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处半梦半醒间》一方豆腐

7、第七回：2011.08.26修正

　　第七回：2011.08.26修正
　　（I）
　　到了太后的祥乐宫，千夜总算见到了什么才叫大阵仗。
　　比起她以前去过的那些财团年会、慈善晚宴还要夸张。
　　门前两排士兵整齐列阵在道路两旁，宫女太监三个一行派了九列恭迎，一旁还有皇帝的仪仗。也就是说，这个宫殿里面除了太后，皇帝也在。重要的是，通常这种场合，后宫里面能说上一两句话的女人都会齐集在那里。
　　千夜看到这个架势，还真有些吓到了。
　　一个小太监从里面出来，嗲声嗲气地说道：“参见皇子、皇妃殿下，太后娘娘与皇上、馨妃娘娘已经在里面候着两位了。”
　　“好，我们马上进去。”懿笑得很得意，抓住千夜的手就领着她一起进去。

　　“你就是南源国的千夜公主？”
　　千夜与皇太后见了礼，皇太后就一直这样上下仔细打量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儿臣千夜，见过皇奶奶，愿皇奶奶平安长寿、福泽延绵。”千夜欠身请安，心里暗道：老奶奶你看够了没呀，再看身上就被你看出洞来了。
　　“好好好，果然是个标致的好孩子。”皇太后一边称赞，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座上。“懿儿啊，这下子你成了婚，总算是了结了皇奶奶的一件心事了。”
　　“就是就是，”馨妃适时插话：“母后您看，懿儿与千夜公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
　　“这都是爱妃的功劳。”皇帝轻轻拉起馨妃的手，笑道：“要不是爱妃你时刻惦记着懿儿的终身大事，朕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媳妇。”皇帝笑得眯起了双眼，让人无法从他的眼睛里面读取任何的信息。
　　在场的其他几个嫔妃，生怕自己没有出场的机会，一下子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搭上话。不是说馨妃统领后宫有方，就是说皇上仁德感天动地之类的话，差点就把千夜捧上了天上。
　　反倒是懿跟千夜，两人是话题的中心，却一点都没有插话的空间。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调皮的鬼脸，逗得千夜差点笑喷。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睿智很正经的皇子殿下，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气氛热烈得有点过了，那边的嫔妃围着皇帝和太后，七言八语地说着千夜的好话，这边千夜一手按在肚子上，仿佛听见了打鼓的声音。
　　“肚子饿了？”看来懿也听见了。
　　“嗯。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
　　“要不我们回去吧，这个时候午膳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没关系吗？大家都在这里。”早知道就应该吃过早点再来的，平时他们都不用吃早点的吗？请个安请了半天。
　　“没关系。这天有你在，大家才聊开了。换了平时，皇奶奶都在佛堂里面诵经，大家都不来打扰的。”
　　“你的意思是我打扰到奶奶了？”千夜扁扁嘴，笑说。
　　“嗯，可以这么说。怎了，不是要去吃饭吗？”没等千夜回话，懿便拉着千夜走到太后身前。“皇奶奶，千夜才刚进宫，孙儿想带她到处走走，孙儿就先告退了。”
　　“好好，小两口出去走走也好。”太后笑得很是狡猾，千夜想太后的心里面肯定是想歪了什么。

　　离开祥乐宫，两人沿着来路回去。
　　又是经过刚才懿搂住千夜的地方，千夜尴尬地低下头去，偷偷地瞟了懿一眼。
　　“怎么了？”察觉到千夜的不对劲，懿细细的问。
　　“没什么，我饿了。”
　　“是吗。”懿噗嗤一笑，不揭穿也不追问。

　　（II）
　　秋意渐浓，枝头上只剩下几片黄叶七零八落地挂着，顽固地拒绝季节变换的规律。几个小太监在无央宫前清理干枯的落叶，小声地说着宫中的茶余饭后。宫中的日子不好过，从进宫那天便知道。宫里面的事情，不能说，也不能不说。
　　近来宫里面发生最大的事，莫过于南源国公主入宫的事情。
　　南源国地处偏远的南方，两者之间的所谓来往，也只限于每三年一次的朝贡，南源与朝廷的交往本就不算亲密。别说是南源国的公主，就连南源国具体在什么地方，宫中也没几个知道的。
　　如今千夜忽然入宫，还成了皇长子的妃子，那些宫女太监自然就不会放过这个茶余饭后的好话题。
　　拜馨妃所赐，千夜进宫的事情，被传得神话故事般的浪漫。
　　就连千夜身边的几个小宫女，也总是看着千夜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有这么好笑吗？”千夜坐在西苑房前的凉亭下，靠着柱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
　　“我也觉得不好笑。”小张一身侍卫的装束，显得格外挺拔。“小姐，我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
　　这是千夜也想要问的。
　　进宫多少天了？完全没有收到殷的指示，她开始搞不清楚殷到底想要她进宫来做什么。她就整天无所事事，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面摇扇子。
　　“小张，我想上网……”果然，现代人在最无聊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互联网。
　　“我也想呀，我的战士才刚转职，还等着升级呢。”小张放松了身子，靠着柱子。“之前还有茶馆可以忙，现在就只能这样站着了。”
　　“茶馆……对了，小张，我们去做点吃的吧。”千夜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走，我们去厨房。”

　　和面、拌馅料，每一个都是千夜熟识的步骤，做起来得心应手。
　　不知道懿有没有吃过饺子。
　　千夜一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懿。
　　自从那天跟他一起用午饭以后，她就没有见过懿了。不是不想去见他，而是她也不知道两人见面能说些什么。懿已经知道她的目的，要是她还傻傻的过去讨好，不是很笨么？但是懿毕竟没有拆穿她的身份，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皇长子大婚的婚礼仪式最终还是没有完成，但是皇帝已经把皇妃的官印和绶带赐予千夜，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皇妃。无聊的时候，她会把那个官印拿出来，目不转睛地看个老半天。她还是住在西苑，每天与懿隔着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感觉却像是相隔了十万百千里一样，不时会挂念他一下。
　　懿的笑容越来越清晰，就好像已经在千夜的脑海里面做了备份，删除了还是会复原。
　　感情都是需要建立、然后花时间培养的，可是对于懿，千夜却有很奇怪的感觉。
　　她觉得这个人是她认识的一个人，两人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不过是见了一次面，他的音容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潜伏在心底不曾记起的回忆，一下子涌了出来，充斥住她的思绪。
　　一见钟情？不，这应该是一见如故。
　　两人之间的假结婚关系应该可以就这样维持下去，直到半年一过。又或者是不到本年，殷被册立为储君，她的任务结束。
　　最坏的结果，是懿等不到半年，就离开人世。
　　千夜习惯地想要拿起一张饺子皮，却惊觉饺子皮已经用完。看着旁边不很整齐放着的饺子，千夜忽然有了淡淡的一丝失落感。
　　懿已经识穿了她的身份的事，要不要跟殷说？
　　说了，她对殷就没有利用价值，到时还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如果不说，懿早有了防范，殷那边得不到懿的情报，迟早也会发现，到时候还是会没命的吧。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说好了。既然懿不识穿，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想要反间殷，起码当前她的性命安全有了保障。
　　熟练地把饺子倒进煮滚了的上汤里面去，盖上锅盖。
　　要在这个环境下全身而退，还要得到回去原来的世界的方法——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III）
　　千夜的事，宫里面的人说了将近半个月还在说，似乎可以没尽头。
　　下面的人怎么说千夜，馨妃实在也不在乎。许了给懿的人，有什么事情都应该是懿来担当。
　　先不说千夜跟萧铭玥只是相貌相似，就算真的是萧铭玥死而复生，馨妃也不在乎，顶多就是让她再死一次。
　　事情传得越玄乎越好，若最后与邪魔妖道拉上关系，她就顺势去给懿安一个妖女乱国的罪名，到那时候，把懿、千夜，还有那些阻挡殷成为储君的人一次过摆平，那就最好不过。
　　午后时分，馨妃又到了御花园的湖心亭。几个小宫女上了茶点，自觉退了下去，只留下她一个人独坐，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官。
　　“绘贞，几天没来，那边的情况怎样了？”馨妃小小地嘬了一口茶，小声道。
　　“回娘娘，这些天懿殿下与公主都没有见面。之前两人去拜见皇太后的时候，明明就有说有笑，处得不错的。”
　　“处得不错？”那丫头手段不错嘛。她都没有给她下过什么指示，她竟然也知道该怎么做。看来这次殷找的人不错呢。
　　“就在他们去拜见的那天，懿殿下与公主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奴婢看见懿殿下把公主抱在怀里呢。”
　　“你说懿当众把公主抱在怀里？”懿那个孩子，他是这样不谨慎的人吗？
　　“是真的。奴婢不会看错的。”
　　“嗯，看来本宫不能小看那个丫头的手段。”馨妃顿了顿，又道：“那个侍卫呢？他有什么动静。”
　　“娘娘说的张护卫？没有。打从他进了宫就是陪这公主身边，两人说话的时候都会先支开我们。他有时候会陪公主上厨房做点心，或是陪公主去弄些花花草草。哼，南源的侍卫还真好当。”
　　“皇长子有没有跟人提过他与公主的事。”
　　“没有，可是申公公跟懿殿下唠叨了好几遍，说公主怎样好怎样好，要懿殿下不要辜负了公主，错过这天赐的良缘。”
　　“天赐的良缘？哈哈哈，那本宫就是天了？”馨妃讪笑，又道：“这几天公主都在做什么。”
　　“没有啊，还是做点心，还有弄些花草……都秋天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弄的。”
　　绘贞嘀咕了一句，馨妃略有所思，便没有再问。
　　青葱般修长的手指绕过白玉茶杯的边缘，微微眯起双眼。“你先回去，有状况马上来禀报。”她手一扬，看也没看绘贞。
　　点心、花草……难道那丫头已经发现了？不可能，她想要的信物还在我们手上，她应该不会背叛我们。
　　可是，要是那丫头改变了主意要留在宫中，那我们手上的筹码就等于是没了。不行，事关重大，不能全指望那个丫头。“来人，请国丈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