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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温柔险境 ...

  •   那憨笑模样宛若孩童,与他这雄伟的庞然躯体格格不入。

      巨人嗜血魔在画卷的幻境中已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千多年前,他还是个孩童稚子。延寿星君在这画卷中施了故人咒,巨人嗜血魔进入了这画卷的幻境中,便会亲眼见到自己一直难以忘怀的故人。这世间,最不可追回的,莫过于金玉好时光与难忘旧故人。

      那时,年华正好,国泰民安,万物无忧无虑地自由生长。

      “元儿,你慢些,等等阿姐。”一个妙龄女子双手扶膝,大喘着粗气,对着前方的男孩笑道,“你慢些呀,这里人这么多,万一阿姐找不到你了,怎么办?”这女子的个头近约一丈高,足有一般民间女子的两倍高。她体态丰腴,身着兽皮,脚上踩着草履,草履上仅有两条藤带绑住脚踝。她歇好了,便向前方的男孩走去。

      如若说她个头高大,那只是与寻常人家比。若是放眼这夜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她这个头,却是会随时淹没在人海中。

      “元儿,你急什么急呀?”妙龄女子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她的皮肤麦黄,面庞棱角分明,左侧的脸颊上有一个雷泽氏的独有刺青。此刻的她笑靥如花,眼波温柔,给原本有些寒厉的五官增添了春风暖意。

      “阿姐,元儿不得不急呀!我们巨人国的花朝节一年才有这么一回,再迟点可就赶不上花神苏醒仪式了!”这个名为元儿的男孩缓缓取下了脸上戴着的油彩面具,露出了狰狞面具下稚嫩俊俏的脸庞,乌亮的眼睛大睁着,神色焦急地催促道。

      男孩的个头与一般的民间成年男子那般高,但体格却比一般的男子还要结实。他身穿羊皮袄子,腰间系着一个银铃铛。

      而这个男孩正是雷泽元,死于巨人国覆灭那晚的地狱之火,熊熊烈火,万域无生。故此,化为尸鬼的他面目全非,周身赤红,双目灰白,皆是为那场烈火所害。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深居幽洞,残杀无数,终不得见天日的巨人嗜血魔,也曾是一心只赶花朝节的俊俏少年郎。

      花朝节是巨人国一年一度的盛典,举国同庆百花生辰。也预示着新的一年里能够风调雨顺,百花娇艳,百鸟争鸣。人们在树梢上张挂满了“花神灯”,在这夜色中放眼望去,汪洋灯海与吐芽嫩枝相映成趣,枝条上的彩帛迎风起舞。

      戏台子上的“花神”肤如凝脂,媚眼如丝,身穿着大红的华服,华服上彩丝勾勒着各色名花。“花神”动情歌舞,被其他舞者们簇拥在中央,一挥袖一抬靴间英姿爽朗。台下的人们纷纷拍手喊好。雷泽元转眼望着阿姐的笑颜,忽远又近,恍如隔世,好梦入境,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起来。

      繁华落尽。归家路上,雷泽元与阿姐在街巷里走着。

      “阿姐,你可知今年这花神是哪位大人扮的?”雷泽元想到此处,不由地睁大了乌溜的双眼,望向阿姐。

      “不知。应是雷泽金氏或雷泽云氏中颇有威望的嫡亲所扮吧。”黑夜隐去了阿姐脸颊上的刺青,她一扫面上的哀伤,转而笑道,“元儿,我今日可抢到了头花,给你瞧瞧。”

      阿姐从衣襟里取出了一枝金色迎春,送与雷泽元手中:“这头花送给你了。哈哈,族长说,今年一共才七枝头花,此乃罕物。食头花,可续魂,保一命。”

      “我不需要,阿姐,你留着。”雷泽元欲将手中的金色迎春归还给阿姐,奈何阿姐无论如何也不接。

      “本就是为你抢的,你可是我们雷泽青氏的唯一嫡子。”阿姐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元儿,我们快些回家吧,爹爹娘亲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呢。”

      雷泽元听闻此话,深埋着头,止步不前,手里紧紧握着金色迎春的短枝,心神皆在颤抖。咬牙切齿地强忍着胸中的怒火,忽地大吼道:“你们莫想骗我!”

      殿中划过一道寒光,画卷被巨斧斩破,一分为二地落在了地上。画卷两端的火焰也渐渐熄灭,幻境的生命燃尽了。

      灰白的瞳孔里映着眼前的阿姐,被自己的巨斧砍伤却不流一滴血泪。她依旧站在原地对着自己微笑,音容笑貌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未曾有变,唯有那句“元儿,我们快些回家吧,爹爹娘亲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呢”变了。他清楚地记得,阿姐当年说的是“如今爹爹已经不在了,你是家族唯一的希望。快回去吧,娘亲还在家中等着我们。”

      那年,巨人国与小人国开战。受小人国使者恶意挑拨,雷泽各氏族内讧。雷泽青氏为小氏族,雷泽元的父亲一直与世无争,但却看不下去各氏族内讧,便站出来阻拦。却没想到这次的挺身而出竟是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其他氏族皆受恶语蒙蔽,认为雷泽青氏一直为边缘小族,此刻却出来说三道四,莫不是想乘机在这乱斗中分一杯羹?于是,氏族联盟以雷泽元父亲的性命杀鸡儆猴,而此荒唐之举也为后来的覆国拉开了序幕。

      巨人嗜血魔双手抱头,嘶吼了起来,狰狞的赤色面孔上悲痛欲绝,灰白的双瞳却欲哭无泪。他低吼道:“你们竟敢拿我的至亲欺骗我!你们今日休想再活着出去!”

      “不好!他破了我施的幻境。”延寿星君焦急地说道,“眼下只有以卵击石了。”

      话音还未落,半空中一袭冷厉之气擦身而过,眼见巨斧劈向了巨门星君。一抹拂尘白羽飘忽而至,与之相抗。巨斧气急,一阵乱砍,拂尘不敌其力,滴滴清血晕染在了白羽上。

      巨门星君被一记强力拉向了一侧,猛然睁开眼,便看见拂尘白羽上的满目鲜红将其染尽。他望着延寿星君白皙的手背上一道赫然血痕,伤口深得可见白骨。他急得金瞳几欲挂泪,惊喊道:“延寿,你的手受伤了......”

      延寿星君甚是淡定,波澜不惊地仰头望着巨人嗜血魔,安慰道:“无碍,不必担忧。”另一只手仍紧握着巨门星君的手。

      巨门星君气极了,正欲对巨人嗜血魔怒骂,迎面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正是巨斧飞舞至疾而造出的煞风。还未看清局势,这风就直接将他们刮进了铁笼,铁门随之猛地关上了。

      他们急欲逃脱,左右摇了数下栏杆,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铁笼下的地面忽然大开。铁笼顺势而下,囚着他们直直跌下了无尽深渊。

      转眼间,殿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巨人嗜血魔正坐在其中沉默不语。他虽破了延寿星君的故人咒,却无法解开自己的心结。追忆起刚正不阿的父亲,慈祥和蔼的母亲,善良英勇的阿姐,以及在那场烈火中牺牲的族人们,往事历历在目,又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他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承认,弑父仇人们早在千年前,就已经与至亲们、族人们一同化为灰烬了。

      而他却靠那枝阿姐在花朝节上拼尽全力抢到的头花保住了神魂不灭,终日吸食亡灵的煞气续命。再见至亲的心愿已了,剩下的只有愧对族人的悔恨了,愿黄泉相逢时,莫多责怪。

      赤色身躯危坐在殿中高堂上,手扶着面庞,幽幽自语道:“那个油彩面具,还是阿姐亲手为我画的,未曾想,面具戴久了,竟成了脸......”

      一滴浊泪划过狰狞的脸颊,气息消散,化为白骨。

      中间洞内。

      廉贞星君沿着狭窄的洞道一直向前走,前方香气萦绕,越往前行,脂粉香越浓。他手持玉剑,用衣袖捂住了口鼻,心中暗骂:这是什么?熏得我头晕眼花!

      思罢,剑眉皱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

      转眼间,似是来到了女子的闺房。淡黄色的纱帐,暖木制成的床榻,黄玉砌成的书桌,眼前的一切皆展现了主人温软如菊蜜的甜散性子。

      床榻旁的矮凳上摆放着做了一半的女红,罗扇上的淡菊仅勾勒了一角。桌上是书画字帖,一幅烟雨江南图铺展在其间。桌角上立着一个瓷白玉瓶,瓶中插着一枝含笑花,正垂着脑袋懒懒迎客。

      廉贞星君了然无趣地环顾一圈,对这闺房中住着怎样的女子毫无兴趣,一心只想找到出口。奈何眼前这闺房似是封闭的,四处皆为墙壁。

      “哼,这是什么破地方?浪费我的气力。”廉贞星君见此处并无出口,气得一甩衣袖,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往回走。

      忽然传来一个甜软的少女声:“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呀?”一位身穿烟黄色轻纱罗衫的窈窕女子缓步从床帏后走出。

      她面容柔媚,柳叶眉弯弯高挂,满目温情,额间一点朱砂,身上散发着阵阵薄香。她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似是漫步风尘又偏遇连绵细雨。

      她见廉贞星君望着自己手中的油纸伞疑惑,温润地掩面笑着,知书达理道:“大人见笑了,小女刚从烟雨江南匆匆而来,一路风尘仆仆,还未及梳理一番。”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般男子见此温文知礼的妙龄美人,定是要面上礼让七分,心中报以无限遐想。可廉贞星君遇到这温柔乡,却是一脸的不解风情。

      他玉面冰冷,姿态傲立,对这温润女子未还以三分暖,只是冷声问道:“烟雨江南?离此地也有十万里之遥了。你既然能从那里来去自如,定不是人族。而此刻却幻化成人形迷惑我,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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