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橡树》熏岚

2、第１章 渺小尘埃

　　“我愿是你身边的一粒尘埃，
　　我愿将自己融进浩瀚宇宙星海，
　　我愿揉碎银河里全部的爱，
　　我愿离去只要你还存在。”
　　顾岚在日记本上写下日期，２０××年6月１６日，星期六。
　　她盖上笔帽，将手腕上的手镯取下来，从抽屉里拿出首饰盒，把手镯放进去。她看着泛着玫瑰金色的手镯，还有上面的刻字，眼神温柔却又死寂，“顾＆周”。很快，有眼泪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曾经看到它有多么幸福，现在就有多么痛苦。或许更痛。她一寸寸抚摸着手镯上的每一丝纹理，仿佛在抚摸遥远的爱情，她感受到感受到手指的冰凉，手指的微痛，更多的还是心里的痛。
　　终于，她将盒子合上，放进抽屉里，用钥匙锁上，然后将钥匙扔进垃圾桶里。
　　她舍不得扔掉手镯，只能扔掉钥匙。

　　五年后。
　　进入面试地点的时候，顾岚有一点紧张。从出车祸到现在，她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了。
　　过去的几年几乎将她的生命折磨到了一种惨淡的地步，她很长一段时间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睁着眼数着时间的流逝，就像是看见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好在她坚持熬过来了。

　　她的大学很荒唐。她想不出到底为什么，一个人能荒唐到这种地步。
　　和周昶黎分手之后，她一个人去了遥远的北方上大学。北方的冬天很冷，寒风刺骨，大雪纷飞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死寂了。
　　她根本没想过这样也会和周昶黎遇上。他们分手之后的几个月都没有再联系，她是有意克制自己，他是不在意。在同一所大学的新生会上看见他是顾岚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们两个原本约定好要一起去南方，去海边，分手之后顾岚直接选了北方，不为别的，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周昶黎。没有想到，终究还是撞上了。
　　看着台上做自我介绍的周昶黎，依旧是那么温文尔雅，眼神温柔，顾岚感觉自己的心再一次鲜血淋漓，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她以为自己能够忘了，原来不行。也许之后的很多年，都没法忘记了。
　　在一起的时候缘分浅薄，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出门却从来没有巧遇过。分手之后，却好像有了不可思议的缘分一般，在遥远的异乡，不期而遇。
　　因为她来的比较早，所以现在坐在比较前排的位置，台上人的一举一动，她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死死盯着台上的人，每一个动作都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却又完全不同。忽然，周昶黎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向她的方向望去，她脊背一僵，却看见周昶黎很快淡漠的移开了视线。但是她知道，他看见了。

　　顾岚坐在等候面试的椅子上，出了一身冷汗。为了这次面试，她准备了很久，但是她太久没和外人交流过，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夺门而逃。她默默给自己打气，顾岚，加油，别害怕，你能行的。她进的是一家广告公司，她预备进创意系做文案人员，笔试有惊无险地过了，现在就剩下面试了。
　　“顾岚，顾岚到了吗？”
　　“来了来了。”顾岚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坐出褶皱的衣服，然后抬头，挺胸，走进了面试室。
　　她现在有一点紧张，但是这点紧张不足为惧。她相信自己的才华并不会被那些糟糕的事情抹去，她现在需要的只是锻炼，她能行的，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逃避了。
　　在看到面试官的时候，她最后一点紧张也消失了。面前坐着的面试官居然是言洵。

　　言洵是她刚上大学时的学长，她大一，他大四。言洵外表看起来挺高冷，但其实特别暖还很健谈。他们俩是在社团活动认识的，她当时参加音乐社言洵就是社长。因为她演唱了一首自己改了词的歌曲，直接就被言洵钦点了。
　　在顾岚开始上大学的一两年，他们的关系不错，准确的说应该是非常不错。她常常拿着自己写的歌词去给言洵看，言洵很厉害，钢琴非专业十级，吉他十级，音乐细胞满满，曾经在地下乐队当过吉他手。他会给她的歌词提出意见，等她修改好之后，他还会为她的词谱曲，然后一起去录音棚录。有时候是顾岚唱，有时候是言洵唱，有时候是他们两个。
　　现在想起来，那真是顾岚大学绝无仅有的好时光。后来因为她做的傻事，她便主动和他断了联系。

　　现在在面试现场遇到也是很奇妙了，不过想想也很有道理，顾岚记得言洵大学的时候就是学的广告专业，现在这个广告公司几乎是全国最棒的公司了，言洵会在这里也不算奇怪，他是那么优秀的人。
　　言洵在看见顾岚的那一刻，居然露出了笑容。顾岚看见他，四年没见，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帅气，脸的轮廓分明，柔和中带着凛冽，单眼皮有一点内双，眯着眼睛看你的时候，干净得发亮。穿着白衬衫坐在那里，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学长一样。
　　“你最欣赏的一条广告创意是什么简要描述一下。”言洵的声音很冷静，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顾岚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最欣赏的广告创意是‘你本来就很美’，因为…………”
　　“很好，那么你是怎么看待你的职业的呢？”
　　“我认为…………”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顾岚也不疾不徐地回答了，她自认为发挥的足够好了，现在就是等待通知了。

　　面试完打出租车回家的路上，顾岚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你被录取了。嘘，低调低调。
　　——来自内部消息”
　　顾岚瞬间噗嗤一声笑了，她知道是谁了。
　　“谢谢言大面试官，明天请你吃饭。”
　　言洵消息回的很快，“不客气顾小姐。就是不知道你这种不声不响把我拉进黑名单的行为，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一顿饭可不够。”
　　顾岚又笑了，言洵主动提起这件事倒是让她省了不少尴尬，“应您的要求，那就两顿吧，不能再多了。”
　　“那行，第三顿就我请你吧。”言洵回道。顾岚甚至可以想象到言洵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笑着的。

　　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林岚付完钱下车。刚下车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她顿时后悔，转身想走回车上，但是热爱劳动的司机叔叔已经把车开走了。就在这短暂的几秒内，对方显然也已经看见她，顾岚默默翻了个白眼，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打招呼。
　　“真巧啊，杨钰羽。”顾岚疯狂尬笑。
　　“别装了，”杨钰羽直截了当到，“我来找你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顾岚：“？”对不起，我还真的不清楚。
　　杨钰羽理了理她的长发，挺直了腰，一米六五的身高成功碾压一米五六的顾岚，“听说你最近养好身体了开始找工作了？”
　　顾岚脸上笑嘻嘻心里ｍｍｐ，“嗯，是的，您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没有，”杨钰羽从包里拿出手机来，打开，然后将屏幕对着顾岚，道，“只是让你看看，你当初的东西，免得你忘记了。”
　　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照片，一个女生将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边，人还站在顶楼上距边缘大概一米的地方，没有护栏。顾岚的身体瞬间僵住，铺天盖地的血红色仿佛又向她涌来，她再一次记起那种绝望与悲伤，还有，羞愤与自愧。
　　原来，她还是那一粒渺小的尘埃。

作者有话说

　　嗯，我是一个脑洞随时变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