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者》提刀向恶

1、零

　　妈妈的头纱，还飘扬着，二十岁的模样。

　　老相册静静躺在被上了锁的抽屉，齐歌很少去开锁翻看，毕竟心如刀割的剧痛应该不会有人想频繁体验吧。
　　可谁不知道，脑海里深埋的记忆，怎么会被那小小一块木板和一把铁锁给隔绝。

　　那年岁，老家的山上还牧着牛羊，草还是原始的疯狂，树仍是乱生的野蛮。
　　夜风带着搜刮来的山野气息灌人心肺，一睁眼，直瞪瞪的满眼都是那耀眼星河。
　　它有多广阔，一里？十里？百里？还是万里。
　　视线框进去的不过是天空一角，但它却已经美的如此惊心动魄了，如果，如果是全世界呢，会是什么模样？
　　妈妈…会有机会和妈妈一起去看吗？
　　齐歌枕在妈妈臂弯里的脑袋偏了偏，看着妈妈凝视星空一眨不眨的眼睛，隐隐约约，从那琥珀色的瞳孔里看到了倒影的星，也看到了酸涩闪烁的泪光。

　　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在妈妈过世的那几年间，那晚那片那样冲击灵魂的景反反复复出现在梦里，和幻觉中。
　　脸皮上隐隐可见的痕迹和疮痍的墙面，是镇压那痛苦的记录。
　　巷道尽头三十年寿龄的二十平出租房，笼罩着的陈年的霉味，虽然从未有舒适感，但也抵挡住了这世界丑恶的魔爪。

　　行李箱被拉链打开、闭合百遍，同时侵染着过去和回忆的物件也被拿出、放回百遍，扔？或是留？
　　为什么，为什么等到终于要离开的时刻，却还在这种事上举棋不定犹犹豫豫？
　　这人来变鬼鬼来魄散的烂地方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还要在这种事上给我下绊子？

　　铁盆“哐当”一声亮响持续了几秒的尖叫，衣服，头发，化妆品，床单……再加上打火机的一句“咔嗒”。
　　发红的火焰不断摇曳，焚烧时发出的声音怎么这么动听？

　　北去的火车上，只载上了车票，人和一本厚厚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