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五章 阙封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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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巨响。
顾清临和秦燊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的，面前整支迎亲的队伍就瞬间烟消云散。
顾清临：“……嗯？”
他们都愣住了：按照刚才那一击的强度，即使能对法阵造成伤害，但也不该建功如此……难不成护着这支队伍的那保护阵，只有防过一击的强度不成？
秦燊便要下去，顾清临一爪子扒住了他的衣领。
“等等！”
空气中静悄悄的，与方才惊天动地的战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是一瞬间，BOSS被杀游戏结束，所有特效都如潮水般褪去，弥漫在整个镇子上的白雾也消失了，空气渐渐变得清朗，清澈的阳光穿破云层照射进来。
顾清临能感受到的浓郁的魔气，也消失了，就像开玩笑。
“先下去看看吧，”秦燊环顾一周，他对魔气的感应更是敏锐，如今却半点不对头都感觉不到——这本身大概算是最大的不对头，“似乎还有生命迹象。”
顾清临一愣。
魑魅魍魉被一扫而空，周身阴冷的感觉消失，他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秦燊降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他便也从人家怀里钻出来，重新化成人形。
磅礴的木灵力一涌而出，形成一道翠绿色的帘幕，以温柔的力度急速朝四周扩散开去。
星星点点的生命之火就像黑夜中亮起的微弱灯光，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顾清临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还有这么多活人？！”
“恐怕……”秦燊的面色却一点没有舒缓，眉头反而凝得更紧了，“是生祭。”
“……”
这种祭炼方法，无疑所图更大——将人类如同牲畜那样圈养着，等到了时机，便生生从体内拉出鲜美的魂魄，献给鬼界，所献之魂，将永生堕于地狱，不得超生。
木系的青光延伸到尽头，触到白茫茫一片的天幕，仿佛化开了那些浓重的云朵，天空中开始飘起细密的小雨来，滴落的雨滴渗透到镇子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最后一点魔气。
断断续续的呻|吟开始响起来。
顾清临将疗愈的灵力融入了雨滴——这还是他前世自创的群体性疗法，无疑最适用眼下的情景，对于那些不知受了什么伤、也不知分散在何处的普通人，这些包含灵力的雨足以救他们的性命。
就连路边的焦土，都在细雨的滋润下悄然钻出了嫩绿的新芽。
顾清临一身白衣，站在镇子最中心的位置，闭目细细感受了一会儿，神识一点点扫过，忽的一顿，他睁开双眼，衣摆翩跹而过，便朝一个方向急掠过去。
秦燊紧跟在后。
目的地是一间甚是豪华的大宅子，与镇中其他破败的房屋格格不入，雕梁画栋、大门朱漆，门口两只石狮子仍端端正正，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耀武扬威地镇守着府门。
顾清临在那两扇大门之后，感受到了一丝极为诡异的气息。
雪海蓦然出鞘，幽深的剑芒一闪而过，两扇精铁铸就的大门就顷刻化为齑粉，顾清临拂袖进去，环顾周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双目中银光微微一闪，雪海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尖利的箭簇，“嗖”地朝最中间一团翻涌的灰气直射过去！
那团鬼气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尖叫着扭动起来——它现在并不像是一团没有实体的厌恶了，反而好像在瞬间生出了血肉手脚，是一只狰狞丑陋的大怪物，生着无数交缠粗壮的触|手，将什么东西牢牢地护在中间。
不，不是“护”，而是“囚”。
秦燊的声音里也带了火气：“它抓了‘蛊心’！”
蛊心，魔修和鬼修们最爱的活人补品——没有觉醒完全的天魔之体，这种体质的修士，如若修习鬼道或魔道，进境将极为神速，远非常人可比，但若他们从开始接触的是正统道修之术，或从未修习灵力，便会将那一身天资所在骨血之中，若使邪术炼化，自身修为将突飞猛进不说，甚至能将其六七分的天资灵力收入囊中！
天魔之体何其难寻，几乎是与顾清临的先天剑体同样稀少的顶级天才体质，因此即使是在魔界，一颗“蛊心”也是万金难求的珍宝，顾清临还记得，曾经有一位领主来魔宫为莫寒江祝寿，献上的，便是三颗极品蛊心！
他得到了那一次寿宴最为丰厚的赏赐。
方才他们在街上遇到的那支迎亲队伍，目标恐怕就是这里——鬼新娘送到，蛊心“五福俱全，尘念已了”，就要被正式炼化了！
如此狠毒的祭炼活人之法，向来为正道仙门所不容，顾清临眼中寒光乍起，雪海应声而动，那团不断尖叫的魔物扭动挣扎得更加厉害，却始终无法逃脱牢牢笼罩在周身的剑光，那些触|手伸缩着收紧，被包裹在最里面的人体痛到抽搐，像是被大蟒绞杀的可怜兔子，皮肉甚至龟裂着淌出鲜血。
“尔敢！”
顾清临一声厉喝，木灵力蜂拥而上，带有驱邪破障效果的灵光化作一道道锋刃，配合着雪海，一瞬间将那怪物撕扯得七零八落，灰气垂死挣扎地翻涌了一阵，终于“蓬”的一下全部爆开，吐出一个蜷缩得紧紧的人体来。
顾清临拂袖驱散剩余的鬼气，一把将那惨不忍睹的瘦弱身躯接入怀中。
是个遍体鳞伤的少年。
他伤得好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看上去在炼化他之前，那魔物已经好生将之折磨了一番，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血。
顾清临咬了咬牙，手上运起柔和的灵力，以极为小心翼翼的速度输入那少年的身体之中。
“唔……”
小孩乱蓬蓬的头发中都凝结着血块，受激之下，痛苦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极为苍白的面孔来。
是很清秀俊气的长相，现在被血污糊住了，但仍能看出优越的轮廓，鼻梁很挺拔，雪白的皮肤上嘴唇鲜红，眼皮的颜色也较一般人深些，就像涂抹了红色的胭脂。
而此时，他的脸都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双目紧闭，眼珠却快速转动着，即使在昏迷当中，也显然极不安稳。
顾清临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身后秦燊倒抽一口凉气。
……嗯？
秦燊疾步向前，跪坐在顾清临旁边，离得近了，他更肯定自己绝没有认错！
——是阙封悉！
怎、怎么会是他……！
顾清临感觉到秦燊有些不对头，可怀中少年的情况实在危急，他来不及细想，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治疗当中，青色的灵力一寸寸抚摸过破损的经脉和体表，原本残破不堪的身体，在光晕中逐渐恢复了生命的色泽。
怀中的身躯忽然一动。
少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的眼睛仍满是迷蒙，全部清醒，却好像是本能一般，好像初生的小动物投向父母的怀抱，一头扎进顾清临怀里，将他抱了个满怀。
他很用力，抱得很紧，好像快要溺毙的人抱住浮木，像快要冻死的人抱住温暖的炭火。
顾清临一怔，忽然莫名地眼底发酸，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也抱住了他。
阙封悉醒来时，脑子空茫茫的一片，全身都是痛到极致后的虚脱，却莫名自觉心底安宁，仿佛倦鸟归巢，寻到了心底最大、最执念的宝藏。
他什么都不记得，记忆中只有无限的黑暗与痛苦，有执念，和沉厉的喝骂——一些片段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乡亲们厌恶恐惧的面孔、恶毒的诅咒，至亲之人毫不留情的痛恨和抛弃……他是个怪物，生来就是，从来便只会带来灾厄。
还有……仿佛被陷在泥沼之中的黑暗和绝望，不断地撕扯着身体，似乎整个人都被打碎了重组，才重新回到这世上。
除此之外，深深印在脑海中的，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使命——融入一些人，骗一些人，还有……
他要杀一个人。
这个念头仿佛一支冰冷的刃，瞬间刺入阙封悉的脑海，让他稍微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正被人好好地抱在怀中，那是个安稳的、带着草木清气的怀抱，充溢着美好到令人发狂的气息，像杨柳岸，像微风，像圆月。
这是……
是木系天灵体……！
深切的饥|渴蓦然间从灵魂深处涌上来，阙封悉虚弱到动不了，但舌尖上酸麻的渴望让他整个人都焦躁不安起来：木系灵力本就是最能补益魔气的存在，而这样的天灵之体，更是顶级的炉鼎！若能将这芬芳的灵魂扯碎吞下……
他能预感到，自己的力量将获得怎样的提升！
“唔……”
顾清临轻哼一声，怀中少年迷瞪瞪的，一脸神智不清醒的样子，他刚想帮人拨开脸上的碎发，便被一口咬在腕上——力道不太大，像是被刚长牙的小奶狗咬了一口，痛得很轻微，甚至有点像试探着讨好。
他一愣，终于认出了那双刚才就觉得有些熟悉的眸子。
封悉……
顾清临心头骤然一条，酸意缓缓地涌出来——他认识阙封悉开始，对方便总是冰冷桀骜、难以接近，他们虽相交，却也并不亲近，直到——
直到最后阙封悉为救他而死！
没想到这一世，竟会在这样早的时候，就遇到现在的他。
顾清临心中长叹一口气，一把将气息微弱的少年揽入怀中，他温柔地抱着男孩儿的头，轻抚过他乱蓬蓬脏兮兮的长发。
“没事了，”青年清如风月的声音柔缓地响起，带着奇异的治愈感，“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第六五章 阙封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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