感。他死死抓着她的手，突然想到了鬼婆婆临死前的那翻话。潭水瞬间化作利刃一般向他袭来，在胸口刺开了一道贯穿的伤口，秦昭阳只觉头皮发麻，剧痛袭来，自上而下的一道水墙，生生将他推开，飞撞到数十米外的大树上，只听闷哼一声，秦昭阳挣扎着站起身，一是浑身是血。
　　老头儿从树林中凭空现身，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捧着酒葫芦，鹤发翻飞而起，一派鹤骨仙风。顿时风气，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却见老仙挥袖将葫芦抛起，一道金芒夺取了秦昭阳的视线，待睁开眼时，只见老仙盘膝坐在变得巨大的葫芦上，葫芦嘴向着潭水，将一股灵气吸纳其中。
　　不久，潭水哗的一声跌落回潭中。秦昭阳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一把将小玉从水里抱起。亲拍他失去血色的面颊。秦昭阳心急如焚，连声呼唤道：“小玉，你醒醒！快醒醒！回答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
　　“咳咳……”呛出一口水，小玉猛地咳了起来，秦昭阳大喜，连忙拍着他的脊背。
　　睫扇轻轻抖动了下，小玉睁开眼，看着秦昭阳惊慌失措的脸，立刻反应到方才发生的事，不由一阵恐慌。低头见秦昭阳半个身子都是血，吓得跳起来。
　　小玉当场就将秦昭阳扑倒在地，扒光了衣服……
　　“这下女娃儿，没羞，没羞……”老头儿两只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瞧他二人。
　　以小玉的医术，自然不会让秦昭阳有危险，但流了这么多血，也确实让人担心有性命之忧。
　　细心的包扎过后，秦昭阳坐在榻上，小玉在他身边立着。
　　老头儿摇摇头，“这应该是一件仙家之物，只是不知为何流落凡间，还到了你这两个小娃儿手里。怪了怪了。”
　　小玉抬起手，细细观赏着它，从方才过后，这镯子便自己呆在了她的手腕上，怎么也脱不下来。
　　“不瞒前辈，这镯子是家师交给我二人保管的。”秦昭阳一脸忧色。
　　老头儿捋了捋长胡子，那胡子被小玉编成了麻花辫，用红绸绑了个蝴蝶结，被他一捋，顿时觉得滑稽得很。小玉掩着嘴笑了，老头儿一顿，低头看了看，大叫道：“小女娃儿你再笑，这胡子都被你折腾成这样了，想当初这把胡子可是玉树临风，潇洒飘逸得不得了！”
　　“哈哈！我倒觉得爷爷这样子比较可爱！”小玉不以为然的笑道。
　　“是吗？”老头儿信以为真，自得的笑了起来。“对了，小女娃儿，小老头我也不白喝你的酒，你这么聪明，我就教教你怎么运用这仙器吧！”
　　“真的！那太好了！”小玉跳了起来，撒娇地道，“爷爷，就知道你疼小玉！待会儿啊，我给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