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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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周五上午的时候，杨渝短暂回忆了一下自己一周的“助理生涯”，发现柏总这个顶头上司比自己想象得要好相处得多，工作也很快上手了。
严格算起来，工作强度和压力并不比之前大多少，还多了两份薪水，非常不错。
当然，也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
比如说，从周一开始，柏总每天中午都和她们一起吃饭。
他似乎适应得很好，已经把几个热门档口的人气餐都试遍了。脸皮一个赛一个厚的同事们也只花了三天时间就从大惊小怪进化到了给总经理推荐菜色。
他吃饭的时候几乎不说话，但是在杨渝和童娜交谈的时候会露出认真的、倾听的姿态。
总之，是非常绅士，家教森严的样子。
再比如说，每日一束鲜花的派送延续了下来，现在已经成了总经理办公室一道心照不宣的风景。
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明明是一天一换，但每天上午杨渝拿着新鲜的花进办公室的时候，都会发现原本那束花里有一枝向日葵像是被风刮了似的，花瓣七零八落的。
又比如说，和杨渝不同，柏总好像工作压力很大的样子。
虽然每天都让杨渝按时下班，但自己总是留在公司，也不知道加班到几点。甚至有一次，他大约是忘了打开办公室玻璃的单向设置，冲着杨渝的方向发了好久的呆，直到杨渝打内线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才回过神来。
事后杨渝也曾暗自懊悔。老板工作压力大偶尔走个神自己还非得戳破，弄得后来柏总再也没关过单向设置。
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都被杨渝归结为“精英人士的与众不同”和“老板神秘的解压方式”，并没有过分放在心上。
午饭时分，杨渝照例和柏总一起坐电梯下楼。直到电梯门打开看见童娜拿着小手包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五，是她们按照惯例要出去开小灶的日子。
杨渝略带窘迫地和柏总解释了一下原因，没想到对方只花了一秒钟思考，就十分从善如流地说道，
“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去吗？”
介意……倒是不介意啦。
直到三个人坐在川菜馆里，杨渝望着对面翻菜单的柏总，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他没有架子喜欢和员工打成一片吧？90%时间的扑克脸和10%客气的微笑第一个跳出来说不同意；
可说他高岭之花只可远观吧？这个传说中的集团之子每天跟着吃员工餐厅的行径也与设定十分不符。
杨渝的脑海里转过无数个猜想，结合这两天自己的观察，最终脑补出一场“久居国外的总经理回国之后只有工作没有朋友想和员工搞好关系奈何性格使然不懂如何与人交际只好从最笨的餐桌社交开始强迫自己每天吃员工餐”的苦情大戏。
“还是你们点吧，我没怎么吃过川菜，吃什么都可以。”对面的男一号合上菜单，杨渝从他礼貌的微笑里读出了一丝卑微。
苦情人设盖戳！
想到这里，杨渝的眼神和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怜爱，一边点常吃的招牌菜一边给柏可树介绍。
“这是他家招牌，重辣，特别好吃！”
“这个是用来解腻的，饭后吃最好。”
杨渝和童娜都是嗜辣的主，一顿饭吃得大快朵颐。心里惦记着男主的杨渝发现柏总今天吃菜吃得少，米饭倒是吃了两大碗。
早上没吃早餐吗？妈妈粉上身的杨妈妈想到。
直到从电梯的镜子里瞄见柏总偷偷捂住胃的手，她才反应过来。
柏总不能吃辣。
杨渝心里咯噔一下，又想起了自己基本百分百坐实的猜测，犹豫再三，还是在从电梯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开口说道，
“柏总，您要是不爱吃辣的话，可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杨渝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原本准备好的下一句话是，“不需要勉强自己。”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在听到上一句话之后，柏可树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嗯”了一声，没再看她，自顾自往办公室走去。
完了完了，柏总一定是发现我发现他不想让人发现的小秘密了！
杨渝也是好心办坏事，怕他硬撑着把胃吃坏了，本想找个机会解释，可是整个下午柏总都没从办公室出来，也没给她布置工作。
眼瞅着到了下班点，也不过是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句“可以下班了，辛苦”。
明明前两天都是亲自出来和我说看着我收拾东西下班互相道晚安的。
杨渝透过什么也看不见的玻璃徒劳地向内望了一眼，不知怎么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几天前柏可树对着外面发呆的样子。
哎，明明自己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是这样，想尽快融入同事又不知从何下手，每次都佯装心无旁骛地工作但实际上却努力支棱着耳朵想听清她们在讨论什么。幸好组里的同事人都很好，点奶茶聚餐都会想着自己。
如果那时候有人和自己说，“以后别和我们一起点奶茶了”，自己一定会难过得想撞墙吧。
怎么就……
杨渝站在办公室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下班了。
她没看见的是，单向玻璃的那一头，目睹了全过程的柏可树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头，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读不懂杨渝方才的眼神，但是能听明白她之前说的话。
果然，自己是被讨厌了吧。
“啊？你说什么？”被童娜伸到眼前的手拉回思绪，杨渝问道。
“你今天晚上怎么回事呀？心不在焉的。”童娜拿起啤酒和杨渝碰了个杯。
“不会是……”童娜话说到一半，想起杨渝之前说过的“不要再提”，又把杯子一放调转了话头，从一旁拿过手机，“强子有个哥们前段时间分手了，要不要介绍你俩认识？”
她一边翻好友列表一边观察杨渝脸色，“清华毕业的，在研究院工作，高高帅帅，人也特靠谱。”
“再说吧。”杨渝还是没精打采的，“还是想先把助理工作做好，组里下礼拜三也要招标了。最近没什么心情。”
“好好好，不着急。那等忙过这阵的，你要不要先看看照片？”
杨渝的郁闷心情一直持续到周六起床。
她从小就心软耳根子软，小学当个收作业的小组长都会帮同学记作业检查作业辅导作业的那种，没少被家里的长辈数落“干不成大事当不成领导”。
虽然知道柏可树比自己还大个几岁，可是一旦把他代入到自己几年前刚参加工作时的样子，就忍不住地心疼。
纠结也没用了，周一上班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补救的吧。
杨渝洗漱完吃完早饭，拿着小象喷壶开始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她的家不在本地，平时周末如果没有童娜或者别的同事约，基本就是在家补补觉弄弄花草，看看大象的视频纪录片什么的，时间也过得很快。
杨渝正准备打开相机记录一下含羞草惊人的长势，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她猛地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从五楼扔下去。手忙脚乱地重新拿好之后，才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柏总”。
不会是打电话来哭诉的吧。杨渝在那一瞬间冒出个无厘头的想法。
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接了电话。
“喂，柏总您好。”
“杨渝，你在干吗？”对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平静。
杨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闲聊般的开场，下意识地回答，“刚准备拍一下阳台上种的含羞草。”
对面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轻笑，“长得很好吗？”
杨渝被笑声拉回现实，“啊，没有，就……随便拍拍。柏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抱歉周末打扰你。”柏可树也恢复了平常，“只是我没在办公桌上找到去年十月你们组B市温泉酒店项目的文件，你知道在哪儿吗？”
“那个文件……我之前给收起来了。放在我办公桌边上那个文件柜第二层，左数第一个就是。”杨渝想了想，“文件柜的钥匙在桌子上那个小象便签夹底下压着。”
“好的。抱歉动你东西了。”柏可树顿了顿，那边传来开门和翻找东西的声音，“便签夹很可爱。”
“没关系的。”杨渝心想，柏总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是个补救的好机会！
“您今天还在公司加班吗？”
“嗯，有些工作没处理完。”关柜门的声音，“我找到了，谢谢你。”
“您辛苦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随时找我就好。”
“好，谢谢。”
三秒的沉默，谁也没挂掉电话。
“那个，”杨渝攥紧了手机，手心出了微微的汗，“我听童娜说下星期食堂拉面档口好像要出新的菜单，周一您要和我们一块儿去尝尝吗？”
一、二……杨渝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周一上午要去开集团会。”仍然是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却把杨渝的心重重地拽了下去。
那一秒，杨渝不着边际地想到很久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落魄的男人站在路边，一片乌云飘到他的头顶，下起了瓢泼大雨。
形形色色的行人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
“如果来得及的话就去吧。”
“来不及的话就周二再去。”
“可以吗？”
杨渝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也不记得是怎么挂了电话，只记得含羞草茂盛的叶子闪闪发亮。
天晴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