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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合 ...

  •   温温要走了!有人冲进来喊。

      什么!

      温温在哪儿?

      温温在校门口!

      教室里瞬间炸成一锅粥。我第一个冲出去,在校门口看到了温温。

      你怎么来了?不是马上要午休了吗,快回去吧。温温惊讶地说,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在往后备箱里搬东西,转过头来,那个学生,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

      温温扶着肚子转过去,小心翼翼地说,老公,我们能等几分钟吗,我跟学生说会儿话。

      那个男人没回话,把东西往后备箱里重重一扔,砸出巨大的声响。

      温温把我拉到一旁,伸手想上前来拍拍我的肩膀,可她高高耸起的肚子挡住了,她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井枝,上次月考的作文我来不及跟你当面讲了,我修改之后托你们班主任到时候转交给你,你记得把我给你批注的地方再好好看看。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温温,那是入学之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她穿着浅色的裙子,留着齐腰的长发,纤瘦温和,她说她叫温雯,下面有人故意喊温温,她笑着说,温温也挺可爱的。

      我的作文向来离经叛道,我批判、讽刺、厌恶,他们逼着别人说他们想听的,却又骂别人心口不一虚情假意。

      那些狂气、那些幻想,第一次被她看到时,她说,你的文章很有活力,有股子少年气。

      少年的世界是桀骜的、是反叛的、是带刺的,其实,是孤独的。

      从此的我的每一篇作文上都有她写下的半面评语,她告诉我我有才华,她一次次的推举,就这样,我这样懒的人有机会参加一次次的比赛。

      世界以她来告诉我,我的所想不是毫无价值。

      后面的男人不耐烦地大力摔着车门,我看着温温说,你剪头发了。

      温温笑了笑,伸手挽了挽齐耳的头发,说,怀孕了头发太长不大方便,就剪了。

      是他们让你剪的吗?我没有问出口,后面的同学就赶了过来,温温被围在中间,笑得温柔。

      温温你不要走!

      你们小心一点不要撞到温温了!

      温温你还会回来吗?

      ......

      大家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有的人挽留,有的人哭了,有的人在急切地询问。我被挤到外面。

      温温挨个挨个地说他们平时做题的问题,挨个叮嘱了一遍,她还想再说说,被刺耳的喇叭声打断。

      那个男人坐在车里按喇叭,把头伸出窗外骂骂咧咧地说道,还走不走!婆婆妈妈!还有那些学生都不上课吗,在这添乱!

      同学之间一下子没了声音,温温连忙温声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以后有时间了就回来看你们,快回去睡午觉吧。

      说着转身上了车,在全班的目送下,摇下车窗摆摆手,她张张嘴,还没说出声,车就猛然开出了校门。

      那辆车消失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温温的老公怎么那么凶啊......

      诶,你们看到温温剪头发了吗?

      我们又没瞎。

      不过我还是觉得温温长头发好看。

      我也是。

      一路上班长忙着要我们噤声,但还是压不住周围的小声议论。

      井总,你觉得温温还会回来教我们吗?伊狗窜到旁边问。

      我径直坐回自己座位趴下,没有回答她。

      我听到伊狗又转身跟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天花板上的吊扇在吱吱呀呀响,有人吵着要开空调,纪律委员再三警告......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整个下午,讲台上老师的话都像是隔着一块玻璃,恍恍惚惚,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也一点也没记住。

      放学的时候,老班给了我一份卷子,那是上次的月考语文试卷,上面的每一个扣分项旁边都有娟秀的字迹,后面的作文上粘着张便利贴,上面是红色的笔记,显然是写不下了。

      你给我站住。

      我从试卷下看到了一双脚,抬起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就是那个井枝?那个人咬着着烟问。

      你是谁?我不认识什么井枝。我说。

      那个人呸地一声吐出口浓痰,笑出一口黄牙,别他妈跟老子装,老子认得你,你就是井枝。

      我说了我不认识。我手里开始出汗,尽量保持冷静的样子。

      这是一条有些偏僻的巷子,今天我忘记了喊伊狗他们一起走,一不留意下意识又走了这条近路。

      眼前这个人二十来岁,一副地痞流氓的打扮,抖着腿,言语间透着猥琐的恶意。

      我沉下声音,说道,你估计找错人了。

      这个人指名道姓地找我,还一眼就认出我,肯定是跟学校里的人有关系。

      在学校和我有仇的——DZ。

      那人冷笑一声,嘿!不承认是吧。勾搭男人的时候那么骚,现在倒是安分了?

      我只知道DZ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我以为他说要打我,估计就是被他拦下来动下手,没想到,竟然叫外面的流氓地痞来找我。

      原来身边的人可以恶心到这种地步。

      巷子前面走出去是一条大一点的街道,但是从这里走到巷口还有几百米的距离,这两边的楼靠巷子的窗户都不常用,在这呼救不一定会有人听到反而可能激怒对方。

      那些今日说法里受害的少女是不是也曾与我现在一样,我从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实的发生在身边,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些毫无生气残破的毫无生气的躯体,那些那么轻易就被践踏的人生,那些死不瞑目的脸......

      背上的冷汗涔涔下落,我脑中不停地闪过最坏的结果,我感觉我眼眶在发热,我的腿在发软,可我不能哭,不能表现出害怕,我得看着他,告诉他,这样做他会有麻烦。

      那人靠近了一步,我下意识地后退,他一把狠狠拽住我的手臂,低下头,从黄牙散发出恶臭,跟你讲,这事儿没这么容易混过去。

      我也跟你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一般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准时到家了,我家里人要是见不到我肯定是要着急的。还有,通往这个巷子的前后两个路上都有监控,走这个巷子的人少,一查就能查到谁跟我是同时间在这个巷子的。

      那个人手越拽越紧,表情逐渐狰狞。

      我继续说,还有,我的爸爸是律师,舅舅是警察,咱们各退一步,都别惹上麻烦。

      贱货你感威胁我!那人狠狠把我甩开。

      我被甩得扑倒到地上,卷子挫破了,手挫在水泥地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我听到了那人转身离开的脚步声,眼泪一松滚了出来。

      等等。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慵懒低沉,有些戾气。

      那个声音,我只听过几次,但我怎么都认得出,浑身的血液一瞬间都凝固了。

      前面那个人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走了回来。

      你他吗......

      那个人话没说完,只听到一声闷响,一道身影就倒到了我面前。

      我,?

      DZ一把拎住那个人的领子,一拳一拳直朝着脸上打。

      草......那个人一个词还没崩出来就被喷涌而出的鼻血呛了回去。

      DZ那么瘦,可是那人就是挣扎不起来,一拳一拳血肉碰撞的声音打得我肉直跳,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DZ可能是打累了,甩了甩手腕,站了起来,把书包一脱,朝这边扔了过来,说,帮我拿着。

      我默默把书包接住。

      那人在DZ站起来的空挡里有气无力地骂骂咧咧着,接着被DZ一脚脚踢得吞了回去。

      DZ踩着那人的手,俯下身开口,让那个疯子有本事直接来找我,明白了吗?

      说完松了脚,又提了一脚,那人闷哼一声,像块死猪肉一样摊在地上喘着气。

      走吧。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DZ是对我说的。

      我抬起头看向他,少年的神情还是和平常一样慵懒,浅蓝色的校服上溅着点点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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