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春 色》风戏小楼

3、手到擒来

　　路七七的头并没有破，但是小姑娘的鞭子却断成了两截，一截掉在路七七的腿边，另一截还握在小姑娘的手中。

　　小姑娘也愣住了，自己的马鞭是用牛筋制成的，又用乌金丝作外皮，寻常事物轻易耐何它不得。况且她又没跟利器正面交锋，怎么会断成两截了呢？她看了看地上，地上多了一支黑色的筷子，上面还刻着“四喜楼”三个字。难道是这根筷子打断了自己的鞭子？小姑娘纳闷地朝酒楼望去，路七七的地盘是在墙根下，所以一楼的食客根本看不到这里，二楼沿街却有几个窗户，设着一些雅座。她抬眼看去，很多食客都趴在窗台上看热闹，只有当中一个窗户内坐着一个头戴黑色帽子的白衣男子，帽沿上垂着长长的黑纱，看不清他的脸。他自饮自酌着，仿似对窗外的一切漠不关心。
　　她正待出声喝斥，忽听得又一阵马蹄声停在了“四喜楼”前。
　　来的是一黑一黄两匹快马。马上坐着两位少年，一位肤色白皙面色沉稳，一位则是麦色的肌肤长着一张娃娃脸。因为坐在马上，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红衣女孩。
　　“师妹！”那位沉稳点的少年掠下马快步走了过来，他拨开人群见一个小乞丐正紧紧地箍住他师妹的腿，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禁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柳师兄！”小姑娘象见到了救星般，一把拉住了少年的手，急急地叫道。“有人暗算我！”
　　少年看了看她手中的半根马鞭，又听得周围人的七嘴八舌，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他在小姑娘耳边轻声道：“师妹，算了。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你刚才一路横冲直撞过来本就不对在先，如今又何必再生事端呢。再说师母也快到了，可别让她老人家操心才好。”
　　小姑娘一听说她母亲就要来了，只得委屈地撇了撇嘴，恨恨地“哼”了一声作罢。
　　少年看了看路七七，从怀中掏出一绽银子放到了她的破碗中，微笑着说：“这位小哥，小小意思拿去打碗酒喝吧。”路七七一脸污垢，衣衫褴褛，又脸朝下趴着，少年没认出她是女的那也很正常。
　　白花花的银子真的掉到眼前了耶！路七七掩饰住眼中的亮光，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感激地连声说：“谢谢好心人啊，谢谢！”
　　小姑娘又哼了一声，重重地跺了跺脚趴开人群走了出去。围观的人见肇事者都走了，便也各自散了。这时，一辆马车和几名丫环缓缓地停在了“四喜楼”门前。
　　“娘！”小姑娘边叫边跑到了轿子边。丫环掀起轿帘，一位标志端庄的少妇微微躬身走了出来。
　　“金金啊，瞧你这一头的汗，骑的这么快没闯祸吧？”少妇爱怜地帮她理了理散乱的乌丝温言道。
　　“我这不好着呢吗！”叫金金的小姑娘撒娇地拖住少妇的手娇笑道。
　　“师母，就在此处用膳吧？”那位姓柳的少年上前恭敬地问道。
　　少妇点了点头，正待举步。忽见斜刺里冲出一个小乞丐，扑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
　　“夫人，行行好吧。”路七七磕着头惨兮兮地乞讨着，心内却乐不可滋，她在丐界混了这么久，早已摸透了哪些人会施舍，哪些人会重重施舍。这位夫人面容和蔼，气派也足，一看就属于会重重施舍之人。如此良机岂能错过，虽然刚刚那个姓柳的已经给过银子了。不过那只是对她惊吓的补偿，跟施舍无关。反正一句话，混这行的要的就是脸皮厚。
　　“喂！你这臭要饭的，胃口倒不小啊。刚刚不是已经给过你银子了吗？”金金恼怒地叫道。
　　“那是小姐的马差点踩断小人的鼻子给的补偿，怎么能一样呢？”路七七振振有辞地说。
　　“你。。。。。。！”金金气的又要冲上去。
　　“金金！”少妇喝止住了小姑娘，转脸微笑地看着路七七道：“你刚刚说小姐的马差点踩断了你的鼻子是怎么回事？”
　　路七七得意地瞟了一眼小姑娘，绘声绘色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末了当然又少不了挤出几滴眼泪。
　　少妇听后责怪地瞪了一眼金金，“还说没闯祸，都差点把人家的鼻子碰伤了。你这孩子就是淘气，柳云啊，这一路上你可要帮我多看着她点。”
　　柳云看了一眼一脸怒色的金金，无奈地点了点头。
　　少妇又转脸看着路七七，和善地说道：“小兄弟，抬起头来我瞧瞧，鼻子没大碍吧？”
　　“娘！”金金不满地叫了一声，但是一看母亲略带愠色的脸，只得忿忿地别过脸去，不再看路七七得意的面色。
　　路七七微微地抬起头，乖巧地说：“夫人，小的皮厚，没什么大碍的。”她见这位夫人如此可亲，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了起来。
　　夫人细细地看了看路七七，只见她的脸上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污垢，小巧的鼻子可爱地微翘着，上面也沾着些许的尘灰，清秀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却是纯净晶亮，神彩飞扬。望着这双眼睛，少妇的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忡怔了起来。
　　这样的眼睛，记忆中的他也曾有过的啊。璀璨夺目，光华无双，那是他才配拥有的风华。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原来它始终都被埋在自己的记忆长河中。以为逃避便可以无视，却不想今天竟被这小乞丐的眼睛，轻易就把这些酸楚的往事给勾了起来。
　　少妇沉浸在自己的往事中，路七七却不知就里，见她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看穿了自己的心机，呐呐地说：“我说了没什么大碍的么，夫人不给就算了。”
　　“嗯，没有大碍就好。”路七七的话抽回了少妇的思绪，她朝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招了招手，“薛管家，给她些银子。”
　　“是，夫人。”薛管家从怀里掏出了两绽银子，放进了路七七的手里。
　　呵，老天！你果真待我不薄啊！路七七克制住亲银子的冲动，毕恭毕敬地给少妇磕了几个响头，一叠声地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柳云上前道：“夫人，那我们进去吧。一会吃完了还要到‘生寺’投宿呢。”
　　少妇点了点头，又看了一脸喜色的路七七一眼，带着一众人走进了“四喜楼”。

　　破落的院子里，童见喜躺在一张吡牙咧嘴的破椅子上，惬意地抿着酒。春日的太阳暖暖地晒在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舒爽自在。他兀自沉浸在那份懒散里，却听一声欢快的长嚎在耳朵边轰隆而过，炸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师父！我发财啦！今晚你有好酒好肉吃啦！”
　　院门“乒乓”一声，路七七一阵风般刮了进来。
　　“师父！你瞧！”她献宝似地把怀里的酒啊肉啊一样一样地摆到了童见喜的面前，笑嘻嘻地，近乎媚笑地看着她师父。
　　童见喜的小眼中放出了万丈光芒，刚刚虽然被这个徒弟的叫声吓到了，不过有这些酒肉也足以弥补那颗受伤的心了。“乖徒儿，今天捡着大元宝啦。”
　　“是啊，真的捡到大元宝啦！”路七七眉飞色舞地把日间发生的一切又加油添醋地转述了一遍，得意地说，“师父，怎么样？你徒弟我够机灵吧？”
　　“嗯，不愧是我童见喜的徒弟。有前途！”童见喜边说边操起了一块牛肉塞进了嘴里。
　　两人正说着，院门又“吱呀”一声响。是叶青回来了，却是一脸的垂头丧气。
　　“师父，我回来了。”
　　“叶青啊，来来来，七七今天大发了，买了这么多酒肉，过来一起吃吧。”童见喜微笑着招呼道。
　　“好咧！”叶青磨拳擦掌地就要扑过来，今天他的运气不好，总共只讨到了八文钱，正怕挨师父的骂呢，幸好有七七的酒肉做了掩护。
　　“等等！”路七七白了一眼叶青，小心翼翼地对童见喜道：“师父啊，那个。。。早上的事。。。看在我今天这些酒肉份上，你就不追究了吧？”
　　“嗯？早上什么事？”童见喜含着一口酒含糊其辞地问道。
　　嗯？师父不记得了，还是菜青虫骗我？路七七看了一眼叶青，见他两腮鼓涨，正拼命蹩着笑呢。果然是这家伙骗我，叶青兄弟，呆会儿你死定了！
　　路七七脑筋急转，嘻嘻笑道：“就是我早上睡过头的事嘛！师父，你就别生气了吧？”
　　“哦，是这事啊。不过，你不是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吗？今天为什么会在意师父生气不生气？”童见喜狐疑的看着她。
　　“嘻嘻，因为。。。因为今天幸好师父把我骂起，我才能恰好赶上那件好事么。所以，师父你是最英明的，以后我一定踏踏实实要饭，勤勤恳恳乞讨，决不辜负您老人家对我的期望。”路七七越说越有感情。
　　“噗~~~”童见喜一口酒却哗地一下喷了出来，“咳！咳咳！七七呀，这酒喷了很可惜的，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是，师父！”路七七很乖巧地帮童见喜拍了拍背，又帮他倒了一大碗酒。“师父，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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