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皇帝的白月光（重生）》竹间小侠

29、二八章 第一份报纸

　　自乾清宫殿前公审废除督诫后，太后已在床上躺了三天了。

　　她从皇帝登基那年初次尝到了拥有至高权力、掌控一切的滋味。在那之后便陷入一种将要失去权力的恐慌之中。
　　她很清楚自己只是暂时训政，替小皇帝决定一些他眼界尚不能及的大事。待皇帝成年后有了自己的主见之时，便要将权力归还给他。

　　因而她费尽心思设立督诫制度，在皇帝年幼时便对他进行训诫调教，为的就是防止皇帝成年后脱离她的掌控。
　　但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朱承璧熬过最后一次训诫却仍没向她屈服时，她便知道这制度已对他失去作用，成为了一个摆设。
　　但摆设也并非全无意义，它告诉着人们，皇帝也是可以被制裁的，而制裁他的权力掌握在太后手上。
　　这是一种间接的权威压制，以弱化皇帝威严来抬高她自己。如此，依附于皇帝便不会是更多明智之臣的选择。

　　但她万没想自己刚庆幸着这一点时，皇后就给她来了招更狠的，直接声势浩大地动员大臣们废除了督诫！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她反复思索着事情是如何在她严密布控下竟走到今天这地步，想着想着就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角色——齐王。

　　“今天起，别再让齐王和皇后有信件往来了。”
　　虽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亲儿子为何突然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但她确信羊圈上的洞一定就破在这里。

　　但她万没想到此举并非亡羊补牢，而是直接把羊圈给拆了。
　　她亲儿子“齐王”正在给她筹备一份大礼。

　　在穿越前温琢就告诉过聂起自己要废除督诫的计划，第一步是发动御史弹劾督诫；第二步是找到证据对簿公堂；第三步是引导舆论笼络人心。

　　如今前两步收效甚佳，第三步却令聂起犯了难。
　　原本在废除督诫之前，温琢是计划先办起一个报社来作为铺垫，如此控制舆论便简单多了。

　　但现在报社还没办，温琢提前实施了计划，这第三步做还是不做？

　　若他能传信去问温琢一声，便会得到“此计暂缓”的答复。
　　但如今因太后限制，他无法与她传信，只能在不断流逝的时间中自己来拿主意。

　　此舆论在三天内发酵起来成效是最佳的，因而等到最后一天时，思虑再三的聂起一拍扇子便对楚慕月道：“印报纸。”

　　大盛朝第一份民办报纸就这样潦草出场了。
　　用的是上好的纸张，记录着督诫制度自创立至结束的全部过程与所犯罪孽，没有其他新闻，没有排版，只在左上角印着“盛朝时报”四个竖排大字。在齐王府的书房中被特聘的专业人士连夜赶制出五百份来，次日一早天未亮时就被如酒店小广告一般塞进每家商户的门缝里，在清早人们起床营业时传遍整座京城。

　　午膳时何灿匆忙拿着一份报纸到乾清宫向朱承璧汇报此事，与朱承璧一同用膳的温琢越听这过程越觉着耳熟，看到报纸上“盛朝时报”四个大字时，险些没将口中的米饭全喷出来。
　　——这报纸名可是她在未来世界考虑了好久才决定的。

　　绝对是聂起干的没跑了。

　　朱承璧放下筷子，思虑道：“这文章口吻似是有意在帮朕，可朕着实想不透设计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温琢心虚扒饭：“是啊，一点也猜不出呢……”

　　早早筹谋好的计划在她还没开始布局前就被旁人告知了结果，而她完全如局外人一般懵然，温琢感觉这事儿梦幻极了。
　　看来聂起并未收到她三天前写的那封让他“暂缓行事”的信。

　　她原是想着废督诫时闹的动静太大，效果已然十分不错，为免过度刺激太后，就先不让聂起继续下去了。
　　万没想到太后自个儿不放过自个儿，前面那么多算计她的信都不拦，偏把这封照顾她感受的信给拦了。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温琢在心中为太后默哀一秒。

　　但感叹之际她也隐有担忧，舆论的能量她在未来世界早已见识过许多次，而依照本朝太后的脾性，必会使用更加残暴的手段来镇压这能量。

　　她正自担忧着，没想到朱承璧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碗中米饭才动了两口，远未饱腹的他便无心再食，忧心忡忡站起身，歉然地对她道：“此事恐会引起暴动，朕要在太后有所行动之前先处置好，不能陪你继续用膳了。”
　　温琢点头赞同，“嗯，万不能让百姓有失。”

　　舆论很快产生了实际效果，在报纸散发后不久，开始陆续有人跪在皇城外请愿，求太后归还政权给皇上。
　　极端一点的直接打上了“废除太后”的口号。

　　在朱承璧安排下，京城衙门、五城兵马司皆有出动。
　　因他命令不许伤害百姓，镇压颇费时力却未见成效。

　　到第七日时太后再也无法忍耐，派出皇宫内卫一同参与，并明令三天内务必镇压，不计任何代价。

　　朱承璧很清楚那句“不计任何代价”的含义，焦急得夜不能寐。

　　温琢道：“以暴力手段虽可以镇压一时，却会使百姓积怨更深，如此民心一失，太后大势必去。”

　　朱承璧面上愁色愈浓，起身行至门口，道：“朕明白，权力斗争难免要有牺牲，可这牺牲朕本可以避免的。”
　　他仰头望向天上明月，身上披着一层清辉，“朕不在乎用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拿回权力，但朕只有一个初衷，便是百姓安乐。”

　　闻他此言，温琢面上不禁泛起欣然笑意，走到他身侧站定道：“若我告诉你，有一人可使百姓免遭此劫呢？”

　　“谁？”朱承璧眸光一亮，望向温琢。

　　温琢对他神秘一笑，启唇道：“齐王。”
　　“……”朱承璧的面色立马就僵住了。

　　温琢继续道：“现下暴力镇压对太后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她不会不懂。但她正在气头上，须有一个她信得过的人来说服她正视这利害关系才行。”

　　朱承璧垂眸沉吟一瞬，道：“齐王确实是最佳人选。”
　　“嗯。”温琢不再言语，安静等他思考。

　　片刻后，朱承璧道：“朕明日便去请求齐王，只是……不知他会否答应。”
　　“他会的。”

　　温琢心知聂起虽在察言观色和共情能力上稍显欠缺，但心是绝对善良的。
　　此番舆论风波中他亲眼看到这一切的后果，必会为自己引出此事而内疚无措，若让他来说服太后，亦能弥补这份内疚，再合适不过。

　　“嗯。”朱承璧微笑应答，神色间藏起一丝落寞。
　　他不在乎去求的是齐王还是情敌，但温琢说起齐王时那份信任与了然的语气令他心里有些嫉妒。

　　察觉他声色有异，温琢举起双臂将手搭在他肩上，饶有兴味地调侃道：“突然闻到一股酸味，是不是我们的小醋坛子吃醋了？”

　　朱承璧目光躲闪，不自然道：“朕才没有。”
　　接着又坦诚道：“朕就是有点嫉妒。”

　　“哦，嫉妒啊。”温琢语调柔而慵懒，故作思索状娇声道：“让我想想怎么才能让小醋坛子不再嫉妒？”

　　她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
　　在朱承璧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朱承璧润白如玉的面颊上立刻泛起两片红云。
　　她知道他最吃这一招了。

　　但她却没想到这一次这招也不灵了，朱承璧虽是面颊发暖，好看的眉眼间却仍有苦色。

　　温琢嘟着嘴，正要再想别的办法去哄他，便听见朱承璧一本正经地道：“朕觉得只亲一下还不够。”

　　言毕，他眉目间的温柔笑意也藏不住了。
　　他仍是嫉妒的，嫉妒所有拥有她的好的人，不管是多还是少。但他亦知道，那所有的好，她都加以数倍给了他。
　　这便足矣。

　　“好哇！想占我便宜！”温琢气呼呼轻捏住朱承璧鼻子，朱承璧连声求饶，二人笑着闹着回了房去。

　　从未在乾清宫听到过欢笑声的星子忍不住眨着眼赶来凑热闹，月色温柔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