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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布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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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幼南压抑着喜色,快步走进房内,附在陵容耳边轻轻道:“莹若姑姑来信,皇上已拟好圣旨,封您做皇贵妃了,允您代掌凤印,赐姓安佳氏,全家抬入满洲正白旗。
陵容淡淡地笑了笑,并未见有多吃惊。倒不是说她故作镇定,而是她早有猜测了。先前做贵妃时,玲珑玉心中的宫殿外围四座大山便解开了两座。今儿上午玲珑玉心无缘无故的突然震荡,不一会儿便解开了剩下两座大山的封印。那时陵容就有所猜测了。现在幼南报来的消息不过是印证了她的猜测罢了。
“娘娘,这样大的喜事,您怎似并不太高兴呀。”幼南不知玲珑玉心一事,故而十分费解。
“喜事?这条路我走了整整十年了……”陵容颇为感慨,又微皱眉头说:“我原以为皇上肯晋我做皇贵妃已是极限,没想到他居然能让我母家全家抬旗。”
“皇上宠爱您,自然爱屋及乌,惠及您的母家了。”幼南甜甜地应到。
“可怎么本宫瞧着,如今的安家倒跟以前华妃的母家似的,烈火烹油呢?”陵容不知是否是她多心了,按理雍正仅剩的两子皆出自陵容,即便雍正有什么想法,也该慎重考虑才是。总不能真爱上她了吧?
陵容不屑地笑了笑,她不认为雍正是这样的人。最有可能的结论是雍正对她起了疑心,现在这般做法正如当年对付华妃和年家。但是陵容怎么也想不通雍正对这么对付她的理由,要知道,陵容出身地、安家底子薄,能有现在这样的辉煌全是雍正一手提起来的,且尚未达到如年羹尧那般功高震主的地步,在雍正眼里,陵容和安家应当还在他掌握中才对。
“华妃怎么能和娘娘比,华妃那样嚣张跋扈,娘娘却是谦和有礼之人,安大人也比那年羹尧低调多了。”幼南跟着陵容日久,胆子渐渐大了,有时也敢跟陵容辩驳一二了。
“得了,不管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水来土掩,本宫总不会像华妃那样糊涂的。”陵容暂且放下思量,又开口笑道:“到底是件喜事,等圣旨下了,承乾宫宫人都加上三个月月例吧,显得喜庆些。”
幼南喜笑颜开地道:“是,谢娘娘赏。”
陵容想起华妃先前错失皇贵妃位的旧事,不禁又叮嘱:“圣旨还未下,这事儿先别透出去,不要得意忘形。”
“是,奴婢省的。”
午后,果然有大臣持圣旨前来,册陵容为皇贵妃,并有苏培盛亲手送上的凤印。
“臣妾领旨谢恩。”陵容恭敬地跪接圣旨。
待前来宣旨册封的大臣离去后,苏培盛方走上前道贺:“恭喜皇贵妃娘娘。皇上说了,今晚来承乾宫,还请您先准备准备。”
“是,多谢苏公公。”陵容笑着应了,又让幼南亲自送了苏培盛出去。
雍正是傍晚时分来的,陪陵容和三个孩子一起用了晚膳。宫里的规矩,阿哥公主们都要送到阿哥所或者西三所由教养嬷嬷教养,陵容是有了雍正应允才能把几个孩子养到六岁才送去。是以,到了晚间,承乾宫便只有雍正和陵容两个主子闲话了。
“容儿今日高兴吗?”雍正抿着嘴问到。
“高兴,”陵容替雍正倒了一杯温水,俯身靠到雍正怀里,温情脉脉地回到:“不过臣妾高兴的不是得封皇贵妃,而是……臣妾终于能站在离您最近的地方了。”
雍正笑了,握住陵容的手道:“容儿果然不负朕望,一如往昔。”
“臣妾只盼与皇上的感情也能一如往昔。”陵容埋在雍正怀里,低声呢喃。
雍正抬起陵容的下巴,又敲了敲她的额头:“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朕与容儿自然是一如往昔。纯元早逝,废后也去了。唉,朕担心朕会跟皇阿玛一样克妻,否则,朕也不会只封你做个皇贵妃了,该是皇后,与朕并肩而立才对。”
陵容闻言,立即惊讶地抬头,语气急促地道:“臣妾出身低微,有幸侍奉皇上,又接连诞下皇嗣已是极大的福气。论资历,臣妾比不得敬妃;论德行,臣妾比不得眉姐姐。今日得封皇贵妃,臣妾已是十分惶恐。皇后乃一国之母,臣妾实不敢……”
不等陵容说完,雍正止住了陵容的话头:“朕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皇后母仪天下,须得由言行一致、品德端正之人任之。容儿品行如何,朕心中有数,不必过于自谦。”
“不是臣妾自谦,”陵容娇怯地低头,柔声细语地剖白道:“只是,位份高低臣妾并不放在心上,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皇后、皇贵妃又有什么区别呢?臣妾只想一直长伴皇上,愿皇上不要嫌弃臣妾才好。”顿了顿,又坚定地说:“便是有朝一日皇上要去见太后娘娘,也请带上臣妾吧。”
雍正沉默良久,方环抱住陵容,感叹道:“你叫朕如何舍得啊?容儿放心,朕必不负你。”
陵容不再答话,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是她的心里确实一片寒凉,果然不是她多想,雍正真的对她起了疑心,开始防备她了。之前三年太过顺利,让陵容失了警惕之心。她忘了,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证据的,无论她把事情加在谁的头上,可最后得利最多的是她!仅此一点,就够雍正多心了,只要雍正认定了陵容做过手脚,那么有无证据就不再重要了。还好,她今晚能当机立断的隐晦告知雍正,她愿意陪葬,好歹能暂时安抚住雍正,别急着对她下手,给她扭转的余地。
从那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雍正近乎独宠陵容,虽未废除后宫,但实质上也没多大区别了。正是如此,才让了陵容放松了警惕。倘若不是郭图给陵容敲响了警钟,恐怕等到陵容一朝跌落都不晓得怎么回事。
陵容为了有反击之力,也是为了给日后铺路,近些年来一直在暗暗发展前朝的势力。可是她控制得了自己人,却无法控制所有人。弘昼快十岁了,雍正名下的儿子还是只有弘昼、弘晨两个,都是陵容所出。在众人看来,不管谁能继承皇位,陵容都是太后,安佳氏都是下一任皇帝的外家。那些想要从龙之功的人,就在前朝联名上了折子,请封陵容为皇后,立弘昼为太子。这可戳了雍正的心窝子了,雍正本就疑心重,可不得怀疑陵容勾结前朝、安佳氏结党营私吗?特别是陵容与三个孩子的感情都很不错,雍正就起了去母留子的心了。
她倒是不怕雍正的暗杀,只是现在撕破脸太过匆忙,陵容还未准备好。她是一定要活着登临太后的,这是她目前知道的唯一一个可能寻得仙缘的法子,她绝不能错过!
“幼南,你亲自去,等弘昼和弘晨下学后把他们带来承乾宫。”
“是,奴婢这就去。”
是时候做决定了,陵容默默地想着。在弘昼、弘晨到后,陵容便打发了所有宫人出去,只留了两个儿子,严肃的说:“现在屋里只有我们母子三人,额娘有一言要问,你们不必多想,只实话实说就是。”略微停顿后,陵容直视两人,问到:“想做皇帝吗?”
两人呼吸急促,对视一眼,都未答话。
“额娘不想瞒着你们,你们皇阿玛身体抱恙已久,太医说怕是撑不过今年了。”这自然是陵容编的,不过就算现在不是事实,陵容也会让它变成事实,她不会放过害她的人。
“怎么会?皇阿玛过年时还好好的。”弘昼、弘晨都是难以置信。
“难道额娘会拿这些事来骗你们吗?额娘准备今年选秀,给皇上冲冲喜。但是,按太医的说法,”陵容摇摇头,撇开这个话题,继续道:“你们已经不是孩子了,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如何惨烈不必额娘来告诉你们。额娘不愿意你们像你们皇阿玛和十四叔一样。所以,告诉额娘,你们是怎么想的?”
弘晨深吸一口气,抢在弘昼之前开口:“额娘,向来立嫡立长,五哥是长子、更是半个嫡子,当然该立五哥。”
陵容并不表态,又看向弘昼。可惜,弘昼嘴唇张张合合,一直支支吾吾地就是没有一句明白话。陵容叹了一口气:“罢了,弘昼,你先回阿哥所吧,额娘还有事情跟你六弟说。”
“额娘,其实不必……”弘晨明白陵容的意思。
“你闭嘴。”陵容瞪了弘晨一眼。
“是……儿臣还有些功课要做,就先回去了。”弘昼有些犹豫,到底是对陵容和弘晨的感情占了上风,一咬牙便应了陵容,反身出去了。
“弘晨,你五哥虽然才能尚可,但性急易怒。你应该很清楚,其实额娘是属意你的。”
弘晨温和地道:“但是五哥才是长子。额娘如果真下定决心要立儿子,便不会说皇阿玛和十四叔的事了,额娘心有犹豫。”点破了陵容心里的矛盾,弘晨又笑着道:“儿子不敢说从无此心,但比起做皇帝,儿子还有更珍视的东西。儿臣愿为贤王,辅佐五哥。”
陵容闭了闭眼,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生长在新时代,没有时下人们的陈旧观念,从不认同长子继承制。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旦处理不当便可能出现兄弟相残的事来。比起弘晨,她更担心弘昼。所以,明知道弘晨是比弘昼更适合做皇帝,她也无法真正做到公平。
“额娘担心什么呢?”弘晨轻松地道:“五哥做了皇帝,儿子就是五哥唯一的弟弟,难道五哥会亏待我吗?”
听着弘晨的安慰之语,陵容心下更难受了几分,红了眼圈,说不出话来,只能上前一步抱住弘晨。
弘晨默默地让陵容抱了一会儿,方轻轻挣开:“额娘,儿子该回去了,否则五哥要等急了。”
“好,你去吧。额娘……”陵容想说些什么,终究说不出口,只得扬起一抹笑脸,放了弘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