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做金丝雀》盛锦

17、017

　　小女生指了指对面的红绿灯，一脸天真的说：“我看红灯亮了，你还在往前走，连货车来了都没看见，就想着把你给拉回来，原来你眼睛果然有问题啊，大哥哥啊，你知不知道刚从有多危险吗？”

　　他眼睛的确有问题，严重抑郁症引起的视弱全色盲症，对于他而言，跟瞎子差不多。

　　“知道危险，为什么还不放手？”
　　他的自杀计划被打断，心里压抑着烦躁的愤怒，说话的语气都重了几分。

　　小女生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说：“我还没救回你，怎么能放手呀。”

　　心，倏然一震。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女生，竟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女生从身上掏出自己的小钱包，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帆布缝成的零钱包里，倒出一堆纸币和硬币，然后理得整整齐齐地折叠好，拉起他的手，将钱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莫名，又愕然地看着她。

　　小女生说：“大哥哥，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一共三十七块五，这是我画画买颜料时省下的钱，不知道能不能够你买一副新的眼镜？”

　　“你？”他看着手心脏兮兮的零钱，艰难地开了口，“为什么要给我钱买眼镜？”

　　“因为你刚从是为了救我才把眼镜给摔坏了啊，我理应赔个新的给你。”

　　“……”
　　那个时候，他从她眼里看见了满天繁星，亮的惊人，有一瞬间，竟然照亮了他的黑暗世界。

　　小女生微笑着向他挥手再见，然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他捏住零钱，突然冲小女生喊道：“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生回过头，小脸佯怒：“我才不叫什么小东西，我叫许未凡，今年13了，小名叫慢慢。”

　　“慢慢。”

　　“恩？”

　　许未凡歪头去看靳绍安，见他眼神似乎有些迷蒙地望着自己，然后突然就像穿过了万水千山，穿过了沧海桑田，穿过了时光，迷蒙褪尽，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的脸。
　　“你刚从，叫我？”她不确信地问。

　　靳绍安突然笑了，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
　　“恩，绿灯了，走吧。”

　　许未凡看了一眼对面，果然绿灯了。
　　然后，自然而然地任由着靳绍安拉着她的手，穿过了长长的马路。

　　后海的情侣实在太多了，喧嚣声冲破耳膜，到处都能看见紧紧相拥在一起热吻的善男信女。
　　许未凡顿时觉得自己选择地点不太合适，扭头反拉着靳绍安就往外走。

　　靳绍安看了一眼被她拉着的手，垂眸无声地笑了一下。

　　从后海出来后，看了一眼时间，快九点了。
　　不知为何，许未凡今天特别不想早归，于是又建议，不如去看个电影吧。
　　靳绍安应了。

　　他们来到最近的电影院，一问才得知，近一个小时内的时间段了，喜剧片，爱情片，全部满场，只有一档日本恐怖片《咒灵》还有空位。

　　在情人节里放映日本恐怖片，许未凡严重怀疑电影院的别有用心。

　　“怕看恐怖片？”靳绍安打量着她的神色问。

　　“不怕呀，就看恐怖片吧。”
　　她十分淡定的说。
　　明明怕的要死的许大强，是永远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怕鬼的事实。

　　靳绍安点了下头，正要在窗口买票。
　　许未凡忙将他拉到一旁说：“我在口碑上买，能比这个便宜一半。”说着，手速极快地开始选座位订票。

　　靳绍安：“你这是要请我？”

　　许未凡愣了下，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
　　转念一想，似乎她和靳绍安认识的这三年，她从来没有送过靳绍安任何东西，更没有请靳绍安享受过任何大小福利，难怪他会感到意外。

　　点了下头，她抿唇笑：“恩，我请你看电影。”
　　就算是回报他给她买发光的兔耳朵。

　　靳绍安心情愉悦地收起手机，低头看着许未凡定好了票，同时还定了一大桶的爆米花和两杯热奶茶。

　　许未凡买的是最近的场次，只在外面等了十五分就进去了。
　　进入放映厅之后，才发现这间放映厅里的座椅都是情侣座椅。
　　按照座椅号对号入座后，许未凡开始淡定地吃起爆米花。

　　电影开始，诡异的音响毫无预兆地在耳旁炸开，前后立即传来几声尖叫。

　　许未凡：“……”
　　这电影，妈的还没开始放，就已经开始恐怖了。

　　日本恐怖片大概都是些学心理学的导演拍摄的吧。
　　简直把人性的变态，黑暗，恐惧深挖到了极点。
　　看完之后，保证你他妈的连自己的脸都不想相信了，生怕自己也是个……鬼。

　　放映厅里，压抑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然后又很快被对象的拥抱给抚平，这大概就是情侣座的用意。

　　电影已经放了一半，靳绍安觉得旁边半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咔嚓，咔嚓”嚼爆米花的声音。
　　起初声音还是一颗，顿一下，下一颗，再顿一下，再下一颗，非常有节奏的缓慢。
　　随着剧情的紧张，缓慢的节奏顿时变成了一颗颗颗颗颗颗……，非常连续的快。

　　靳绍安忍不住偏头看了许未凡一眼。
　　只见她姣好的面容上，是三分讥诮，三分凉薄，三分无聊之极的神情。
　　好像这种程度的恐怖片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个小儿科一样。

　　前面再次传来一小声尖叫。
　　耳边清晰地响起一声很用力地“咔嚓”声，他转眼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许未凡的小腮帮像个河豚似的，一鼓一鼓的，很是可爱。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桶爆米花，已经快见底了。

　　靳绍安扫了一眼场内那些躲在对象怀里，欲看不敢看还要瑟缩着偷看的女生们，忽然觉得许未凡似乎太另类了，竟然会对恐怖片免疫，可是那些女生们明明表现的很害怕，那就说明这档恐怖片应该还是挺恐怖的。
　　他忍不住想试探一下许未凡，便凑近她问：“你不觉得怕吗？”

　　耳畔有热气轻撩，许未凡旋即从恐怖片里抽出注意力。

　　她当然怕，怕的全身的毛孔都长出了鸡皮疙瘩，所以需要靠着吃爆米花壮胆来着。
　　靳绍安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每吃一颗爆米花，听着爆米花的‘咔嚓’声，就会在心里默念一声“我不怕”来着。

　　不过，她总觉得靳绍安这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
　　许未凡扭过头，定定地看着靳绍安，将嘴里的爆米花咽了下去，细细地分析着靳绍安话里的含义。
　　然后很认真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怕了？”

　　靳绍安：“……”

　　见靳绍安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她以为靳绍安真的怕了，然后不太确定地试探：“你要是怕的话，我可以把肩膀借你靠靠。”

　　靳绍安忽然笑了下，然后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好呀。”说完，头一歪，竟然直接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许未凡瞬间石化了。

　　这下，许未凡算是彻底不怕了。
　　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电影屏幕上，而是在肩上的那颗脑袋上。

　　那颗脑袋正在她的肩膀上滚了滚。
　　嘴里念叨着：“太瘦了。”

　　许未凡：“？”

　　靳绍安：“硌得慌。”

　　“……”
　　许未凡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爆米花都不敢咔嚓了。

　　然后又听见靳绍安带着几分笑腔地说：“得尽快养胖些。”

　　“……”

　　一场电影总算熬完了。
　　时间也已经接近十二点。

　　午夜的B市，气温冷的就像《咒灵》床底下爬出来的鬼，静静地站在你背后，披头散发，双眼留着血流，静静地看着你一样，毛骨悚然的很。

　　站在商场的大门外，被冷风亲吻了一番后，许未凡总算实实在在地感受了一回‘美丽冻人’的滋味。

　　她下意识抱住双臂，身体缩成一团。

　　带着雪松气息的硬挺大衣突然间裹住了她。
　　她转头，看见靳绍安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羊毛衫，和他脖子上的灰色格子围巾。

　　许未凡忙要脱下，靳绍安用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劲默默地表达他的强硬。

　　“你会感冒的。”她陈述。

　　靳绍安乜斜了她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样也好。”

　　“？”

　　“或许你就能长个记性，下次不会再穿得这么少出来。”

　　“……”
　　你感冒了，我长记性。
　　这……是什么个逻辑？

　　不过幸好，很快，吴秘书开着宾利来救他们了。

　　原来电影快结束前，靳绍安就给吴秘书发了信息，让他过来来接他们。
　　不然，半夜十二点走回雍贤府去，估计天都快亮了，她也快冻死了。

　　看了恐怖片的后遗症就是，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可能还感觉不到什么。一旦一个人独处时，看哪儿都像有个人在看你。

　　许未凡算是着了自己的道儿了，干嘛逞强非要去看个恐怖片。
　　现在好了，澡也不敢洗了，低头洗个脸生怕一抬起来，镜子里有个流着血泪的鬼正静静地盯着你看。搞得她洗面奶刚打在脸上，还没五秒钟就被她火速冲干净，然后立马抬头先瞄镜子一眼。

　　等她爬上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突然想起刚看的恐怖片里，那个鬼就是凌晨一点时冒出来的，一瞬间，凉意从她的脚底顺着腿肚子一路爬上了背脊，她觉得有个鬼好像在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