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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2011.08.26修正
(I)
秋高气爽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远去,但因为寒冬渐行渐近,天气越发地寒冷。再过两天就是出使的日子,陪同懿一同出使的人选也已经敲定。
刚才在御书房里面,见过两位皇叔、萧丞相和几个被推荐与他同行的官员,除了工部尚书蒋衆,其他的几名都是太学院的学生,他们都是通过了重重难关才进到太学院学习的人才。
听了他们一些见解说法,懿似乎很满意,看来两位叔叔和萧丞相在出使人选的问题上花了很大的功夫。
离开了御书房,懿本想直接回去储宸宫,再想想北堪的事情。然而经过湖心亭,却忽然打住了脚步,没有向前。
申公公见懿若有所思地站着,也不敢打扰,只好退到一边不做声。
“皇兄。”
后头忽然传来殷的声音,懿转身过去,只见殷独自一人来到亭中,眼中有疑虑之色。
“殷?”懿不经意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来,坐。”
他的这个弟弟,多久没有这样情真意切的叫他一声“皇兄”了?太久了,久得殷的声音只停留在懿的记忆里面,只有不断回想,才不至于忘记。
这个湖心亭,是他们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回到这里来了,才能找回过去的感觉。
懿挥挥手,让申公公回避。
“你为什么要把兵权交给我。”殷没有坐下,他低着头,想个偷了糖果被人发现却有人帮忙顶罪的孩子。
“没什么为什么。”
“你一定觉得我很没用吧。”殷苦笑——终究他还是无法把握兄长的想法。
“你想太多了。”这就是你的坏习惯,懿想。“与其花精力去猜度别人的想法,为什么不多花时间在国事上?”
殷看着懿,态度忽然软了下来。“皇兄,手上没有了兵权,难道你就不害怕吗?连最后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
“兵权,重在兵而轻在权。兵是人,是人都能知是非认对错。如果我是个不值得帮的人,就算我手上有兵权,他们也能倒戈。要驾驭人,靠的是真心,而不是权力。”
“这就是你放心把兵权就给我的道理?”
“你只想对了一半。殷,我们之间有无法割断的血缘,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你想看看我这个弟弟可以对自己唯一的兄长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来?”殷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连脸都似乎扭曲了。“那大家就等着瞧吧。”
殷狠狠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懿目送他渐远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
小时候,他们会一同来到湖心亭,然后一同离开。殷会牵着他的手,笑着黏在他的身边,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背影,因为他们从来都是走在一起的。
这次,是他第一次在这里看到殷的背影。
熟识又陌生。
(II)
日子一转眼就过,很快就到了出使的日子。
对于皇长子的首次离开皇宫,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皇宫上下是没有一个不小心应对的。
车马在宫门前候着,将要随行的五百将士分列两行,恭迎大驾。
千夜没有跟懿一同出来。她不过是一个随行的家眷,在这个场合,没有她可以站的位置。在所有人到达玄武门之前,千夜已经先来到这里,与那五百将士一起等着。
她静静地坐在车上,不是收紧身上的紫貂狐裘。
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
北堪,地图上显示那地方在靖都以北,似乎要走很远。这里的地图没有比例尺,她也不清楚这里的北方是不是会比南方要冷,可根据她一向的常识,她总觉得会越走越冷。
好冷呀……大笨蛋懿,他真要等到所谓的吉时到才出来吗!
千夜在车上发着牢骚的时候,懿已经走到玄武门的附近。当他昂首阔步走出玄武门,满朝文武应声跪下。
“懿,此行定当小心。”皇帝解下身上的毛裘,亲手给懿披上。
“儿臣知道的。”
“去吧,千夜在车上等着你呢。”皇帝笑着看过那边,只见千夜给帘子撩开了一道缝子,偷偷往外面看。
“父皇,你怎么会答应千夜跟着去?”懿忽然来了好奇心。既然千夜不说,直接问父皇不就成了?
“去吧去吧,别问那么多了。”皇帝左顾右盼,回避着懿的问题。
从没有见到父亲这样闪缩地回避一个问题,懿更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可是皇帝不说,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听话上了车。
再说要是一直这样耗下去,他们到天黑也别想离开靖都。
懿他们坐的车子是景梁特别安排的。景梁长期往返边境与靖都之间,对两地的地形气候都相当熟识。
靖都与边境之间,路途遥远,途中他们必须在一个名叫归乡的小镇补给,才能继续往前走。一路上要经过的山路不少,虽然不是很凶险的路,但也不是什么平坦的康庄大道,崎岖颠簸是难免的事。
景梁特意命人加厚了车身,还在里面加铺了两层棉被,还有两个大大的靠枕,好让懿和千夜在路上好过点。车夫是景梁军中的驭马使,驾车的技术是首屈一指的。
懿在车上坐了好久,并没有多少不舒适。第一次离宫,感觉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反而是千夜,自从离开靖都她就没有再说话,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看似极不舒服。
“千夜,你没事吧?”懿忍不住问道。
“有事……”千夜又收紧了狐裘,把身体缩紧。“这车的防震好差,我头好痛。”
其实跟车子的关系不大,实际上是因为可以离开皇宫,所以千夜昨天晚上兴奋了好久都没能入睡。今天又是一大早起来,睡得不够,一颠簸就感觉整个人头晕脑胀,四肢都像快要散架似的。
“是不是这里面太闷气?打开窗帘看怎么样?”懿正要动手拉开窗帘,却被千夜一手拉住。
“不要,我好冷。”
怎么会这样,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千夜有点生气,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明明是自己说要跟过来,还说要照顾懿的。现在却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真是很丢脸。
千夜眯着眼睛,眼前只剩下模糊一团。懿在一旁待着,也不知道可以做点什么。
懿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打开窗来透透气。
松开千夜拉住自己的手,懿起身拉开了窗帘。微弱的光柔柔地投进车子里面。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撇开了脸。
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懿伸过手去,把千夜往自己的怀里拉了过来。
“嗯……”脑海里面是一团乱,完全不能思考,千夜只想可以好好地睡一下。忽然感觉一阵温暖包围着自己,千夜下意识地就往懿的怀里钻。
从角上拉了一床棉被,轻轻给千夜盖上。
懿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抱紧了怀中的人。
纵是有缘无份,我只要我的回忆里面还有你千夜的一个身影,我景懿此生无憾。
(III)
正在满朝文武相送懿离开靖都之时,殷却一个人站在玄武门的城楼之上。
看着车队渐远,直至消失在远处官道的尽头,殷顿时觉得一阵重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懿去了,连千夜也跟着一起。打从千夜进宫,为他提供过的情报不比其他派到储宸宫的人多。千夜没有起到他原来想要的作用,反而让懿的身边多了一个帮手。
这也是他的失算吗?
过去一直没有正确预算到任何事情,这次也是。每次他总是以为自己的计划可以天衣无缝,可是结果却往往离开他的预想很远很远。
这难道也是懿能洞悉一切?或许说他还没有学会深思熟虑。
原本属于懿的兵权已经到手,可是懿说的一番话却让殷的心始终无法踏实。
驭人者,驭心。
懿说的是这个意思?可是心要怎么驾驭,用钱?还是用权?
殷不知道。
看着车队消失的远处,殷感觉自己好像被所有人遗弃了一样。
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尽管站在最高处,却是孤独的。
下了城楼,军中一个将领便来报,说全军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调遣。
正如辛鸿所预料,懿交给殷的三十万大军,有十万被调到边境去支援边防。这次带兵的统帅,正是刚刚才接过这三十万兵马控制权的人——殷。
一次过把两个儿子都往边境去派,朝中皆无人理解皇帝所想。就连景梁也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安排,倒是景仲没有做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仿佛能读懂他眼中是深意。
殷来到兵部,接见了军中大小几十位将领,他们都是从皇后掌兵权时起,就一直在军中服务的人。
“几位都是经验老到的前辈,这次派驻边境,不知道几位有何高见。”
“回殿下,属下与陈将军、王将军都曾跟随已故皇后的父亲出征边境,算是知道点门路。属下恳请殿下恩准,派遣属下与其他两位将军一同,支援边疆防线。”这个长着浓密胡子的粗犷汉子,便是当年人称断刀将军的何钟。
当年他率兵攻打北堪南下侵略的部队,身先士卒冲入敌阵,一刀就砍断了敌方大将的钢刀,名声大振。
“何将军的提议很好,不知道陈、王两位将军又有何建议?嗯?对了,陈将军呢?”
“回殿下,属下无异议,倒是陈将军……”王度是个很有风度的人,虽是个武将,可他饱读诗书,举止儒雅,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大。王度熟读兵书,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以阵法导战,所向披靡。
“他怎么了?!”经殷一说,何钟才发现刚才还在的陈留已经不在议事席上。
“刚才有人来报,说陈留的母亲病危,已是弥留之际,陈留便赶回去了。”
“如果陈将军的堂上有个不测,陈将军是不是要回家守孝一年?”殷问道。
“朝廷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没事的,陈太夫人平安大吉,能挺过去的!”
殷不再发话,细细思量,他忽然开口道:“陈将军那边我们还是不能抱太大希望。所谓百行孝为先,就算陈太夫人能挺过去,陈将军也得留下来照顾母亲。王将军,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没有?”
“有。”王度想也没想,“陈留有个外甥,叫林陶,也在军中做事。这个林陶自小父母双亡,是陈留一手带大的。林陶虽然只有三十出头,可是他的本事都是陈留亲自传授的,陈留的本事,他没有十足也有八成。”
“对对对,老王说得不错。”林陶曾经在何钟手下带过兵,他的本事,何钟也是见识过的。再说现在有机会提拔老朋友的子侄,他自然就热心起来,一时说话还忘了身份。“林陶这小子跟过我,他作战沉着果敢,是个好家伙!”
“既然两位将军如此抬举,那就提拔林陶为副将,让他带领三万精兵,押送粮草先行。而王将军与何将军两位,就各带四万兵马,随我一同前往。”
“属下得令!”
两位将军离了座,跪下行礼接下命令。
翌日,林陶领兵押运粮草先行。
三日后,殷领着大部队赶赴边境。
这个时候,懿的使团已经离开了靖都的北郊,进入与靖都交界的一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