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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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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昨日下午发生的。梁璨雨正兴致勃勃地对面后峰作画,秦其悄溜过来偷瞥一眼,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你画的这是什么鬼模鬼样的东西?这东西简直是侮辱了这一大片秀美山林。小师妹快停手吧,不要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
梁璨雨已经习惯了这厮看自己做什么他便说什么的臭德行,不打算理睬他。
“小师妹这是何态度,我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过来找你分享的。”
梁璨雨轮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你?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又是去抓野兔子烤然后差点把山都一并烤了?”
“上次是失误,失误,我真发现个好玩儿的,把笔撂下,走走走。”
梁璨雨低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认为的绝世精作,又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一大片实物,觉得自己实在是不适合作画这条路,当即放下笔:“走!”
不干不知道,一干就落得双双被挂树的结果。不靠谱的三师兄始终就是不靠谱,他说的好玩儿,就是把后峰深处里的那个大石门上一串晶莹剔透的白玉珠一颗一颗拆下来。结果,白玉珠本是五位神龙不见首尾中最板正严苛的祁长老布下保护清峰阵启启子,所以,这下落入祁长老手中,必定惨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梁璨雨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只要是秦其找上门,就算是火烧上房檐了,也不能和他同流合污。顺便瞧了身旁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流露出一副浑然不知自己是一个祸害的无辜模样,想着就算是被安上挑起门派内斗的名头,从这树上下来后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一直到亥时,大家都已经要歇下了,祁长老才把两人放下来。刚下地,梁璨雨和秦其双双觉得整个人都要废了。梁璨雨还是在师姐搀扶下才回到房里。至于秦其,就只有等她恢复全力再打了。
清宁看着接近半死不活的师妹道:“你们两个这次还真是胆大包天,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启子对我们清峰来说有多重要?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连我爹都护不住你们。被绳子捆着吊了这么久,皮肯定破了,慢些躺下,我给你上药。
梁璨雨动一下就感觉皮肤像裂开了般生疼,只好听师姐的话:“师姐最好了。师父是不是气坏了?我不知道那个白珠子竟这么有来头。果真任何东西都不可貌相。”
清宁轻轻地抹药,怕弄疼了梁璨雨:“我爹看你们两个被罚成这样,觉得你们暂时是惹不出什么大事来了。重罚暂时是没有了,但是得在房里禁足一个月,每天抄门规一百遍,大师兄检查。”
梁璨雨一下子抬起头,愁眉苦脸道:“啊?那岂不是跟蹲大牢一样了?”又想到大师兄的地位就跟半个师父一样,而且为人十分不给开后门,更是心塞了。
清宁用手背轻拍她的脑袋:“知足吧,没把你们两个捆起来再打一顿就是好的了。”
禁足这个月里,梁璨雨每天能看到的人就只有师姐清宁。因为她和师姐的住处在一处。偶尔还能看见大师兄过来寻一寻师姐,顺便给自己带来一些膏药和抄门规的小笺。每逢这时,梁璨雨就在心里默默的想:“大师兄喜欢师姐,那么要不要厚着脸皮让师姐说一说情,好可以每天少抄几十遍呢?”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万一大师兄再给自己加个五十遍就不好了。她相信,这种事大师兄是可以做出来的。
解了禁足后,梁璨雨每天的两件大事就是,好好练剑,好歹修补一下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形象,还有就是,远离秦其。
这日午后,梁璨雨在沉思怎么能才自己的剑术更进一步,这几天练习的是新学的剑术,总感觉比较起从前的练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却不知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心里不免烦躁,抓头发抓半天也没用,最后决定放弃。准备抬脚去后峰转转,却迎面遇上三师兄秦其:“小师妹,走,师兄带你下山去吃烤鸡去。”
梁璨雨想都没想:“不去。”
“哎呀,一起下山咱俩经常的事吗?师父昨日就出下山办事去了,不用担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就当补偿你上次被吊树,好吧?”
梁璨雨听这话,不免有点动容,有点想念山下烤鸡的味道。
秦其看小师妹这副模样,皱眉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一副扭扭捏捏的作态了?如果这一次再被抓受罚,我全部一个人担着,行了吧?”
“好,记住你说的话啊,走吧。”
到了山下,梁璨雨看着自己这一身,有点不明所以:“下山就下山,你为何非让我打扮成男人模样?”
“这个嘛,是因为,我今天要带你去个不一样的地方玩。”
看着小师妹一脸疑惑,秦其继续道:“好生跟着我走就是了。”
不一会儿,梁璨雨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座鲜艳无比的大楼,惊讶地对着秦其道:“你说的好玩就是青楼?好啊,秦其,你剑术不昌就算了,如今还要败坏正清门的名声,我要回去告诉大师兄,让他打断你的腿。”
秦其连忙拦住她:“我只是听说青楼的酒水和菜肴都是不一般的美味,所以想带你来尝一尝鲜,你是在想什么去了?再说了,我们俩都不说是正清门的弟子,别人都不会知晓。”
梁璨雨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你当真只是来吃东西的?不是来鬼混的?”
“鬼混个头啊!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了啊?”
梁璨雨想自己还从没去过青楼,也想去见识见识这等神奇的地方到底里面长什么样子。
于是两人一齐大踏步迈进了人生的第一座青楼。
青楼里不仅酒肉甚合秦其的意,还有各种杂事八卦听。秦其干脆搬了凳子带着梁璨雨去隔壁桌拼坐,说是这样更方便交流。许是多了两个听众,那说话之人仿佛更加来劲,恨不得一张嘴讲两张的话,落实他这“事灵通”的称号。
梁璨雨一边磕瓜子一边听那人道:“那宋国如今的宋公可谓是自分封以来最是年轻有为,有勇有谋的一任国君了。”说罢稍作休息,夹了一口菜肴,喝了一口水。
梁璨雨慢悠悠地道:“怎么说?”
那人接着道:“这还得从上一任宋公说起。前宋公只娶了一位夫人,生得一双儿女,本该是一家和睦场景。谁知,在一场国宴上,奸臣当道,竟敢直接带着士兵上殿想要弑君篡位,前宋公带着殿上所有的将士拼杀,最后也只保下了年幼的世子和三四岁的小公主。”
梁璨雨追问:“啊?那前宋公就这么死了吗?”
“嗯,后来就是世子上位,宋国一干人都觉得他年幼,坐不稳国公之位,迟早都得让位。哪知,新宋公即位后,仅仅五个月之内就将逆党全部根除,三年之内更是让宋国换了一副面貌,将宋国治理得条条是道,让百姓的生活更是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深得百姓爱戴。”
灵通兄讲一小段,便要喝盏凉茶歇上片刻,仿佛刻意吊着听者的胃口,秦其却屡屡中他的套路,心急道:“然后呢?然后呢?”
见他着急,灵通兄心中窃喜,深感满意,放下茶盏,拿着纸扇灵活一转,接着道:“再说说这一年前发生的事。宋国彼时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却好端端又生变故。七月初三夜里,宋国都城,商丘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内乱。那宋国老丞相华章竟然勾结鲁国罪臣裴奕直接带兵攻入王宫,将宋公所寝的长风殿和公主的芸茵阁围了个水泄不通。华章、裴奕带兵直奔长风殿而去。围堵芸茵阁乃是宋公与公主二人兄妹情深,二人正是打着万一出了闪失,便用挟持公主逼宋公就范的准备。”
灵通兄绘声绘色说到了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停下来喝了口凉茶。后用纸扇敲得桌沿啪得一声响,才接着缓缓道:“也不知这老丞相是中了什么邪?三朝丞相,已步入花甲的年纪,还想着弑君上位?人心当真是揣摩不透。”灵通兄转着扇子,左右摇着脑袋,甚是感慨。
秦其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年纪大了也不免被猪油蒙了心智。”
梁璨雨:“有点儿道理。”
灵通兄:“……”
这临时拼凑而成的闲聊桌的论点方向自然是把控在灵通兄手中,“这二人万万没想到,本来是一出弑君换朝的场面到最后上演的却是宋公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戏码。逆党冲进芸茵阁,哪里还有人在?公主早已被宋公安全送出宫外。原来,宋公早就察觉华章这老玩意儿要有所动静,但碍于他三朝元老的情面上,没有动他,也料到他会挑初三夜里动手。埋伏在王宫内各处的精锐身披铁盔,手持利刃,迅速威猛,从暗处不断涌现,气势磅礴,军威浩荡,顷刻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奸臣逆贼杀了个血流成河,华章那老东西临死时,老泪纵横看着宋公,喊道:’我华章对不起宋国,下辈子愿为宋国做牛做马。’然后,一剑抹了脖子,自己了结了。”
梁璨雨有些不解:“既是觉得有愧,又何必如此?难不成还有内情?”
灵通兄打开纸扇,装模作样摇两下,“说来奇怪,华章勾结鲁国人,带领进宫的士兵并不算多。怪就怪在士兵之处,士兵有老丞相底下的宋国人,有偷偷从鲁国来,被华章安排潜伏在商丘内的鲁国人,却还有少许江湖人士。鲁国罪臣裴奕见局势不利便已自刎。裴奕其人先因在鲁国犯了重罪,遭鲁公流放至边境寒苦地带。鲁公后来表示,裴奕因罪流放,然此人心怀鬼胎,居心叵测,竟私自跑出鲁国祸害宋国百姓,其罪当诛,任凭宋公处置。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儿是裴奕干的,不关鲁国的事。将此事撇得一干二净。那天夜里,贼人被杀的杀,还有不少自杀的,最后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所以,事实是否如此便不得而知。至少这一年里,宋国和鲁国也没爆发出个什么战事来。”
秦其嘬了口凉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唏嘘不已,神色间带着稍许惊诧,“灵通兄果真神通广大,无所不知。”
听到秦其如此捧场奉承的场面话,灵通兄也难掩心中的得意,禁不住沾沾自喜,眉飞色舞地摇着纸扇,吃着小菜。
跟这位灵通兄继续稀稀拉拉扯了一些天下各种闲事之后,梁璨雨觉得该回清峰了,便扯了扯秦其的袖子。这么多年一同偷跑下山的经历,默契还是有些许的,秦其随即拱手道:“灵通兄见识甚广,下次有机会再交流,在下先行告辞。”
梁璨雨一只脚刚迈出青楼的大门,便不知被一什么庞然大物从背后一撞,差点摔得个脸着地,还好被秦其及时拉住。
梁璨雨站稳后正准备骂人,却听见身后有人缓缓道:“此珠可是姑娘所有?”
梁璨雨回头,看到一位着浅色锦缎长袍的谦谦公子一脸询问模样的看着自己。他摊开的手掌中放着的珠子和自己从小戴在手腕上的一模一样,梁璨雨将白皙的手腕露出来,一看,珠子果然不见了。
梁璨雨拿过珠子的时候想:“这么容易就掉了,得挂脖子上才行。”
正转身准备走时,却想起忘记了道谢,故学着秦其平时的样子,拱手道:“多谢公子。”
那位公子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